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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金童献瑞(1)

“陆员外请大家吃喜酒喽!”

陆氏布庄门口搭着高台,震耳欲聋的花炮方歇,漫天红色纸屑犹自打着旋儿,纷纷扬扬落下,厚厚铺了一地。

高台上,几盏描金画红的灯笼高高悬起,每一盏俱是写着喜字,暖红的光前台攒动的人身上也笼上了一层喜气。

这般喧天的热闹,再愚钝的路人经身旁知情人一点拨也恍然知晓了陆家嫁女的喜事。

站在高台上穿红着绿的小丫鬟粉面含笑,一张脸蛋虽有些平淡,却眉眼弯弯很是讨喜。小丫鬟手里攥着一个沉甸甸的红布包,里头装满了簇新的铜钱。

小丫鬟手臂奋力一扬,红布包在空中散开,铜钱便如天女散花一般洒了出去。铜钱落在地上,叮当几声又蹦跳开来。

“哎呦!沾喜气喽!”

“多谢陆员外!多谢陆大小姐!祝陆大小姐姻缘美满,陆员外早抱金孙!”

天大地大银子最大,接了银子的人无不眉开眼笑,吉祥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倒。一时间陆氏布庄门口热闹喧嚣,好一派喜气洋洋。

小丫鬟连着扬了几轮红布包,手臂早已酸胀得抬不起来,她眼珠儿机灵一转,瞅准个空档,忙不迭捂着肚子,对身边的管事婆子低声道:“妈妈!我肚子疼!去去就回!”

小丫鬟话音刚落就像一尾滑溜的小鱼,下了高台挤过人群中的间隙,溜达到人群之外僻静之处躲懒。

布庄斜对面,不起眼的廊柱阴影里,沈凝玉将台上台下的动静都收进眼中,目光跟随那小丫鬟,知道她消失在拐角处。

沈凝玉悄然而动,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小丫鬟并未没跑远,寻了个清净处:陆氏布庄后头被阴影笼罩的墙角根儿,小丫头左右张望了下,见无人留意这边,这才放心地一屁股坐在石板上。

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小丫鬟长吁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小兜里摸出两个用油纸仔细包着的、红艳艳的蜜渍桃脯。

眼睛是不是瞟向喧闹的源头,两个蜜果子下肚,心里头那股馋劲儿非但没消,反而被勾的更旺了,舌尖舔了舔粘着糖渍的指尖,意犹未尽地咂摸着嘴。

一块东西忽然递到了眼皮子底下,那是一块用油纸仔细包着的杏仁糖酥,琥珀色的糖浆裹着饱满的杏仁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是万宝斋的糖酥!小丫鬟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地捏着糖酥要塞进嘴里,忽然察觉出不对劲来,她扭过头,一位陌生女子站定在她身旁。

沈凝玉声音轻灵悦耳,笑着安抚道:“放心,我不是坏人。”

“只是想向你打听点事,喏,这块糖酥就是酬劳。”

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小丫鬟心中警铃大作,可……可是这是万宝斋的糖酥呐,一块就值一两银子,小丫鬟眼神黏着糖酥,香甜的气息勾着她的魂。小丫鬟声音里带了十二分的不确定:“你要问的事,是不犯法的事情吧?”

那语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祈祷。

沈凝玉笑容渐深,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光茫:“自然,你不妨听听我想知道什么,再决定吃不吃它,也不迟呀。”

小丫鬟咬着下唇,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糖酥的诱惑占了上风,她用力点点头,带着点豁出去的劲儿:

“嗯!那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呢?”

沈凝玉微微倾身,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一些恰到好处的好奇:“你家大小姐出嫁,听闻连薛县尉都接了喜帖?”

原来是问这个!小丫鬟紧绷的肩膀瞬间松了下来,长长吐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与有荣焉的自豪:

“那是自然!我们家员外郎与薛县尉那可是多年的好友!县尉老爷还特意差人送来了厚礼呢!”

陆府虽无人入仕为官,但有薛县尉这层盘根错节的关系在,在这丹州城里,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跺跺脚地面也要颤三颤的大户人家。

小丫鬟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糖酥渣,满足地眯了眯眼,后知后觉地升起一丝疑惑。她歪着头,乌溜溜的眼珠带着点天真和不解,看向沈凝玉:“你……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呀?”

