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莫诡星照旧狂奔上楼,预备铃响起那会他刚走到教室后门,抬手摁了摁落枕的脖子,脚步生风到座位坐下。
片刻后,课室传来稀稀拉拉的读书声。
日常严厉且很有管事头脑的年级主任就会从窗外探头,瞪着两只眼朝里面喊,“都站起来读,不然读着读着都睡着了。”
读书声掩盖了几句吐槽,不少起床气大爆发,莫诡星起身撑着桌面,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翻英语书,读得懂吗你就读。
“49页。”
班懿抽空扭头跟他道,继而跟上群体读书声。
莫诡星翻到那一页,将书从桌面上拿起怼在面前掩住脸,站无站相往墙上靠,奈何眼神在字母群里无法聚焦,朗朗书声变得白噪化。
一切都变得模糊、混沌,注意力从此脱离出来,外物的动静就显得更加清晰,不凉的风扇嘎吱作响,走廊巡逻老师的议论声,以及带着袖章纪检的一举一动,莫诡星从书中抬眼看向纪检在细致点人头。
“少了一个,有两个没穿校服裤。”
纪检过去朱疏桐那边反映,莫诡星看向没人座位,突然跟那人的同桌目光相接,顿了一瞬,他默默移回来重新投入朗读。
早读过半,邬歆德才从后面进来,躬着身躯一副紧张害怕的模样,擦着桌面匆匆而过时,将薛钰的练习册和笔都掀飞在地。
他反应异常大,在周围同学都皱着眉看他的狭窄过道迅速蹲下身将东西捡起来,脸色苍白地道歉,薛钰慢半拍地将东西收拾好。
下课后的大课间,莫诡星跟同桌说了句上课记得叫他就趴下了,不是因为困,是紧接着昨晚的事,他想趁这点时间去打探一下最近接触林抒的人,或许能依借这个人早日去神婆那里走一趟。
班懿往趴在桌子上的人身后看去,只不过没看见飘出来的魂灵,前面的章宥转身看了眼桌上人的发顶。
“作业都写完了莫哥?”
“嘘——”班懿打手势道。
“班哥你写到哪了快给我瞧瞧。”
灰许穿过走廊的人靠在栏杆上,今天的天气很奇怪,他在早读发呆的时候就发现了,明明来学校路上还是晴空万里、鸟语花香的,打开的窗户却没有照入往常的暖阳,而是白噪的光线,天空是压抑的白。
走廊里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仿佛停留在一个平层,像装了消音器,令人胸口憋闷的很,灰许察觉到这股异常,飘到半空试图招来一阵风的时候却毫无动静,难不成指诀记错了?
闻靳洋也感觉到了这丝怪异,宁愿躲在教室里,显得更安心一点。
至于某人,屡试屡败后只好妥协,压抑就压抑吧,灰许朝着高一知学楼飘去,却撞在了屏障上险些脑震荡。
屏障?哪来的屏障?
灰许伸手在面前一通探索,经过小半会的测量,这个来路不明、无灵力流动的屏障将宏智楼罩在里面,透过它,灰许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什么鬼?
他来到宏智楼顶楼,憋屈地直立着以头碰壁,这个屏障阻碍了一切有关灵力术法方面的无论是符咒还是卦阵,也是他第一次碰见这种能将他的感知力屏蔽的屏障。
灰许像个无头苍蝇站在矮护栏处滑稽地抚摸着障壁,试图找出一丝端倪来。
顶楼也不是没人的,极各别的会躲在角落抽烟,烟雾缭绕,时不时头头说几句赖话引起小弟捧哏。
此刻,邬歆德被两人挟持着从楼梯口上来,他们听见动静纷纷看过来,包括灰许。
意外的,邬歆德这次并没有看见灰许也在。
邬歆德被粗暴地推到地上,掀起的衣服下是一片青紫,他狼狈地赖在地上往后退,头头是个剃了眉毛的光头,满脸狰狞样貌跟十七八岁的年纪出入很大,正蹲下朝着邬歆德的脸吐了一口烟雾,恶劣玩昧,地上的人呛得直咳,引起围着看热闹的几个哈哈大笑。
显然是一场霸凌。
灰许皱眉看着那恶心的光头,举起拳头往他脑袋招呼却忘了自身现在仅是一个普通游魂,拳头直接穿过了光头的脑袋,不痛不痒,灰许愕然地缩回手。
既然没用,那就多穿几次。
最后,光头一阵恶寒往墙角吐了口唾沫,后背发毛,“妈的。”
“上几次虐你还有快感,怎么这次这么恶心。”
他施舍了个眼神就自顾自去抽烟去了,后脚刚走,小弟几个就将邬歆德拖起来,原本的窝囊人却变得异常亢奋,邬歆德推开他们自己爬起来,额角青筋暴起,重瞳里的两个紧挨着的瞳仁放大了几倍,将眼白部分挤满了。
“真是个怪胎。”
小弟们见鬼似的朝他骂了几句,而邬歆德这次直接朝他们扑去,鬼哭狼嚎一阵散开,灰许就着间隙看见他脸上高度狰狞的笑,脸上枯败的青灰,布满血丝的眼球像要从眼眶脱落,举着两只爪子恶鬼扑向猎物般癫狂,咧开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叨着什么。
被抓中的其中一个小弟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嚎叫着挥拳砸在邬歆德脸上,随即回应他的是一大口啃在手臂上,另外几个见状纷纷前去拉人,年轻气盛的男生又是骂又是扯的。
邬歆德的反常像失去了自我意识,被控制了?下一秒来不及反应,邬歆德就冲了过来,穿过灰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人坠楼了!”
