旭日东升,黎明的曙光自众人背后穿过层云而至,将昏暗的天幕渐渐击退,染上树梢,拂过朝露,在地面投落晃动的日影。
伴着晨曦,奔波了一夜的队伍缓缓停下。
仍有些惊魂未定的临桑跑到叶青鸢身边,不由地抱住了她的手臂。
“嘶!”叶青鸢倒吸了口凉气。
临桑闻声立即松手,焦急道:“小姐,您受伤了?”
叶青鸢抬手覆上左肩,轻轻按揉着,她确实受伤了,是之前抱着临桑躲避狼口而滚地时在石头上撞的,起初她还没什么感觉,以为不碍事,却不想一夜过去了,现下痛感会变得这样厉害,看来情况要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她忍着疼痛朝临桑笑了笑,“没事的,只是挫伤,没伤到骨头。”
临桑一回忆就知道她家小姐这伤是从何而来了,她皱着眉头,眼框开始泛红。
叶青鸢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她微微侧身,将肩头给她看,“你看,衣服都没破呢,也没有渗血,就是简单的钝挫伤而已,不严重的。”
临桑吸了吸鼻头,“我不信,您贯会哄我,您让我看看。”
说着她便伸手去扒叶青鸢的衣领。
叶青鸢始料不及,右手连忙由揉肩变成了抓领口,失笑道:“你这丫头,这大庭广众的就要扒我衣服?不合适吧?”
临桑的动作顿时僵住,才反应过来此刻的场景,除了她二人周围一众全是男子!
她赶紧将叶青鸢的衣领拢好,手放在身前,垂着头,无措地缠绕着手指,尴尬地站在原地,涨红了脸也不说话。
叶青鸢唇角带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片刻后,临桑结巴地开口:“那……那,那等方便了,小姐您一定要让我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色胆包天啊!”叶青鸢挑了挑眉,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这么想看你家小姐我的身子?”
“腾”的一下,临桑的脸红到滴血。
“小姐!”她瞪大了眼,陡然抬头,气鼓鼓地撅着嘴,却磕磕绊绊半晌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您,您……”
叶青鸢忍俊不禁,继续逗着她,“好了好了,给你看就是了,别再急得咬着舌头了。”
“小姐!”临桑略微高声喊了一句,而后跺脚转身,逃也似的走开了,同时掩耳盗铃地嘟囔着,“我去给您拿干粮。”
叶青鸢望着她欲盖弥彰的背影笑弯了眼,微微摇着头,怎么这丫头都已经跟了自己这么久了,竟还是这般不禁逗呢?
没一会,临桑拿着干粮低着头走回来,又低着头递给她,全程都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生怕在眼神碰撞后她家小姐会再说出些什么令自己招架不住的话来。
她垂着脑袋,眼珠四处乱瞟,最终停在一旁的水囊上,她俯身拿起,闷声说:“我去给您打些水来。”
叶青鸢望着鼓鼓的水囊哑然失笑,她伸手拉着临桑坐下,从她手中接过假意掂了掂,而后勾起嘴角,“这不是满的吗?再打水装在哪啊?”
“……”临桑语塞,支吾道,“我……我去倒了重新打,这是隔夜的水了,不新鲜,对,不新鲜了!”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所以越说越有底气。
叶青鸢望着她这副明显一本正经故作镇静的样子,抿紧了唇瓣,使劲地憋着笑。
“行了,别再假装忙碌了,我不逗你了,我保证!”她将干粮和水囊一同递过去,“奔波一夜了,快吃点东西吧。”
临桑伸手接过,“小姐,您不吃吗?”
“吃啊,但是得等会。”叶青鸢说着便握住了她的手腕,接着衣袖遮挡,给她把起了脉,等确认了脉相无碍后,才放下心来,松开了手。
临桑环顾四周后,压低了声音,“小姐,您为什么要给我把脉啊?我又没生病。”
“你昨夜明显被吓得不轻。”叶青鸢柔声说,“受惊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马虎不得的。”
临桑怔愣住了,心脏也好似是被人用力揉了一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所以……小姐您方才逗我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不去想昨夜的事吗?”
