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初不想在学院的正式第一天就迟到，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和鞋子，随手包了一点昨夜陆昭昭留下的肉干和杏干，就跑去集合的地方。
天还没亮，只有零星的灯火指着路。他不熟悉路，差点在坡上摔了个狗啃泥，脚踝一崴，冷汗都出来了。
终于到达学院门前，其他人也陆续到了——大家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有的在原地发愣，有人干脆扇了自己两下，有人眯着眼试图站着再睡会儿，比如陆昭昭。也有人似乎完全适应这种作息，稳稳地站着，甚至有人神情专注，借着微弱的灯光读书，仿佛根本没感到困倦。
李奉初习惯性地观察着所有人，但是也耐不住一直打哈欠，眼眶里都是打哈欠挤出来的眼泪。
卯时正刻，一个穿着紧身衣，带着剑，绑着头发，英姿飒爽的女人出现。
“集合！”她一声厉喝，如剑光划破清晨寂静。
学生们一阵错愕，稀稀拉拉地站了过去。
“今天是你们正式入学的第一天。我只说一遍——除了每十日的两天休假，余下每日的卯时正刻，不管刮风下雨，我都会在这里带你们晨练。我不在乎谁到了谁没到，你们爱练不练，反正对我没影响。”
她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仍在哈欠连天的少年们：“只是，当你们以后面对敌人，连挥拳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希望你们不会后悔。”
学生们面面相觑，都被这个老师的气场震慑到，低头不敢说话，只是他们都只有十几岁，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把这些话听下去。
李奉初疑惑，像他这么普通的人也会有敌人吗？可脑海中，却闪过老家里被恶霸欺负的老人，他记得，那时候他也很难过，但只能躲在一边让自己别看，不敢出声。李奉初想着，眼眶不知为何一热。
确实，即便他不去欺负别人，未来也会有需要保护家人的时刻。
“我一定要坚持下去”，他握紧双拳，暗自发誓。
“今天就绕着学院跑一个时辰，先活动关节，跑的时候跟不上的，就换成快走，慢慢放松呼吸和身体，量力而行。夏至以后，咱们再沿着山路跑。现在，都跟着我热身。”
戚落霞一边说，一边带着大家活动关节，李奉初认真地跟着做，有的人却不太当回事儿，似乎是觉得这种晨练太小儿科。
几十个人围着学院跑，倒也是一阵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没吃晚饭，李奉初越跑越觉得脚步虚浮，额头直冒冷汗。但他不想停下来，他不想第一天就失败，但软榻的手臂骗不了任何人。
“你还好吧？你这嘴唇都白了，不行就停下来，别勉强。”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男生留意到小脸煞白的李奉初，正要伸手扶他。
不扶还好，一被扶住，李奉初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腿就软了，眼看就要摔倒。
面前的男生立马把奉初的手臂跨在脖子上，扶着他一点点往边上走。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马上坐下来，咱们慢慢走。”男生一边扶一边说。
大概走了一刻钟，李奉初才缓过来，耽误了对面的人的晨练，他感觉很愧疚。
“咱们坐一会儿吧。”李奉初这才听清，那个男生的声音，完全没有不耐烦。
“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他轻声问。
李奉初点点头。
“那就好。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许常安，来自青州，是医术门派的学生。”许常安一边说，一边笑着给李奉初伸手。
李奉初轻轻握了握，说，“李奉初，哲学门派。”
“哲学啊，听起来就挺深奥。”许常安笑了笑。
“你身上有带吃的吗？吃点甜的会好一点。”许常安说着，正想把自己兜里的糖块拿出来。
“有的，我带了杏干，你要吗？”李奉初急忙掏出来。
“好啊，谢谢。”许常安接过一块，咬了一口，又笑了。
李奉初嚼了嚼杏干，感觉酸甜可口，力气也回来一点了。他又想起陆昭昭，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看李奉初没有说话的意思，许常安静静地陪着李奉初坐在路边。不久，天又亮了些，李奉初才看清楚，原来，许常安就是刚才那个看书的人。
“我刚才看你在看书，好勤奋。”李奉初怕他尴尬，找话说。
“哦，你说这个吗？”许常安掏出了怀里的书，“就是一本医书，本来就是我该学的，算不上勤奋，再说了，勤能补拙嘛。你们学哲学的话，要读的书应该更多吧？感觉学哲学的都是很聪明的人。”
李奉初看着眼前的人，感觉很惭愧，自己连该读什么书都不知道呢。
“那……倒也不是。”李奉初小声回答。
“反正别的我也学不明白，也就医书还能读得进去了。”说罢，许常安又开始翻他的书。
李奉初有点局促，不知道还能跟这个人聊点什么。
“不如，请教一下他医术要怎么入门？不不不，才刚认识就请人家帮忙，是不是太冒昧了。”
李奉初正纠结着，这时候，学院的钟声响起。
“辰时了，咱们去食堂吃点东西吧。”说着，许常安就把李奉初拉起来。
食堂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早点，咸的、甜的、热的、炸的，荤素都有。
累坏了的学生们像饿狼一样拿着早点，李奉初却因为刚刚的不适食欲全无，站在一堆吃的前不知道该拿点什么。
旁边的许常安帮他拿了一碗咸粥和一个煎蛋，“我知道你现在胃口不好，但是你得吃点，身体才能恢复过来，而且待会儿就是武术课了，空着肚子扛不住。”
