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董事要求提前召开临时董事会。”林薇的声音从内线电话传来，“他说有紧急动议需要表决。”
宁柔的指甲陷入掌心。自从三天前那场蹊跷的火灾后，周昆的活动越发频繁。她瞥向办公室角落——齐临正蹲在地上检查她的每一双高跟鞋，动作专业得像在排雷。
“告诉他，按章程需要提前24小时通知。”她按下通话键，“不过既然各位董事都在，我们可以开个非正式讨论会。”
挂断电话，齐临已经走到她身后。他今天换了藏青色西装，衬得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疤痕更加醒目。宁柔注意到他永远选择高领衬衫——为了遮住喉结处的烧伤。
齐临将一枚微型芯片放在她办公桌上，“从墓园回来后，我破解了加密层。”
宁柔猛地抬头：“你翻了我的包？”
“保护你的秘密。”齐临的指节敲了敲芯片，“里面是财务流水，证明周昆五年前就开始挪用工程款。”
阳光穿过玻璃幕墙，在芯片上投下细小的光斑。宁柔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桌沿。五年了，她终于触摸到真相的边缘。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齐临从口袋里摸出瑞士军刀，又开始削一个苹果。果皮螺旋而下，在阳光中呈现半透明的琥珀色。“需要确认你不是周昆那边的人。“他头也不抬地说，“毕竟，突然出现的'继承人'太巧合了。”
苹果递到面前时，宁柔没有接。她直视齐临的眼睛：“我和你合作不是让你来质疑我的。”
“现在我相信你了。”齐临突然将苹果塞进她嘴里，“因为周昆刚才派人搜查了你的公寓。”
宁柔咬下一口苹果，酸甜汁液在口腔迸开。她拿起内线电话：“林秘书，准备35-A号文件，再联系安保部调取我公寓昨晚的监控。”
“已经做了。”齐临从西装内袋取出U盘，“凌晨三点十七分，两个人，带着警用信号干扰器。领头的手腕有蝎子纹身。“
宁柔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五年前工地暴徒的标志。她快步走向衣帽间，从暗格取出一把袖珍手枪别在大腿内侧。转身时，齐临正倚在门框上，目光落在她撩起的裙摆上。
“点22口径？”他挑了挑眉，“打老鼠都嫌威力小。”
宁柔扣好西装外套的扣子：“董事会要开始了。”
会议室里的温度似乎比往常低了几度。周昆坐在父亲的位置上，翡翠扳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其他董事三三两两交谈着，在宁柔进门时突然安静。
“临时动议。”周昆直接开口，声音像钝刀割过皮革，“鉴于近期管理层决策失误，我提议暂停西区改造项目，并由董事会直接监管公司运营。”
投影仪亮起，屏幕上显示着宁氏集团近三个月的股价走势。周昆的钢笔指向一处明显下跌：“自从宁柔小姐提出那个'贫民窟艺术计划'，我们损失了12%的市值。”
宁柔注意到齐临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电闸旁。她轻轻敲击平板电脑，调出另一组数据：“根据最新统计，西区改造的媒体报道价值相当于三千万广告投入，社交媒体互动量增长400%。”
一声爆炸从上层传来，震得整栋楼都在颤抖。一楼大厅乱成一团。一小时后宁柔数着逃生出来的董事，唯独不见齐临和周昆。她的心脏突然跳得厉害，转身就要往回冲，却被安保人员拦住。
“电闸室！有人还在里面！”
就在这时，安全通道的门被撞开。齐临拖着昏迷的周昆走出来，作战服上沾满黑灰，右臂衣袖被血浸透。宁柔冲上前，闻到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军用□□。”齐临喘息着说，将周昆交给医护人员，“安装在中央空调系统里。”
宁柔抓住他流血的手臂：“你需要去医院。”
“先处理这个。”齐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烧焦的手机，“周昆的，爆炸前他在发消息。”
技术人员赶来取证时，宁柔强行将齐临按在救护车边处理伤口。酒精淋在深可见骨的伤口上，他的肌肉绷紧却一声不吭。
“你救他干什么？”宁柔咬着牙包扎，“明显又是他干的。”
齐临的瞳孔在阳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死人不会招供。”
手机数据恢复的结果让所有人震惊——周昆在火灾前正在删除一组五年前的监控视频。技术部成功恢复了片段，画面显示周昆亲自切断了齐临父亲的安全绳。
“果然是他...“宁柔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颤抖。
“那天我本能接住他的。”齐临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但我滑倒了...等我爬起来，他已经...”