“卧槽!”
目击的惊呼声蝴蝶效应般刮至各个楼层,课室慌了秩序,他们不断往外涌去,随后是一阵长久的恐慌,走廊里聚满了人,不幸的近距离目击者吓得精神崩溃,楼下那一滩血肉,来自七楼顶。
短短十来分钟的一个课间,“冂”字楼被这一例爆炸性消息淹没了,几声哨音传来,老师指挥着他们进教室。
“外面什么事啊突然这么多人?”
“听说有人跳楼了就在楼下。”
“啊?”
莫诡星整个人一抖猛然睁开双眼,额上渗出一层薄汗,旁边刚坐下的班懿瞧见了。
“你做噩梦了?”
“呃……没有,外面怎么了?”
“有人跳楼了,”他脸色不太好,大概也是见识到了楼下的惨状。
莫诡星恍惚的很,就在前一会,邬歆德穿过他的魂灵往外坠,他捞了一把无果,而且没有法力给他带去缓冲,直至一声闷响,像一颗番茄落在地上,鲜血四溅,莫诡星停在半空震惊失神。
大喊“卧槽”的几个小弟纷纷跑到矮护栏看向楼下,恐慌地瘫软在地,莫诡星也好不到哪里去,难不成邬歆德又看得见他了?而他根本无法救他,愧疚感瞬间将他淹没。
坠楼一事沸沸扬扬引得人心惶惶,楼下聚了一群工作人员在清理现场,而邬歆德是直接没了,其母来过一阵,令人心惊的悲沧哭声传至校园各个角落。
确认身份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整个班都很沉寂,不少在余震后默默抽噎,虽然说邬歆德不那么受欢迎和接纳,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身边会产生恐惧以及不安。
班主任赵褚忙前忙后,这节课改成了自习,出了事,学校第一时间在封锁消息,各个班连下课去上厕所都要打报告,朱疏桐黑着脸从办公室回来坐在讲台上,默了会自顾自擦眼泪。
“现在到哪个步骤了?”前面的人向他打探道。
“在查监控,问话光头那几个。”
“他今天迟到该不会就已经碰见过他们一次了吧?神色慌慌张张的还把阿钰的书掀翻了。”
“不知道,职高那边也说不准。”
莫诡星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聊,至于邬歆德到底碰见过谁,为什么会突然发狂都很匪夷所思,再加上那层屏障,是谁而为?造屏障为了什么?和邬歆德坠楼有没有直接关系?
