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地位的颠倒将使所有人的联系不再平等。
“他刚开始是会为那些小蚂蚁驻足的。”王杰主动将他们拿人诱骗那个人出现的事情全盘托出,“我们都知道,一开始他处理的都是像我们一样的人,只是那些人一次又一次不反抗后,他才对他们动手。”
天色是昏暗的,各层班级的灯都没亮起,人走的差不多了,整个学校就剩下他们。
“喂,这样真的行吗?”
环状狭窄的楼梯,中间半圆平整的平台,三三两两的人围站一圈,中间蜷缩着两三个不吭一声全身发抖的小蚂蚁。
“试试看呗,那家伙就对我们下手,估计就是这群小鳖里面的,看我逮到他,不要他好看!”
零零碎碎留在学校的人经过,看到这一圈人围在这里,有些人有所耳闻,有些人见着这阵仗也心生恐惧,他们两腿发颤,趁他们还没注意到自己,绕路走了另一个楼梯上去。
有人分析了下,说道:“现在人那么多,他会来吗?我看他之前都是捡我们落单的时候动手。”
“动真格的话,他肯定会来的。”发尾分叉带点卷曲的男生抬脚踢了踢抱头的那些人,他面上对这些人的反应感到索然无味,双手交叉横在胸前,更加注意周围经过人的异样。
“管他呢。”王杰才不在意谁来不来,他现在烦得很,说好这几个给他抄作业递答案,结果一个老师凑近,便忘了约定,“喂,你们两个不叫几声吗,现在不叫,我就现在跟你们讲讲理了!”
抱头的有两男一女,两高一矮,一胖两瘦,瑟缩着不敢吭声,也不敢反抗。
粗硬沾灰尘的鞋头伸出,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拐到路人一个踉跄,用犀利的眼光扫射,将自己虚伪置于受害者和旁观者的视角。
他们乐于享受这个过程。
无论是口口相传的取外号,借友好相处的名义交往,眼神微妙扫射的窃窃私语,还是肢体语言的威逼利诱,拿拳头拿铁鞋,站在高高在上的台阶拿捏着高人几节几阶的态度开始驯服蝼蚁。
这从来不是一时的,也没有什么玩腻忍忍的说法,与旁人说,有心的会争辩几句得到不过是开玩笑的说法,无心的坐视不管,只需要旁观假装没看见,就不会沾身。
从来如此,少有干涉。
“你们几个人挡在这干嘛?”
穿着校服的学生直挺挺站在楼梯口,他拿起手机开启录像,一步一步往上走,围成一圈的人一边咒骂,一边躲避摄像头的追拍。
“拍什么?你有病吧,再拍信不信我打你!”
王杰张手要拍掉诸匹匹手里的手机,又是伸脚,又是张拳,可诸匹匹可不怕这些人,他也扬了扬手里正在录像的手机,又是指了指斜对角的摄像头。
“打我?你这人真有意思来来来,你还别在这打,去警察局打吧,我还叫上人来参观。”
王杰一噎,诸匹匹被挡了路,他着急着回去,心情更是不快。
“站也没站相,伸出个脚干嘛?”诸匹匹往后一挪,对方一个踉跄直接在高几阶的楼梯上站不稳。
“我听说你要准备艺考吧,艺考的人还敢做霸凌的事,哎,你可别说什么开玩笑。”诸匹匹扶起一个被吓得腿软的男生,他冷静道,“我可等不了你出名的时候让人评判这是真的假的,你再做这些事,我只会让你现在就出名。”
方缓有所忌惮的走到监控的死角,他冷哼一声,反问道:“你要这么有本事早干嘛去了。”
诸匹匹不怕这批人,他见蹲下的人,有一个已经跑了,还有两个蹲在原地不动,他能扯动一个,却扯不动第二个。
他让一个先走,然后快速地拨弄手机,方缓的话他冷笑直言:“别把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也不担路见不平的责,视频我已经拍好了,也上传云盘,别说今天你们一群人堵在楼梯口,往后你们都得提心吊胆,万一哪天我出事或是又让我撞见,你们真会出名,不会作假。”
“让开。”一堆人都散开了,就剩下方缓和王杰两人,他们再想要教训,一对视上,人扬了扬手机,最后的两个人散开,蹲在地上的男生一声不吭,诸匹匹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跑回教室拿落下的试卷。
等他拿完试卷,原本蹲在楼梯中间平台上的男生也离开了这里,他松了口气,刚好他见到原本在校门口等的好朋友走到楼下喊他。
“皮皮走啦。”
楼下的池临清撑着伞,背着两个书包,他平静抬头,刚好与四楼的林青对视,两人皆一愣,他点了点把肩膀上的书包往上拉了拉。
池临清拉开背在胸前书包的拉链,落下的试卷放了进去,他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泥渍,边走边问:“你今天被什么事耽搁了,平常可不会这么久。”
“啊。”诸匹匹犹豫了一下,还是和池临清说了实话,“我刚才看见一班的人在霸凌,他们堵在楼梯口,谁都不放在眼里,不仅欺负人,还挡路吓唬要上楼的同学。”
“你是不是插手了?”池临清脚步顿了顿,他面色难看得很,往那摊泥渍平台看去,紧张问:“他们没对你动手吧,你有录音什么的吗?”
