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点头应了：“那宏哥哥可快些！我就在门口等着。”
三公主带着女官走了出去，最后一个宫女离开时特意没有关门，远远站着盯着内里。
李宏双手攥拳，猩红的眼睛看着姚九娘，恶狠狠道：“我能信你吗？”
姚九娘浑身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回答不能会怎么样？会杀了我吗？
姚九娘还是点点头：“能？”
李宏努力让自己平复：“跟着三公主去西南，你就能见到你朝思暮想的裴仲瑜了，你一定愿意去吧？”
姚九娘不敢答话，怕李宏一怒之下杀了自己。
“你去西南，我不担心你泄露我的秘密，只是互利合作，我想你不会拒绝吧？”李宏极力放平语调道。
姚九娘犹豫着问：“怎么……合作？”
脚边还有阿二的尸身，李宏应该是不敢现在杀了自己。
可要全须全尾走出这清河王府……怕是也没有想的那样简单……
李宏回身取了纸笔砚台：“我让你活着离开京城，去西南找你的裴仲瑜，但你要按我写的给我留一封信，签字画押，这不难吧？”
姚九娘看着院中的三公主，生机就在眼前……
“行！你说我写！”
李宏把笔递给姚九娘：“本人系宰相裴谦之二子裴仲瑜之妻姚氏，腊月十三，齐王带兵夜袭我府上，探得一密道以传递火器意图造反。我冒死逃生，幸得清河郡王李宏搭救，为保我性命，李宏谎称我为侍妾惜缘，藏匿府中。因惧齐王威胁，又将我转赠明城公主保我无虞。我今随明城公主远嫁，特留此信证明清河郡王李宏的清白！裴姚氏亲笔，永宁二十三年二月初七。”
姚九娘看着自己写的这封信，鄙夷地对李宏道：“你这是用我脱罪呢！”
李宏阴险一笑：“我聪明吧！那天在破庙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那齐王叔若是事成，我就趁乱要他的命，做这大虞的皇帝！若是他兵败，牵连我了，我就交出你给我自己洗脱罪名！”
“你这么会想，怎么不走正道，为天下百姓好好想一想！”姚九娘阴阳道。
李宏不屑道：“我是什么人？天之骄子！我的责任是让我的子子孙孙做这大虞的主人！”
姚九娘不想再同李宏说一句话，扔下笔就要走。
“等等！”李宏喊她。
姚九娘停下脚步：“你想反悔？”
“带上红玉和珊瑚，你走了也不能身边没有人伺候呀！”李宏贴心道。
“让她们监视我啊？”姚九娘戳穿李宏。
“这是自然！”李宏诚实地点点头，“毕竟你不是现在就离京。万一你自己不想活了，口不择言，泄露了我的机密，岂不是坏我好事？不过也无妨，反正我有你的手书！到时候我就哭一哭，把和齐王一起做的事说成是为了保护你这个证人不得不虚与委蛇，我那心软的皇帝叔叔一定还会相信我。不过嘛……我还是劝你谨言慎行，毕竟你的继母就是齐王妃的外甥女，齐王倒了，你家也会受牵连！做人呀，就不能太教条，黑的白的，分不那么清楚，你若不蠢一定能想明白的吧？”
姚九娘感觉自己就是水缸里的一尾鱼，左右寻不到出路：“你也太坏了！”
“不！”李宏自信道，“我这叫算无遗策！史书里，只有诸葛孔明才有这般本事！”
姚九娘再不想看李宏一眼，决绝地朝三公主走去！
三公主的车驾已经等在门外。
跟着三公主上了马车，姚九娘思考着要不要和三公主说清楚来龙去脉。
女官探头进来：“殿下，那两个婢女如何处置？”
三公主冷淡地仿佛是在问她喝龙井还是茉莉香片：“杀了吧。”
姚九娘半张着嘴，恐惧道：“就这么……杀了吗？”
三公主轻笑：“你倒是会装心善。裴夫人，你手上也是沾过血的人，不至于要给两个丫鬟求情吧！”
“那倒也不是……”姚九娘嗫嚅道。
她就是……怎么说呢……对于他们如此草菅人命还习以为常的样子感到害怕。
“我那姑姑不就是死在你手上嘛！”三公主云淡风轻地说。
姚九娘哆嗦了一下。
三公主优雅地捂嘴一笑：“你别害怕！我姑姑和端王是一个妈生的，我也就是客气客气称一声姑姑。其实你把她杀了也是好事。她仗着是我皇爷爷的第一个孩子，嚣张跋扈了这么多年，我父皇一直忍着。她死了，不知减少多少国库的消耗，着实是一件好事呢！”
姚九娘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只能虚伪地笑笑。
姚九娘的反应放在三公主眼里很是疑惑：“你是真的害怕？你怕什么呢？”
姚九娘呲了呲牙老实道：“怕惹公主不快。”
三公主摆手：“哎呀！你忘了吗？你还救过我呢！放心吧，我们皇家对于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人会很宽容的！”