“是啊。”叶青鸢点头,同时坦荡地笑着,“不过想帮你转移情绪是真的,想逗你也是真的。”
临桑佯嗔,“小姐!”
叶青鸢浅笑,轻声问道:“所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害怕吗?”
“不了。”临桑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有小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好。”叶青鸢伸手稍稍用力握紧了她的手,温柔地说,“所以你放心,这次漠城之行,若能平安顺利那是最好,但若是不能,我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别害怕。”
临桑用力点头,“嗯,我不怕!”
“王妃好生悠闲。”萧青夜从不远处徐徐走来。
叶青鸢和临桑一同站起,欠身行礼,“王爷。”
萧青夜“嗯”了一声,走到旁边坐下。
叶青鸢将干粮递过去,“王爷辛苦一夜,想来应是饿了,快吃些东西吧。”
她表面体贴入微,心里想的却是:吃了东西就闭嘴,少说话!
萧青夜随手接过,“王妃当真贴心。”
叶青鸢低下头,“王爷谬赞了,体贴王爷这是妾身份内之事。”
“是吗?”萧青夜不理会她这虚假的关心,直接道,“不过本王方才未过来时,怎也不见王妃将吃食给本王送去呢?”
叶青鸢抽了抽嘴角,谁管你饿不饿,这么大人了,饿了不会自己找东西吃?队伍里这么多人,谁不能把他伺候得好好的?还差她一个?
她压下心中的无语,浅浅笑了笑,“王爷误会了,妾身方才是怕打扰到王爷,所以才没将吃食送过去。”
萧青夜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而后他将袖中的一个瓷瓶拿出,随手丢给她,“自己擦,本王不会因为你而耽误行程。”
瓷瓶在空中划过一抹弧线后便掉落在叶青鸢怀中,她拿起来闻了闻,原来是治疗挫伤的药膏。
她收好药瓶,柔声说:“谢王爷。”
萧青夜咬了一口馒头,望着始终平静的她,不禁问道:“不害怕?”
叶青鸢浅笑反问:“害怕什么?”
萧青夜静静地盯着她,“昨夜的狼群,王妃始终不见惧色。”
叶青鸢继续浅笑反问:“不是有王爷在吗?”
“可昨晚的情形,本王也有些束手无策。”萧青夜嘴角的弧度带了抹似笑非笑,“若不是王妃临危不乱观察到它们不攻击马匹的话,恐怕届时会是凶多吉少呢。”
叶青鸢对他的自嘲恍若不觉,她知道,即使没有她发现兽厌草,他也一定能有办法解决掉狼群。
“王爷何必自谦?”她从容以对,“王爷英明神武,驰骋疆场多年不败,区区狼群对您来说又何足挂齿?它们不攻击马匹这点您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只是因为您彼时忙于战斗无暇顾及而已,即便没有妾身,您也迟早能发现。况且,就算是没有那棵草您也定能平安脱困,不是吗?说起来,倒是妾身班门弄斧了。”
萧青夜不否认,她说的没错,纵然没有那棵草,他也有办法带着众人脱身,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的是,若是没有那棵草,队伍的折损情况就不一定会是如今这样较轻的程度。
但他开口询问的重点并非在此,而是她一个寻常弱女子,在面对凶恶的狼群时,又怎会平静无波,从始至终毫无惧色?她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萧青夜倏地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再次试探起了她的脉息。
同时他又朝望月使了个眼色,望月意会,跨步走到临桑身旁,也同样攥住了她的手腕,开始探脉。
片刻后,萧青夜收回手,和成婚那日探得的结果一样,她丹田空虚,经脉纤细,毫无内力。
他微微皱眉,偏过头看向望月,望月望着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叶青鸢见状浅笑,抬手理了理袖口,“王爷是想知道妾身为何会始终无惧?”
