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天上风起云涌，所有的光都消失了......又见那通天梯突然自天上降下，一片金光闪闪......”
台上的说书人说得手舞足蹈，他正了正脸色，“夫人，我张道之能够有今日，多亏了夫人的帮助，”
“今日我大道即成，必与夫人一同飞升上界，享无限尊荣！”说书先生语气高昂地说。
“多谢夫君，妾身什么都不求，只要能待在夫君身边，妾身就很满足了，”说书先生歪了歪头，尖着嗓子，一脸娇羞地说，“妾身不过化神的修为，能飞升上界全然仰仗夫君。”
“于是，张宗主便拉着宗主夫人的手，一齐朝着那通天梯而去。”
“可是到了通天梯的脚下，张宗主过去了，张宗主的夫人却怎么都过不去。”
说书先生又以袖子掩面，“是妾身耽误了夫君，想来通天梯并不承认妾身......”
“妾身蒲柳之姿，能够与夫君结为夫妻，已是莫大的福分......夫君主修无情道，是妾身太过于自私想要与夫君一起......”
“既然妾身再也不能与夫君一起，便送夫君一程罢。”说书先生说着，就拿起手边的刀，倒着插向了自己的身体。
“只见宗主夫人拿起张宗主的手，用张宗主的手拿起他的刀，直直地插向了自己的身体，”
说书先生边说边一脸激动地指着天上，“宗主夫人死了，她是为了宗主死的。宗主夫人死后，张宗主终于领悟到无情道的精髓，”
“那就是从有情到无情！”
“就在这个时候，上天洒下万丈光芒，张宗主竟然被天道托着往上，尽管失去道侣，但他飞升上界了！”说书先生激动得满脸通红。
“好！”“我辈定要向张宗主学习！”
四周立马响起“啪啪”的掌声，所有人都激动得很，就像飞升上界的是他们自己一样。
江元辰看了一眼周围狂欢的人，皱起了眉头。
“我们再出去逛逛。”沈予带着江元辰走出了“望月轩”，不到十步，又是一家戏楼。
在这一天里，沈予带着江元辰在了了城走了走，他倒不知道，究竟是这个修真界爱看戏，还是就这个了了城的人这么爱看戏，这里的戏楼多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不仅是城中心有奢华的“望月轩”，在城郊，一些最普通的茶馆，同样上演着这个故事。演出的方式有很多，说书先生，剧段，评说等等都有。
而且沈予跟江元辰都发现了，有这个故事上演的地方，收费都不贵。里面的灵茶甚至可以说是半卖半送的。
到了晚饭的点，沈予跟江元辰随意进了一家饭馆，果然，这个故事又在上演着。周围的人还是那副狂热的表情。
沈予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灵茶。果真不愧是修真界的灵茶，喝下去竟然有一种耳清目明之感。
“师尊，”江元辰又看了一眼四周陷入狂欢的人群，“这个故事也太过于荒唐。如果说那个张......张宗主本就可以飞升上界，那何必牺牲他的夫人，”
“他的夫人已是化神期的大能，再历练一番，未尝不可自己飞升上界，又何必自杀？”他又说道，“张宗主已经达到能够飞升的级别，难道就这么轻易被夫人夺走佩剑？他可是剑修！”
“那你觉得事情是怎样的？”沈予也觉得这个故事错漏百出，但实际上，这个故事在了了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周围那些人的神情，他们甚至把这个故事奉为圭臬。
江元辰觉得师尊是在考教自己，立马就直起身子，认真地说，“了了城的运作与其他城邦不同，张家对了了城的掌控很大，这个故事流传这么广，即便不是他们授意，也肯定有他们的首肯。”
“但流传这个故事对张家有什么用？张宗主即便再厉害，他也已经飞升了。这么奉承他，他又不会带着人继续飞升。”江元辰又说道。
也不是江元辰势力，而是修真界本就如此，上界的人不可插手下界的事情，所以一个已经飞升的大能，对门派的影响力肯定比不上一个还未飞升的大能。
沈予想了想，竟是直接招了店小二过来。这家饭馆价格中等，店小二倒也热情。
“两位仙师好，不知道二位想要什么？”店小二的目光依依不舍地从台上的说书先生身上离开，他弯着腰笑着问沈予。脸上还有刚刚听戏遗留的潮红。
沈予点了好几个菜，菜名弯弯绕绕的，便笑着对店小二说，“你可记住了，你刚来这个店，可不能把菜弄错了，否则店老板要不高兴的。”
说着，他还示意江元辰拿出一颗下品灵石出来打赏。虽然只是一颗下品灵石，但对于店小二这样的“凡人”来说，已经是一笔难得的巨款了。