姚九娘生硬地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心想你说三个字就让两个人失去了生命，实在想象不出你的宽容是多宽容啊！
“那个……公主救我出来……是想让我做什么？”姚九娘还是想问清楚，毕竟三公主上门就要见自己不像是一时兴起要了个奴婢之类的。
而且口称自己裴夫人，也是明告诉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惜缘！
三公主放下手里的茶杯：“不是我自己要去救你的。我原本也不知道近日传的沸沸扬扬的清河郡王府的惜缘就是裴夫人你。是你家嫂嫂求了太子妃，太子妃最近呢……也是不容易，她想帮你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帮，毕竟宰相家的儿媳妇莫名其妙变成清河郡王的侍妾，这样的事传出去恐怕裴家也不要你了，她想的周全，就找我去李宏那里把你接出来，至于你是回宰相家还是回你娘家都随你。只是你们那个小院子是回不去了！齐王叔借着你继母的手已经把那房子霸占了！”
姚九娘心里盘算：裴家肯定不能回呀！白氏不得把自己吃了？姚家……更不用想！只怕自己前脚进去，后脚尸身就让拉去乱葬岗了！
想到这里，她有心提醒一下三公主，反正红玉珊瑚已经死了，也没人给李宏通风报信了：“公主可知齐王为何占我家的宅院？”
三公主玩味地看着姚九娘：“你想讨好我？”
她笑了笑：“你在京城时日不短了吧？怎么还是如此天真？”
“？”姚九娘不明白。
“天下攘攘，人们怎么都爱来京城做官呢？”
姚九娘摇头，她怎么能知道天下人的想法！
“因为这里是离权力最近的地方啊！”三公主认真道：“京城的芝麻小官，只要用心侍奉上官，升迁的速度比地方的官员三代攒一起都多。我父皇可是皇帝！他的权力是你们想都想不到的！从端王到长公主到齐王，他们以为做的事情都密不透风，其实那些小动作我父皇都知道。”
三公主一番话惊得姚九娘不敢喘气。
“那……”
“那为什么我父皇不管？”三公主狡黠地接上姚九娘的话。
姚九娘点点头。
三公主得意道：“大虞基业百年，皇亲贵戚太多了！这些人不事生产，生活奢靡，国库的银钱大半都花了去！年年养着这些闲人，近不能安抚百姓，远不得痛打鞑靼，倒不如放任他们的野心，等他们孤注一掷的时候一口气都杀了！”
姚九娘倒吸一口凉气：不是说皇帝很仁慈嘛！这哪里仁慈了！
想起李宏，三公主又道：“像李宏这样的伪君子，胆小鬼，总有一天找个由头杀了他！”
姚九娘如今满心恐惧，端王，齐王和李宏整天盘算着如何造反，殊不知深宫里的皇帝对他们的动向一清二楚！
这种无时无刻被人盯着的感觉，想想就恐怖！
姚九娘自然地想到裴仲瑜。
青鳞会呢？
会不会也像李宏他们一般，已经被皇帝密切监视着？
“公主圣明！皇上圣明！”姚九娘恭恭敬敬地捧三公主。
三公主满意地瞧着姚九娘：“所以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只要老老实实为陛下分忧，就没什么害怕的！”
“只是……周重勋周大人和我弟弟姚启祥探得齐王的阴谋，已经动身去西北搬救兵了！算算日子，怕是已经到边塞了。”姚九娘坦诚道。
三公主不在意道：“西北的刘仁宣是我父皇的心腹，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吧，跳梁小丑将除，父皇论功行赏的时候不会忘了你弟弟的。”
“多谢公主！”姚九娘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我夫君还在西南前线，方才听公主说西南兵败，不知我夫君可还好？”
三公主想了想：“战报未写裴二如何，只是一仗输了，你也无需太过担心，裴二是父皇有意栽培的青年才俊，齐牧之若是不傻便不会让他涉险的。”
姚九娘专注盯着三公主的脸，看着她把话说完。
三公主说话的时候非常放松，身子斜靠在软垫上，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腿上，另一只手轻轻地点着太阳穴，没有不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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