“不行不行,我得好好看着你,我去掉监控,万一他们找上你,我们立马报警,我给哥哥打电话,这段日子我们都要小心点。”
“好啦好啦不会的。”诸匹匹安抚性地摁了摁池临清发颤的手指,他耐心告诉池临清,“我又不蠢,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群人里面是有人什么都不怕,但只要没人和他站一条线,他也不敢随意乱来。”
“我是有一定把握的,真的,方缓担心自己的前途,王杰脾气暴躁,但他知道我真的做的出送他们进警察局的事,也不敢随意动手,学校的处分他不怕,但进局子他还是有所顾及的。”
“万一有什么都不怕的呢。”池临清抿着唇,他苍白的脸隐隐被一层青灰的雾覆盖,拉过诸匹匹的手,屈指在其手心画了几笔。
像仙侠世界里繁琐的符咒,诸匹匹看不懂,他痒得蜷了蜷手心,只觉得眼睛更清明了些,开玩笑道:“你这写的什么,是祝福吗,再加上个高考顺利,心想事成吧。”
池临清写完,张手拍了拍诸匹匹的手心,不疼,但很清脆,他笑道:“想的还挺好,想要考得好,就好好纠错补正,我会尽量盯着你的。”
“别尽量啊球球。”诸匹匹拉了拉书包,他无聊踢着路边的石子,视线有一下没一下停留在池临清雪白憔悴的脸,他叭叭说个不停,只是他单方面和池临清聊聊,这就很开心,“我很期待我们高考完后一起去海边玩呢。”
池临清被刺眼的阳光闪到眼睛,他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胸口的发闷和眼前的重影让他微妙的感到不适,但幸好有诸匹匹在身边,他不是一个人在路上。
“又不舒服啦?”诸匹匹拿手背试了试池临清额头的温度,温度还算正常,他揉了揉池临清的手腕,然后牵着他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我送你到家门口吧,盯着你把药吃完再走。”
池临清轻轻捶了捶胸口,他朝诸匹匹笑了笑,知道他要是摇头拒绝,皮皮肯定不依,他温声道:“好的,可能换季的原因,回去我找找午时茶喝喝,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我会检查的。”诸匹匹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他点了点头,又重复道,“我会检查的。”
池临清收敛了笑意,用力点了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了。”
小小的房子在亲人逝去后只住下了两个人,一个常年在外打工,一个除了例行的往来,即便有好友的相伴,也说得上形单影只。
打开房间的小半扇窗户,池临清目送诸匹匹回家,直到人远去,他收拾藏好的黄纸,在后面的十字路口烧完,便独自往学校走去。
夜里无云,即便是长年失修的路灯习惯性的破损,光是依靠月色也能将小道照得清清楚楚,瘦削枯槁的身躯,勉强有了些许力气走到学校门口。
高耸的大本钟沉闷发出响声,身后是车水马龙,身前是寂静无声。
学校最大的那棵梧桐树,五花八门沾着黑气的不可视之线从头到尾紧紧缠绕着这棵树,凌乱掉了一地的枯叶,伸出的枝桠可延伸半个草坪,巫风刮过,带起一片惊恐的嘶吼。
池临清冷漠望向里面的综合楼顶楼,环抱式的综合楼悬挂着好几团巨物,一盏盏办公室的灯亮起又落下,一颗颗相对突兀的圆球在窗户随之出现。
他看得分明,禁闭的学校大门被一截软趴趴的枝桠撕破,他孤身走进这已经成为生死废墟的校园,感知生源,沿路摸索。
一楼、二楼到三楼,虚掩着的半扇门,里面是另一处似真非假的空间,还是环状狭窄的楼梯,中间半圆平整的平台,三三两两围站一圈,中间蜷缩着两男一女,他们脊背发抖,已经是被逼到绝境渐临崩溃的小鼠。
“喂,这样真的行吗?”
