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当日,黑压压的甲士阵列从点将台一直铺到天际,几万将士甲胄上的寒芒与暮色交融。定国公陆砚舟一身银锁子甲立在阵前,腰悬的定北剑,他身后的几十万锐士如石雕般肃立。玄色披风在猎猎西风中翻卷出狰狞的兽纹,那是曾踏破硝烟的荣耀印记。直到一传令官捧着明黄卷轴,锦缎袍在甲士丛中显得格外显眼,他展开卷轴,拖着长音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蒙犯境,边境告急,特命定国公陆砚舟为元帅大将军,率十万铁骑即刻出征,荡平贼人,复我河山……”最后一字落下时,陆砚舟单膝跪地,甲胄撞击地面的脆响,“臣陆砚舟,领旨谢恩。”声音洪亮在校场中层层回荡。他接过圣旨起身后,转身面对身后的十万将士,将圣旨高举过顶,“将士们,皇恩浩荡,为国难当前,今日我等便踏过雁门关,用西蒙的头颅祭奠疆场忠魂,用西蒙人的鲜血染红我们的归途。”将士们大呼“杀!杀!杀!”城墙上站着看了许久的沈清辞与太子,她的视线落在那道银甲光耀眼的身影上,她望着他拨转马头,银甲在黑压压的铁骑洪流中如砥柱般醒目。周围两侧的百姓人人呼喝祝贺,城墙上的风有些凉,沈清辞却未觉寒意,她望着那支黑色洪流卷着烟尘消失在天际,目光里映着的始终是那道银甲在暮色中屹立的模样,是保家卫国的担当,是她眼中的威武无双。直到望不到军队,她的指尖仍停留在冰凉的扶手上,仿佛还能触到那股属于他的磅礴气势,她拿出玉佩小声地说:“是他。”太子似乎听到沈清辞说了什么,便说:“你第一次见定是觉得震撼无比,砚舟常年在外领兵打仗,小的时候倒是常进宫同孤一起嬉笑打闹,自从领了兵就很少有机会与孤叙叙旧了。沈清辞问,那我儿时也常进宫,怎么不曾见过他。太子说,他不喜与外人多说话,所以多半是躲着人的。清辞笑了一下,心想着这么威风凛凛的一个人,小时候居然害羞。
清辞回到家后,一直看着玉佩回想那日陆砚舟出征的场面,嘴上不禁地小声说,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还要归还你玉佩的。晚晴在一旁笑着说,小姐是找到玉佩的主人了。沈清辞也笑着回应说,那天那人竟是定国公。晚晴惊讶地说,定国公,他就是战功赫赫的定国公,我的天哪。清辞笑着敲了一下晚晴的脑袋。
过了数月长街尽头的朱雀门缓缓开启,定国公陆砚舟身披玄甲,甲胄上未褪的血迹在夕阳上泛着暗红光泽,却掩不住他眼底的锋芒。边境大捷,满城百姓沿路跪迎,皇宫庆功宴设在太极殿,宫灯照亮满殿文武,皇帝龙颜大悦,正举杯为陆砚舟庆功,殿外忽然传来内侍唱喏“沈相携女沈清辞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年近半百的沈相身着绯色官服,身旁跟着一位少女,她穿着月白色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草纹,她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段纤细的脖颈,耳尖泛着淡淡的粉。陆砚舟刚饮下一杯烈酒,正听着同僚的恭维,目光无意间扫过门,猛地顿住,心想是那日的那个姑娘,那日匆忙相遇,今日仔细一看却觉楚楚动人,轻轻撞进了他的心,清辞也在落坐时看到了正在喝酒的他,心里不禁一跳。庆功宴的喧嚣还在殿内回荡,沈清辞却被满殿的酒气熏得有些发闷,她悄悄拉着晚晴溜出太极殿,沿着游廊往御花园去。园里的牡丹开得正盛,风卷着花香扑面而来。“小姐你看那丛紫牡丹开得多好。”晚晴指着不远处的花圃说道。沈清辞刚要应声,却见牡丹花丛旁的假山石边斜斜倚着一道玄色身影,那人身姿挺拔,玄甲已换作常服,他一手支着石壁,一手捏着个空酒杯,眉眼微阖,似在闭目养神,正是方才在殿上让她心头一跳的定国公陆砚舟。许是多了酒,他全身少了些沙场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沈清辞脚步一顿,正要拉着晚晴绕开,晚晴却已低身行了礼:“见过定国公。”陆砚舟闻声睁眼,那双在殿上凝望着她的锐利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淡淡的酒意,看向她时竟柔和了几分。他直起身,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声音带着酒后的微哑:“沈小姐?”沈清辞脸颊更烫,连忙屈膝行礼:“见过定国公。”她低着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发间的白玉簪上,指尖不由得微微蜷缩。沈清辞忍不住抬眼,正好对上他看来的目光,慌忙又低下头,轻声道:“国公征战辛苦,边境风霜定是难熬的。”话一出口又觉唐突,耳尖瞬间烧了起来。陆砚舟却笑了,那笑意从眼底漫开,冲淡了眉宇间的冷硬:“沈小姐倒是体恤,只是边境的风再烈,也不及……”他顿了顿,将后半句咽了回去,只换了句“不及京中春色暖人”。暖风拂过,吹起沈清辞的碎发,陆砚舟的副将林风打断了他俩:“国公,陛下见你久不回,便让属下来看看。”清辞和晚晴施了行礼就走了。
宴会结束在相府,清辞抱怨着明明都见到人了,怎就忘记归还玉佩了呢?许是想了又微微一笑说,下次见面也能还。晚晴看着傻笑的清辞说,小姐你别忘了,你现在与太子有婚约,不宜过多的与别的男子见面。清辞听到晚晴的这一翻话,心想,我与殿下有婚约,殿下待我又极好,我怎能想别的。
国公府中,陆砚舟刚回到府,正撞见祖母坐在正厅的椅子上等着,老人家眼神清明,不等他请安,先皱着眉轻嗅了嗅,便叹了口气说,一身的酒味,定是在宴上又被那些同僚灌了不少。他刚要解释,祖母已拄着拐杖站起身,拉着他的手腕往内室走,语气是藏不住的急切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爵位稳固,在朝堂上也站稳了脚跟,该把心思往成家上放放了。暖阁里,祖母让丫鬟端来醒酒汤,看着他喝了两口才断续说,前儿李太傅家的那姑娘你见过的,知书达理,还有镇国府的那千金,活泼大方,你若看上或心里有人,只管跟祖母说,祖母去给你张罗。陆砚舟放下汤碗,无奈笑道,祖母,孙儿这不是忙嘛。“忙?再忙能误了终身大事。”老人家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软下来,带着几分期盼说,我这把老骨头了,你父母又走得早,我就盼着你早日娶妻生子,把我们陆家的香火续上,才算安心呢。陆砚舟忙说,祖母我知道了,你早点歇息,孙儿便不打扰。说完就连忙出去了,老人家气得指了指他,你呀你。
陆砚舟出来后,副将林风过来递了一封信说,国公,那边的人有行动了。陆砚舟皱了皱眉说,继续盯着。“是。”林风走后,陆砚舟看向天空,许是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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