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钱的人?
听众脑海中浮现出同一个人的脸。
史弘文见时机到了,高声说:“昨晚龙神托梦的时候,虽没有明说,但我能感觉到说的是谁……”
“说的当然是全城百姓啊。身为一个神祇,想要得到的当然是百姓们的虔诚,难道只是一个乡绅的破庙?”角落里有个人字字铿锵。
“是谁在胡说八道?”史弘文厉声呵斥。
夏大胆他们闹过之后,江书翰就派了几个打手护着他。听他这么怒斥,贴着墙站的打手们抽出铁棒,目光齐齐地落在角落的八仙桌旁的人身上。
听众顺着他们目光看过去,有人认了出来,惊呼:“是县令大人。”
崔志笑着站起身,示意他们不要跪,“本官认为,这座庙宇应该是每个百姓都参与一砖一瓦的建造,这样才显出我们的虔诚。”
“我们愿意出力!”
“对,我们自己建的庙,才显得诚心!”
“龙神会保佑我们的!”
……
听众欢呼起来。
到了酉时,烈阳已是强弩之末,肆意地泼洒最后的炽热。
子张学馆门前,一排马车静静地等待着。
柳树的枝条轻轻探出墙外,随风摇曳。王贞仪站在柳树的阴影里,听着孩子们乱糟糟的读书声。将要散学,他们都没心思读了。
咣咣咣……锣声开道,衙役们紧接着用铜喇叭高声宣告:“……龙神托梦,要建龙神庙,人人参与一砖一瓦的建造,方显虔诚,不收苛捐杂税……”
识字的寥寥无几,崔志就用这个法子让老百姓也能懂。
王贞仪暗笑:看来他挺有手段。
没多久,伴随着钟鼓楼报时声,孩子们鸟雀般欢呼着从学馆里跑了出来。
“二姐,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会回去。”夏小狗虽嘴上抱怨,但还是乐呵呵地小跑过去。
王贞仪笑着将他揽到身旁,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私塾先生出来,上前拦住他,“刘塾师,请借一步说话。”
在那晚,刘塾师见她被江书翰请进阁楼的雅间,不由得心生敬意,忙不迭地说:“尽管问,老朽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贞仪掏出一幅画,徐徐展开,“这位老书生应该是咱们本县的?我想打听一下他的住处。”
画的是交给她有关萨满书籍的老书生。
刘塾师年逾花甲,也是发须灰白,看上去和老书生年纪相仿。同一个县城,屁大点儿的地方,学馆本又少,大概同窗过。
刘塾师原本和蔼的样子,只瞅了一眼,脸色霎那间铁青,从鼻孔里挤出了个“哼”字,如骄傲的孔雀般昂起头,“你和这个……呃,打听……呃,做什么?”
王贞仪不禁秀眉微蹙。
从这嫌弃的神情和话语,再加上不肯说老书生是“人”或者其它的,足以见刘塾师万分仇恨老书生。
她对这些读书人再了解不过。倘若仅仅是私仇,那么这些读书人一定会装得很大度。对那些人人喊打的人,他们才会站在道德高地当众展示出极度厌恶的态度。
“他对我有恩,我想报恩。”王贞仪还是爽快地说。
刘塾师轻蔑地白她一眼,拂袖而去。
夏小狗朝刘塾师的背影吐舌头。
县衙门口人山人海,人群里突然传出洪亮的声音:“县尊,庙宇建在哪儿呢?很有讲究,草率不得啊。”
人们循声看去,见是经常在城东摆摊的号称铁算子的算命先生。
崔志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铁算子手持罗盘,摇头晃脑地说:“必须依山傍水,方能聚气藏风,得龙神喜悦。应该建在城外的紫云山里。”
“此话大谬啊,”又出来了个算命先生,“我何半仙昨夜观星,见北斗七星光芒大盛,指向城东,此乃天意,庙宇当建于城东。”
“胡说八道。”号称百晓生的算命先生拿着一幅八卦图,煞有介事地分析:“八卦图中,兑为泽,坎为水,当于城西百松树林的池子旁建庙,方能与天地之气相合。”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崔志也是眉头紧锁。
“以我看,应该建在城外的黑水潭,”凌霄子大嚷,声音盖过了所有人,“县尊,我曾经在城北的水潭边亲眼见过龙神,龙神的身影在水面上若隐若现,实在是神奇无比!”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有的百姓激动不已,认为这是龙神显灵,启示他们建庙的地点;有的则半信半疑,觉得这可能是凌霄子的夸张之词。
史弘文混在其中,喊了一嗓子:“这就是召唤来龙神的老神仙,他说的话一定是千真万确。”
两个时辰后,黑水潭边聚集了数不清的百姓。
黑水潭,位于城东的僻静之处,四周草木葱茏,潭水深邃,常年不见阳光,水面上总是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雾气。
几十年前就盛传潭水底部卧着一条老龙,热闹过一阵子,但年复一年,从没人见过,逐渐冷清下来。
然而,今日不同,黑水潭中便开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那光芒时隐时现,如同深海中的珍珠。
光芒在水面上跳跃,仿佛有生命一般,时而汇聚成一团,时而分散成点点星光,令人目不暇接。
县令、衙役、百姓齐刷刷跪下,有的惊叹,有的低语,有的则是满脸的虔诚。