“是啊,”萧青夜勾起唇角,“本王甚是疑惑,王妃可否解答一二?”
“王爷言重。”叶青鸢微微颔首,“妾身不怕是因为妾身知道王爷您定会护妾身周全。”
萧青夜没说话,只扬了扬眉头,示意她继续。
叶青鸢继续说道:“此次漠城之事,情况特殊,王爷此行若是没有妾身岂非是事倍功半?”
萧青夜无法反驳,这次漠城之行她这个凌王妃确实不可或缺。
他挑眉望去,“有恃无恐?”
她微笑回视,“可以算是。”
萧青夜又问:“就这么简单?”
“这简单吗?”叶青鸢反问,“毕竟在王爷这里,妾身的‘恃’可不多,自然要格外珍惜。”
萧青夜轻笑一声,反讽道:“王妃太谦虚了,王妃无‘恃’之时,本王也没见王妃的胆子小到哪去。”
叶青鸢:“……”
她拿起方才从临桑手里接过的水囊,站起身,“王爷慢用,妾身去打些水来。”
临桑望着这熟悉的行为抿紧了唇瓣憋笑。
萧青夜瞥了一眼水量明显充足的水囊,幽幽开口:“王妃是眼睛不好看不出它是鼓的,还是手不好了掂不出它的分量?”
叶青鸢淡淡一笑,开始睁着眼说瞎话,重复着之前临桑的说辞,说道:“这是隔夜的水了,不新鲜的。”
临桑终是没忍住,从齿间泄出了一声短促的笑,而后又在叶青鸢的目光下抬手捂住了唇。
“……”萧青夜抽了抽嘴角,搪塞得这么敷衍?
然而就在叶青鸢转身正欲向河边走去时,另一边的侍卫们发出了些许动静。
她闻声顿住了脚步,与此同时望月也快步走了过去查看情况。
不消片刻,望月折返,抱拳道:“启禀王爷,伤重的那三人情况开始恶化了,已有起热之势并且意识也在逐渐模糊,应需尽快就医才是,否则可能会不容乐观。”
叶青鸢闻言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被野兽所伤不同于普通利器之伤,创面多呈不规则之状,且对皮肤组织破坏较重,伤口难愈合不说,更危险的便是会有感染之症,若是处理不好,死亡几率极大。
“立即出发。”萧青夜站起身向绝影走去。
叶青鸢将水囊交给临桑收拾好,提着衣摆快步跟上。
等她走近,萧青夜抓住她的胳膊,想像之前一样送她上马,但却忘了她肩上有伤,是以手劲未减,还是用着从前的力度抓着她的左上臂。
“嘶!”叶青鸢没忍住低声痛呼了一声。
萧青夜这才想起她受伤之事,他皱起眉头,“你还抓得住吗?”
叶青鸢缓缓动了动肩膀,咬着牙,“能。”
萧青夜将眉头又拧紧了些,“此处距离下一城丹城少说都还有大概两个时辰的路程,王妃还是别逞强了。”
叶青鸢将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双眸平静又坚定,“王爷放心。”
“本王自然放心,但若是万一王妃中途抓不住摔了马,到了丹城多了个病号事小,可耽误了行程事大。”萧青夜勾着唇角,低笑一声,“那届时本王岂不是真要如王妃所言变成事倍功半了?”
他说着便翻身上马,而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俯身抓住了她的右肩,将她带上马,落座于自己身前。
叶青鸢不由地瑟缩了下肩膀,接着整个人就如同被点了穴道般,在瞬间变得浑身僵硬。
“坐好。”萧青夜伸手将她圈在怀中,在她耳边淡淡说道。
话音未落,他便拽过缰绳调转方向,驾着绝影呼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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