不似地下城的所为,这生存普通人的世界也有像他这样的?或者说有能力的觉醒?真说不定。
倘若你是一个活在这个世界里的普通人,有过一定的科学认知,生活在物质富有的地球之上,下至未知且难以触及的地心,上至浩瀚无边的宇宙,科技与认知观的大爆发,加剧人们对未知领域的开发度和提高对其的探索能力,然而并不算全面。
在宇宙之外或许有其他生物体,对于几千年前的灰许来说,千年遗留的世界体依旧存在,就是“地下城——人间——天方域”,与如今的认知学说并不冲突。
严格来说并不是什么层面意思的地府天堂,就算是穷尽地心或外太空也无法到达,是一种世界渗透,世界纠缠,科幻点的还能勉强称得上是另外时空。
介于特定情况下,灰许等人能来去自如,普通人则不然,至于地下城与天方域这二者的世界秩序跟人间相差无几,人间有飞禽走兽奇珍异草,地下城有魑魅魍魉各类植株妖物,天方域有灵兽灵草神物,除此之外,还有各类监管秩序的地方,以至于相对和平,当然,除了极各别特例。
千年前,地下城发生过多次妖鬼祟煞逃逸人间事件,多地覆灭被它们占领,天方域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派人前去肃清,灰许就是在那里死的,死状还相当残忍。
那么话说回来,这几千年的轮回里,或许还有带着能力存活下来的自然有,有些自己能意识到,有些则意识不到。
就像闻靳洋那般。
虽然说是一种及其低阶的感知能力。
学校对于坠楼一事仍在调查中,警员带着小本本问了好几个跟邬歆德有接触的同学并做了口录,莫诡星有点精神紧绷,他最近没有接触邬歆德,除了刚才以魂灵状态的,再怎么说也不能依照事实说出去吧,这该怎么信呢。
傅小美一事还未调查清楚又来了一件让他如此棘手的事,更何况还是作为目击者,邬歆德坠楼时穿过他的魂灵一瞬,发狂状放大的瞳孔有一瞬的空白,灰许猜测,那一瞬他是清醒的。
至于原因为何,还得深入,警方的介入有利也有不利。
下午放学的时候,莫诡星站在二楼走廊上往下看,看那一滩被处理得干干净净的痕迹,没被建筑物遮挡的地方,橙黄色夕阳照射在摇曳的树枝上,起风了,屏障消失不见了。
他一直都在疑惑,为何屏障能将他的魂灵罩住,而普通的学生能穿过它来去自如,或许莫诡星的壳子也能穿梭自如?
莫诡星漫无目的地悠哉悠哉走在楼梯间,后方追上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的,陆嘉年可算是追上了。
“还好你没走远,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找人给你看做噩梦的事吗,正好我姐今晚过去,明天周末了,今晚不用晚自习。”
莫诡星咯噔一下醒神了,“记忆力不错,好,在哪里跟你姐碰头?”
“她现在下楼,走吧,下去找她。”
陆嘉年的姐姐读高三,是一个扎高马尾的元气少女,捧着手机在噼里啪啦敲字,粉色手机挂坠一晃一晃的,见他们来就招手示意。
“在这儿,嚯,这就是你说的星星同学啊?真是又高又帅,”她眨着星星眼仰着头瞅。
“这是我姐,叫陆嘉瑜,这是我后桌,叫莫诡星。”
莫诡星乖巧道,“姐姐好~”
“我弟跟我说了,我跟林抒约了时间,吃完了饭后就能过去啦。”
“行,麻烦你了。”
“走吧我请客,你有什么忌口,或者想吃什么可以推荐一下。”
“真的?那我要坑你一顿大的,”陆嘉年苍蝇搓手。
陆嘉瑜脸上带笑,暗自掐了一把他胳膊,冲莫诡星道,“嗨呀,星星同学你是做啥噩梦了呢?林抒的外婆很灵的,我去过一次有经验,你都可以问我的哦!”
“噩梦有点光怪陆离,记不太清楚了,那么姐姐你还记得具体流程吗?”
“呃……我想想哈,”陆嘉瑜收回手在思考,突然想起什么道,“当时我是因为竞赛太焦虑了好几天睡不好,时不时突然惊醒,我就去找林抒,她带我去她家,我记得她外婆看着挺和蔼的,给我泡了一杯茶喝,说是安神的,之后我就在客厅等她外婆布置做法点,不知咋的我就困了。”
“林抒扶着我进去,那房间很小很挤,没开灯,神台的红色烛光照在那些道具上面有点古怪,我当时想着这种氛围有它自己的原因吧,什么故弄玄虚之类的,然后我就坐在蒲团上,当时手臂上应该绑了一根绳子凉凉的,后面神婆就开始请神,我被烟熏得昏昏欲睡,大概是睡过去了,后面就结束了。”
莫诡星若有所思,“是全程都迷迷糊糊?”
“差不多,可能是被香给熏的,小房间里点了很多,烟雾缭绕的,我都怕它失火。”
“还记得茶是什么味吗?”
陆嘉年:“茶味呗还能是什么味。”
“嗯……隔着有点久远了,大概是热水壶用久了,应该是一种质量不咋好的红茶吧,跟我家里的差太多了,以后有空可以过来喝茶呀,我老弟茶艺还不错。”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要害羞了,”陆嘉年夸张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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