问完,似乎又觉得自己多嘴了,下意识地把手里剩下的小半块糖酥往身后藏了藏,仿佛怕对方反悔要回去。

沈凝玉闻言,脸上的笑容绽得更明媚了些,仿佛被问到了心坎上。她压低了嗓音,带着一种闺阁女儿分享秘密般的亲昵和向往:“好妹妹,你有所不知。坊间都传薛县尉乃名士风范,潇洒倜傥,端的是一表人才!可咱们这等平头百姓,官老爷们哪里是轻易能见着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飘向陆府大门的方向,带着憧憬与遗憾,“我呀,不过是想着,等贵府小姐大喜那日,远远地站在你家那气派的宅门前,若能侥幸瞧上薛县尉一眼,回去也好跟手帕交们吹嘘一番,说我也见过那等神仙似的大人物了!这心里,也算圆了份念想。” 她说着,脸上适时地飞起两抹娇羞的红晕。

小丫鬟“噢——”地一声,拖长了调子,恍然大悟。她本觉得这理由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可抬眼仔细瞧去:眼前这姐姐粉面桃腮,眼波流转,容貌比自己府里那些爱打扮的姐姐们还要出彩几分。

再想起府中那几个稍有姿色的姐姐,每逢薛县尉来访,便扭着腰肢在廊下晃悠、恨不得把帕子甩到县尉脸上去的模样……小丫鬟心里那点疑虑立刻烟消云散了。她撇撇嘴,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了然神情,原来也是一个想攀高枝儿的!

横竖不关她的事!小丫鬟彻底放了心,欢欢喜喜地把剩下那小半块糖酥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下肚,她反倒觉得人家只问了这一桩事,自己就白得了这么贵重的糖酥,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小丫头眼珠一转,本着“礼尚往来”的心思,左右看看无人,凑近沈凝玉,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姐姐,我再告诉你一桩顶要紧的体己话儿,你可别外传!”

她顿了顿,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你知道不?我们小姐这桩婚事呀,还是薛县尉亲自给牵的线、搭的桥、促成的呐!”

沈凝玉眸光微闪,着实有些惊讶,“哦?竟还有此事?” 她的声音轻柔,一副洗耳恭听的专注模样。

小丫鬟见对方如此捧场,谈兴更浓。她到底年纪小,心思单纯,又刚得了甜头,哪里还有什么防人之心?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停不下来了:“嗯呐!千真万确!这可是顶顶好的婚事!我家小姐嫁的可是洛州长史老爷!虽说……”

她声音下意识地低了些,带着点市井小民议论贵人的谨慎,“……是去做填房,续弦的。可夫人和老爷都说了,咱们这等商贾之家,能攀上这样的官家门第做亲家,那真是祖坟冒了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士农工商,尊卑有序,自古壁垒森严,尤以士商之间横亘着难以逾越的天堑。

商人重利轻义,素为士林所鄙。商贾之女,归宿多在商门之内打转,若能嫁与一个家道中落的寒门士子,那已是祖宗庇佑、足以光耀门楣的体面,遑论攀附真正的世家门第。

如此看来,陆家这桩婚事,何止是“顶好”,简直是打破常伦的好姻缘。沈凝玉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骤然一沉。没想到,这桩看似天降的姻缘背后,竟是薛兆在暗中相助。

薛兆,这个名字狠狠扎进沈凝玉的心口,将她早已结疤的伤口挑开:

薛兆此人,精于算计刻薄寡恩。当年他不过一介寒门布衣,虽腹有诗书,才华斐然,却苦无晋身之阶。是她的父亲沈柏泉,时任青州学政,慧眼识珠,将其收为门生。父亲惜才如命,对薛兆倾囊相授,百般提携视若子侄。父亲更曾动念欲唯一爱女,她沈凝玉,许配与他,为他铺就一条青云直上的坦途。

沈家是他薛兆登天的梯,父亲于他,何止是恩师,再造之恩恩同父母。

可这狼心狗肺之徒,是如何回报这份浩荡恩情的?在那场震动朝野、血流成河的青州大案中,是薛兆这头披着人皮的豺狼在沈家背后递出了最致命的一刀。

父亲一世清名,沈家百年基业,连同阖府上下百余口人命,尽数葬送在可笑的背叛之下。

这样一条将恩义踩在脚下、只问利益的毒蛇,怎会平白无故不求回报地为陆家一个商贾之女牵线搭桥,促成一桩跨越阶层的好姻缘。

这背后,定有肮脏的图谋。沈凝玉的手指在宽袖中悄然蜷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维持表面的平静,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滔天恨意。

小丫鬟哪里知晓眼前这位姐姐心中正翻涌着这般血海深仇,她兀自沉浸在分享秘密的兴奋里,继续说道:“……说起来,我家小姐对这桩婚事,倒不大高兴呢。原本小姐的心中,是有了……”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就在“有了喜欢的人…”这几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的刹那,沈凝玉一记精准而利落的手刀,劈在小丫鬟颈后脆弱之处。

“唔!” 小丫鬟未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

“抱歉。”沈凝玉道。

*

回到陆氏布庄,喜钱已经撒完,人群也散的差不多了。陆家的家仆早就回了府中,只留下一名叫做来福的小子清扫炮仗碎纸。

来福远远瞧见那躲懒的丫头,嘴一撇,“让你撒个喜钱你跑开那么久,香兰姐姐都不高兴了。”

香兰想必就是刚才和小丫鬟站在一处的那名高个丫鬟,沈凝玉默默记下,随后一张刚覆上脸的假脸露出手足无措的神色,“对不起,我吃坏肚子了。”

来福摆摆手,“行了行了,香兰姐姐嘱咐你同我一道将门口的地扫干净。”

沈凝玉接下扫帚,忽然察觉到来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疑惑道:“怎么了?”