“试试看呗,那家伙就对我们下手,估计就是这群小鳖里面的,看我逮到他,不要他好看!”
重重叠叠的虚影经过这里,看到这一圈人围在这里,亦如之前,有人看戏,有人脚步加快逃离,无人驻足。
王杰摸了一把脸上的汗,眼底尽是恐惧:他磕巴道:“现在人那么多,他会来吗?我看他之前都是捡我们落单的时候动手。”
方缓咽了咽口水,握紧发颤的手,也跟着道:“动真格的话,他肯定会来的。”
“管他呢。”王杰轻轻踢了踢蹲着的人,喊道,“喂,你们两个不叫几声吗,现在不叫,我就现在跟你们讲讲理了!”
瘦小的女孩忍无可忍,她挣扎着推开压着她肩膀的一男一女,最先从圈子里挣脱出去,她推开虚掩着的门跑了出去。
她直直撞见了门外窥伺门内的池临清,她被吓了一跳,险先尖叫出来。
池临清淡淡敛眸,屈指抵在苍白的唇瓣示意噤声,女生捂嘴点了点头,他轻轻笑了笑,先是指了指自己的手心,然后让女生伸手。
女生本是茫然却不由自主地伸手,池临清一手扶着女生的袖口,一手在女生的手心也写了看不懂的咒语,他闷声咳嗽,写完整段女生才恍若从一片舒服清新的青草地被拉了回来。
池临清面色更加苍白,整个人像是被侵吞干净的空壳,透着深深的疲倦和冷淡,他指了指校门口的位置,张口无声提醒:“往那走吧,不要回头,回家好好休息。”
女生愣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她刚跑出去几步突然驻足往回走,直到几步之外,他才听到对方说的话:“你还好吗,这里太危险了,快跑吧。”
池临清摇摇头,他轻轻弯了弯眼睛,抬手催人快走,依旧无声提醒:“快走吧,不要回头。”
女生迟疑,担忧的视线停留良久,直到那扇虚掩着的门内又发出动静,她才跑下楼,这次一路上都没有回头,直到顺畅地跑出校外,校内的一切与她再不相干。
剩下的两个男生,一个见女生跑了,犹豫纠结了很久,想跑又对上方缓和王杰被禁锢而冒火的眼神又吓得蹲回了原地。
是他们一行人,又不只是。
“就算这是假的,你们也不敢是吗?”
沙哑的声音从被挡住的上层楼梯传来,话中怒其不争和厌倦的疲惫。
“他能救你一次,两次,还是很多次,可能吗?”
轰隆隆无数道开合的声音响起,那具只有肉泥堆积的躯体从楼上慢慢走到平台,方缓等人被污黑的黑线所禁锢,他先是将挑衅引诱他出现的方缓和王杰等人处理掉,一个个圆头被吊在了窗户下示众。
咚咚,咕噜噜的球落到了两个男生的脚边,还有一把沾血的美工刀,他又给了一次机会:“这次他们都不动了,我想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还是刚才想要跑出去的男生拿起那把脚边的美工刀,他抖着手面对那具还未阖目的头颅,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角滴落在泥渍的平台,他握着美工刀支起手,闭眼又睁开,手里的美工刀落地,他疯狂地想跑出那道虚掩着的门。
“我不要杀人,我不要杀人!”
他逃不出这扇门,生死门选定的人也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
“放我走,放我走好不好!”
这个心善犹豫之间的男生和蹲在原地捂着头不敢抬头面对一切的男生一起,鲜血饲养了生死门关押的恶徒,他们更加眼馋这片校园的一切,蛊惑着寄生者做出他们满足他们**的一切行为。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你们就是一群胆小、可悲,任人宰割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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