店小二高兴得很，他甚少收到这么一大笔小费，今天可真幸运。
店小二拍着胸脯说，“仙师您放心，我可不是什么新手，我在这个店干了六七年了，您的菜我就是倒着背，也肯定不会错！”
“您为什么说我是新手呀？”店小二没忍住好奇问。
沈予随意指了指台上，“我看你看这个故事看得入迷，便以为你是新来的。天天看这个故事可腻味？”
“当然不会！这可是张宗主飞升的真事！”听到沈予“质疑”这个事，店小二皱了皱眉头，但踮了踮手中的灵石，他又继续说。
“一看您就是外来的仙师，对咱们了了城一点都不了解，”他看了看四周，“算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您若来了了城久了，您也会知道的。”
“咱们了了城，跟其他地方可不同。其他地方想要修仙，必定要经过检测灵根，日日修炼等的步骤，但在咱们了了城，可是人人都能修仙！”
“这不可能！”江元辰立马反驳道，“修仙修的是人的灵根灵骨，如果没有灵根，就像是塞满淤泥的河道，根本进不了灵气，没有灵骨，就像是没有蓄水功能的漏斗，灵气一下就散了。怎么可能人人都能修仙？”
“那是因为你不在了了城！”见有人反驳自己，即便面对的是已经踏入仙途的仙师，他也忍不住生气，“我们了了城每年都有凡人成为无情宗的弟子！”
见这边的声音大了些，四周的食客也看了过来。
“就是，我三叔前年就是这样成为修士的！”
“我大伯就在无情宗！”
“我也在准备了……”
“就这样是哪样？”沈予一脸好奇的模样，“总不能是谁最认真听你们张宗主的事迹，就选谁进无情宗吧。”
“若是人人都能成为修士，无情宗早就被挤爆了。”
听到沈予的话，那些人狂热的情绪下降了一些，“你在了了城待久了就会知道……”“大家都这样……”说着说着，那些人有意无意地转移了话题。
“这，”只有店小二逃不了，他有些支支吾吾。他也不想再理会这两人，奈何他已经收了银子，“机会就在藏在这里，”他指了指台上的说书先生，“或许你们可以去……去东市看一下。”
说着，他就要走了。江元辰刚想把他拦住，沈予就摇了摇头，“眼见为实，我们明日去他所谓的“东市”看一下吧。”
这个饭馆的食物竟然没有江元辰做得好，两人随意吃点后，就找了家客栈休息。
第二天，两人向客栈老板问了路，就朝着“东市”出发。
在临出发前，江元辰忍不住问东市是什么地方，也只被客栈老板满脸狂热地回了句，“您看到就知道了。晚了可就看不了了。”
所谓的东市似乎就在了了城的东边，不算偏，沈予发现城中的人流似乎在往东市流出。他甚至能看到好几架豪华小灵舟驶出，包括他当初在城门口看到的那辆属于城主的车架。
难道他的小徒弟也过来了？沈予暗想。
“逆流而上”的速度不快，沈予跟江元辰躲避着迎面而走的人群，那些人脸上还留有可疑的红潮，嘴里还说着，“晋级了，有两个人晋级了，这次的晋级概率真大！”
“要是下次的概率也这么大就好，”那人舔舔嘴唇说，“明天就轮到我接受试炼了。”
“你准备好了吗，你别看这次有两个人都晋级了，他们可做了好久的准备！”
“我当然知道，我还……”说着，那两人就走远了。
沈予跟江元辰愈发地好奇，他们废了一番功夫，才走到东市的中心。
因为已经“散场”，所以在东市中心的人，反而寥寥无几。
东市的中心很奇怪，那里没有商铺，不是练武场，也没有什么雕像建筑，反而是一个巨大的突出来的平台，看着在上面站一两百人没问题。
可是看到这个平台上的“东西”后，沈予跟江元辰都不说话了。
只见这个平台上有着十几具尸体，女尸多男尸少，沈予粗粗看了一下，都很年轻。
他们的死法千奇百怪，有的被刀划伤脖子，有的肚子上插了一把匕首，有的嘴角冒白泡，似乎是毒死的……
这些人衣着光鲜，不像是普通的穷苦百姓，有的尸体看着生前还是已经踏入仙途的修士。
而在这些人中，沈予竟然发现了自己认识的人。有一个人心脏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里面流出的血已经黑了凝固了。
她竟然是当初在城门口，与自己等人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子，她似乎叫“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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