宁柔第一次看到这个铁血男人眼里的泪光。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脸颊时被打断。
“宁总！”林薇慌张地跑来，“周董事在救护车上醒了，他...他说要见你。”
救护车旁，周昆的脸色比床单还白。看到宁柔，他突然狞笑起来：“你以为赢了？那个工程师当年也这么想。“
齐临一步上前，却被宁柔拦住。她俯身到周昆耳边：“我知道是你切断安全绳。警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证据呢？“周昆咳嗽着，“那段视频？可惜啊，原件早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齐临将一枚翡翠扳指举到他眼前——正是视频中凶手佩戴的那枚。
“从你情妇的保险箱找到的。”齐临的声音冷得像冰，“上面有你的指纹和我采集的绳索纤维。”
周昆的面具终于碎裂。他突然暴起，从枕头下抽出一把手术刀刺向宁柔。齐临反应快得像猎豹，用受伤的手臂挡下这一击，同时一记手刀劈在周昆颈动脉上。
“这一下”齐临看着昏过去的周昆，“是替我父亲打的。”
回到公司临时办公室已是深夜。宁柔坚持要为齐临重新包扎伤口。当碘酒接触血肉时，他肌肉绷紧却不发一言。
“疼可以喊出来。”宁柔轻声说。
齐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为什么不哭？“
“什么？“
“父亲躺在医院里，公司被蚕食，刚才还差点被捅。”他的拇指擦过她眼下干燥的皮肤，“你为什么不哭？”
宁柔抽回手，继续缠绷带：“眼泪是奢侈品，宁家人买不起。”
齐临笑了，那笑容让他脸上的疤痕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我戒酒那天，老厨子说，不会哭的人最后都会疯掉。”
他忽然凑近，近到宁柔能闻到他呼吸里的铁锈味。就在她以为他要吻上来时，齐临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疯子和疯子，倒是绝配。”
警报器突然响起，宁柔的电脑屏幕闪烁红光——有人入侵了公司系统。齐临扑向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远程操控...是周昆的人！”他猛地合上笔记本，“走！”
他们刚冲出办公室，走廊的灯就全部熄灭。黑暗中，齐临将宁柔推到墙角，自己挡在她前面。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他手中的军刀。
“三个，不，四个。“他低声说，“消防通道被堵了，我们只能上天台。”
电梯早已停运。爬楼梯时，宁柔的丝袜被勾破，天台门被踹开的瞬间，子弹擦着宁柔的发梢飞过。齐临回手掷出军刀，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他拉着宁柔躲到水箱后面，从靴筒抽出另一把刀。
“七点钟方向两个，水箱左侧一个。“他喘息着说，“我数到三，你往右侧空调机组跑。“
宁柔摇头，从大腿内侧抽出手枪：“我掩护你。”
齐临挑眉，突然咬住她的耳垂：“这倒是像宁家的种。”
枪声在夜空中炸响。宁柔从未想过自己会开枪打人，但当那个纹着蝎子的暴徒扑来时，她的身体自动做出了反应。后坐力震得手腕发麻，但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对方膝盖。
“还剩两个！”齐临在翻滚躲避子弹时喊道。
当她从掩体后冲出时，那个曾经优雅的千金小姐已经变成了战士。
最后一个袭击者被齐临的电击棒放倒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宁柔瘫坐在地上，发现自己的小腿被子弹擦伤，鲜血染红了剩下的丝袜。
齐临跪在她面前，撕开自己的衬衫为她包扎。他的动作出奇地轻柔，与满身杀气形成鲜明对比。
“疼吗？”他突然问。
宁柔摇头，却见他俯身舔过伤口。湿热的触感让她浑身战栗。
“这才叫活着。”齐临抬起头，嘴角沾着她的血，“父亲教过我，痛觉是上帝给的礼物。”
“齐临，“她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他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真正的微笑。不是冷笑，不是讥笑，而是一个疲惫战士终于找到归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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