李奉初点头表示感谢，两个人刚坐下，陆昭昭就蹦过来加入他们。
“奉初，怎么后面没看到你啊，刚还想喊你一起来吃早饭呢。”陆昭昭嘴里咬着油条，含糊不清地说。
“刚刚我们有点累，在边上歇了歇，就没跟上大家”许常安说。
“哦，这样。”陆昭昭没多想什么，又喝了一口豆浆。
“还没自我介绍呢，你好，我是许常安，来自青州，医术门派的。”
“陆昭昭，荆州人，商道门派的，以后都是好朋友了。”
“李奉初，哲学门派。”
三人寒暄自我介绍，气氛逐渐轻松。李奉初望着两人自来熟地笑着，不禁也笑了出来。
饭后不久，第一节课——武术基础课开始。
戚落霞玩着手中的教棍，冷冷地扫视，好像随时准备教训哪个学生。
“今天是武术基础的第一节，这门课，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训练好，别再看起来像刚刚晨练那样，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样子，以后一回合就被人打趴下。”戚落霞一边在学生间走动，一边用她那冷淡又严厉的声音说道。
“今天先测试一下你们的基础，然后分组训练。”
“都站好了，现在开始，扎马步一刻钟，好好看着我示范，”戚落霞一边说，一边就扎起了标准的马步，说起了动作要领，“膝盖略低于臀部，大腿尽量跟地面齐平，腰背挺直，双手前举。”
学生们开始模仿戚落霞的动作，扎起了马步。
“一个个都给我扎稳了，别等着让我亲自来指正你。”说着，又挥了挥手中的教棍，吓得大家一哆嗦。
虽然嘴上凶狠，但戚落霞只是一边巡视，一边轻轻用教棍指正大家的动作。
太阳渐高，昨晚没睡好的李奉初越发难熬，经过了晨练的折磨，扎了马步没多久，眼前的景色突然变成了黑白色，而且，好像每眨一次眼，眼前泛白的部分就变多了一些。
“一刻钟而已，很快就过去了。”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李奉初却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漫长的一刻钟，自己的身体也好像没有这么不受自己控制过。
“晨练的时候已经丢过一次人了，不能再丢人了。”李奉初心想，他决定闭上眼睛，不再管眼前那些黑白色的景色，咬牙坚持。
但是他自己没发现的是，他不受控制的急促喘气，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在干什么？”戚落霞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目光如电。
李奉初脸一红，没敢说话。
“一刻钟到，休息。”听到这个声音，李奉初才敢放松，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有点天旋地转。
食堂管事，早就备好了一碗碗糖水和盐水在边上，大家一拥而上。
李奉初也想喝点水，但是晨练加马步，让他一时间起不来，用力的样子有点滑稽。
李奉初习惯性地观察周围的人，怕有人看到自己出丑。
果不其然，有几个男生围在一起，一边像是在被什么逗笑，还时不时往他这边看一眼。
他的脸很快又红了，喉咙像被什么堵着一样难受。
“走啊，喝水去。”许常安出现，一把将他拉起来。
运动以后，普通的淡盐水，也让人像得救了一样，恨不得一饮而尽。
只是，刺耳的声音，也变得更近了。
“也不知道哪里混上来的穷小子，干啥啥不行，怕不是哪里偷的邀请函吧。”几个人说罢又哈哈大笑。
两碗水一下子就被泼到了那几个说话的人身上。
“你在干什么！”他们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狠狠甩了两下衣服上的水。
周围的人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都在看他们。
“哎呀，真不好意思，马步扎久了没站稳，这脚一滑，手里的水也跟着甩出去了。”陆昭昭一脸假装道歉的样子，“真的，我太笨了，干啥啥不行。”
“真晦气。”为首的人恶狠狠地瞪了陆昭昭一眼，狼狈离开。
她朝李奉初吐了吐舌头，摊了摊手，这俏皮的样子，直接把李奉初和许常安逗笑了。
“真是拿她没办法。”许常安摇了摇头。
“李奉初，你太弱了，还是得变得更厉害一点才行，好不容易才有的朋友，不能给他们增加负担。”他默默下定决心。
“热闹都看够了吧，训练继续。”
戚落霞一句话，学生里的难以置信的抱怨声又此起彼伏地出现了。
“现在分组训练，我会把你们分成甲乙丙三组，每个人从对应的篮子里拿四个沙包绑在双臂和双脚，集体绕学院快走。”
更多难以置信的声音。
许常安分到了甲组，陆昭昭乙组，毫无意外，李奉初分到了丙组。
丙组的沙包跟别人的比起来明显小很多，少不了又是一些取笑的眼神和窃窃私语。
只是这次，大家也没有力气再闹什么，老老实实地走起来。
扎马步完了，是负重快走，然后是弓步压腿、倒立靠墙……
短短一个早上，戚落霞是了解好大家的基础了，学生们也彻底散架了。午饭匆匆扒了几口，全部回寝室大睡，呼噜声此起彼伏，训练的疲惫彻底盖过了兴奋与羞耻。
这一练，“寂明学院”四个字，第一次在他们腿肚子上刻下了印记。
下午课程的老师，估计也是教不进去什么了。
感谢你的阅读，希望你读得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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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李奉初，你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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