来福摇了摇头,“没什么,觉得你似乎长高了点,不过方才一看,倒是我的错觉了。”

来福笑嘻嘻又凑上来问,“你家中可有南人血统,怎么总不见长高?”来福尽量选了个不得罪人的词汇。

丹州地处北面,这里的人不论汉子还是妇人都体格壮硕、人高马大,沈凝玉祖籍青州,是正宗的江南水乡人士,自然个子不像北边的人这样高。

沈凝玉所学易容术只能改变音貌无法改变身高,这也就是为什么沈凝玉蹲守丹州数日都没有找到机会溜进陆府的原因,她实在是找不到身量相仿的婢女。今日总算是得了机会,找到一个还没长成的小丫鬟。

沈凝玉没搭理来福,默默提着扫帚去扫另一头,来福见她闷闷不乐,以为她将这一句玩笑话放进了心里,但又笨嘴拙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沈凝玉心中确实有些难过,但也只是因为来福的一番话,想起了往事罢了。

她从小没了母亲,父亲调离京城,于是她幼时便常常居住在京中外祖家。她瘦小纤弱,性格胆小,外祖家的几位姐姐总是嘲笑她是南边来的老鼠。

后来有一日春日宴,世家子女聚在一块玩耍,寻常游戏玩腻了,几位姐姐便将她推了出去,让她学老鼠吱吱声哄谢家的小世子高兴。

沈凝玉记得那时的难堪,记得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记得她想爹想娘,也记得一阵哄笑声中那双替自己抹掉眼泪的手。

谢世子为人一向淡漠疏离,却在那时挡在她的身前,替她反唇相讥:

“若我没记错,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若她是老鼠,那你们又是什么?”

“莫要再这样折辱她。”

谢家高门显赫,乃百家之首,有谢世子这样的权贵为她仗义执言,后来她真的没有再受过此等委屈。

沈凝玉眨眨眼睛,暗骂自己没出息,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呢?

*

待回陆府时,浓重的夜色已经染了半边天。陆府里头却是灯火熠熠,华光眩目。

按照丹州的规矩,新嫁娘若是远嫁,可在自己家中摆上喜宴,宴请娘家宾客喝上一杯喜酒。

今日因薛县尉来访,这场喜宴办的格外隆重,家仆来往后厨与前厅,跑了一趟又一趟。也是人手不够,沈凝玉和来福两个一露面,便被管事妈妈喊去后厨端菜。

沈凝玉托着食盒,耳边是来福又一声长叹,“你可听后厨的管事妈妈说了?今日除了薛县丞还有一位贵客,听说是京中来的大官,这才巴巴地每桌又加了八道菜,后厨的锅铲都快抡冒烟了。”

沈凝玉不关心什么大官,她默默的记着陆府中的路线,来福以为她还在气刚才的事情,故意说些逗乐的话:“也不知这位大理寺丞是长了几张嘴巴几个头呢,能吃得下这么好些东西。”

沈凝玉脚步一顿,“你说谁?谁要来?”

来福以为她感兴趣,凑近了道:“大理寺丞!这可是个大官儿,你听说过大理寺没?专门办案的地方!”

“还得是我来福消息灵通,我听说呀,这位大理寺大老爷是奉了天子的旨意,前往九城十八洲挨个彻查疑案重案。”

“哎!你跑那么快干啥?等等我呀!”

来福错愕地看着沈凝玉加快了步伐,很快一溜烟消失在回廊尽头,这丫头怎么这么激动?不过想想也是,那可是正二品的大官!谁见了能不激动!

沈凝玉的脸色很是不好看,路上遇到几名家仆想与她唠上两句前头的事情,俱是被她阴沉的模样震住,心中怪道这丫头今天是遇上什么大事了吗?

快一点,再快一点…

沈凝玉转过最后一个弯,终于追上了端着酒壶的香兰。香兰没有料到会有人从后头忽然撞她,她顿时脚下一个踉跄,手中酒壶摔了出去,壶身应声而碎,壶盖咕噜噜从屏风后头滚了出去。

这可是陆府最名贵的酒!此酒千金难得一壶,是陆员外今日为了招待薛县尉和那位京城中来的贵客特地准备的…

香兰先是一呆,随后怒气上涌,张嘴就骂:“是哪个贱蹄子想陷害我?”

香兰话音刚落,顿时察觉出不对劲来,脸色更是惨白如纸,她一时太过生气,竟忘了屏风外头的宴客厅中坐着满满当当的人。

还好是赶上了。沈凝玉松了一口气,方才在后厨温酒的时候,她在酒中下了心蛊的子虫,原想等薛兆饮下此酒蛊虫上身,她再用心蛊问出当年真相。

只是现在多了一个变数——现任大理寺丞,谢家那位贵不可言的世子,谢兰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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