“就凭这?龙神出现哪次不是显露真身?”铁算子昂然而立,“就凭着这些光就说是龙神出没,反正我不信。”
他最会装神弄鬼,因此也很难相信别人不是在装神弄鬼。
凌霄子和气地提醒:“我说是龙神曾经住过这里,潭水里的蓝色光是龙神残留的神力余波。”
“你耍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恶名,城里哪个识字的不知道?”铁算子轻笑,“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双手。这肯定是你用了特别的染料。”
于是,他大步向前到水潭旁,弯身,伸手触摸幽蓝的光芒。
他的手刚接触到水面,便全身抽搐,无法自控,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但很快就被痛苦所取代,最后倒在水潭旁,再也一动不动。
衙役们惊呼,急忙上前查看,发现神算子已没了呼吸。那幽蓝的光芒似乎更加明亮了,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知和傲慢。
凌霄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只是残留的一点儿神力,但对我们人来说……想必你们都看到了。龙神不容亵渎。”
挨着水潭跪的百姓们听后,如被驱赶的群鸭般纷纷往后退。
崔志稍一犹豫,下令:“建庙宇时,要以水潭居中,设神像,供我城百姓朝拜,围上栅栏,衙役日夜守护,妄自靠近者,重罪。”
百姓们纷纷响应。
崔志亲自监督,请来了最好的工匠,挑选了最坚固的石材和最优质的木材。
全城百姓都参与到了庙宇的建造中。
他们脸上洋溢着喜悦和虔诚,有的搬运石材,有的雕刻木雕,有的绘制壁画,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庙宇的建设添砖加瓦……
屋顶飞檐翘角,屋脊上是腾云驾雾的“龙”,庙宇的墙壁上精心绘制了龙神降雨的图案……
大殿内,供奉着龙神的神像,神像面容慈祥,目光深邃。神像前,摆放着香炉和供品,香烟缭绕。
仅仅数天,庙宇就建成了。
当晚,明月皎洁,银辉洒满大地,城中却显得异常安静。百姓们大多聚集在庙宇祈雨,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打破夜的沉寂。
王贞仪驾着马车,载着夏青、夏小狗和一堆奇奇怪怪的工具,缓缓驶向城外的空旷草地。夏猛骑着巨狼紧随其后,狼爪踏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二姐,咱们真的能引来闪电吗?”夏小狗一边整理工具,一边兴奋地问。
王贞仪微微一笑,“只要按照计划来,一定能成功。”
夏猛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夜空,语气中带着几分怀疑:“这天上连一朵乌云都没有,怎么可能下雨?更别说引来闪电了。”
王贞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一片黑色云气,“你看那边。”
夏猛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远处的天际线上,一团黑色的云气正缓缓升起,形状宛如一群黑猪争先恐后地渡河。
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是……黑猪渡河?”
“没错,”王贞仪点点头,“这是自然现象,古代文献中早有记载。《述异记》中提到:‘夜半天汉中有黑气相连,俗谓之黑猪渡河,雨候也。’《诗经》中也说:‘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离于毕,俾滂沱矣。’”
夏猛挠了挠头,一脸茫然,“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信了。”
很快,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夏青和夏小狗迅速行动起来,将一根长竹竿稳稳地插在土中,竹竿顶端绑着一只特制的大风筝。风筝的尾巴上系着一条长长的、涂有蜡的丝线,丝线的末端连接着一根铜丝。
风筝的线是用丝绸制成的,因为丝绸是绝缘体,可以避免在实验过程中发生触电。
“记住,一旦风筝升空,你就要慢慢放线,但要确保线不会纠缠。”王贞仪对夏青叮嘱。
夏青点了点头,手中握着线轴,神情专注。
“猛哥,你来帮忙绑这个。”王贞仪将一把旧铜钥匙递给夏猛,“这把钥匙是我们捕捉闪电的关键。当闪电击中风筝时,将通过铜丝传导到钥匙上。”
夏猛接过钥匙,小心翼翼地将其绑在风筝线的末端,离铜丝不远。他抬头看了看逐渐聚集的乌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真的安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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