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岁安何尝不知小心,可他方才一身灵气全注入万魂幡,就为了控制楼遂残魂挥出那一刀。
一刀不成,他已经力竭。
现在他连从储物袋里拿出几个阵盘抵抗一二的力气都没有了。
绝望之时,忽而有脚步声从偷生鬼出现的巷口响起。
一个熟悉的姑娘声音同步传来,“哪里来的杂碎,得了谁给的狗胆,敢动山君的人?”
那姑娘慢悠悠地走近,偷生鬼却没有趁机对祈岁安下手。
那些小头颅飞快聚合,偷生鬼再次现身,恭恭敬敬对着那姑娘的方向行了个礼。
“怨女娘娘,您竟也脱身啦?”
那姑娘终于出现在祈岁安三人眼前,祈岁安一看到她,悬着的心霎时间放了下来。
那是乐娘,世人称她为怨女,是有灭世之力的鬼王。
上次他们便是在流云城分别,她竟没有离去,就在此地定居了。
乐娘出现的瞬间,那些蛛丝一般黑线便在她威压之下自行消融。
她抬手解开了祈岁安三人的束缚,而后指着祈岁安,“你可知他是谁?他背后又站着谁?”
“我哪里知道?一百年前,人间的孔家拘了我,压在坛中,小老儿一月前才得脱身,难得自由,哪有心思去管这些?”
偷生鬼满不在意的样子让乐娘眉头皱了皱。
“出来一月,也该知东海之灾,天帝为山君俯首的消息了吧?”
乐娘指着祈岁安,“他可是山君的人,你是觉得你面子比天帝还大?敢打他的主意?”
偷生鬼缩了缩身子,“哟,原是那样的大人物,可惜小老儿不得亲见,指不定能与那位换些好东西哩。”
说这话的时候,他身形一变,忽而又向祈岁安袭来,“山君可怕,但抵不过临头之灾。
小老儿受人所托,必是要带走这小郎君的,至于后果,日后再说吧,哈哈哈。”
“作死!”乐娘手一抬,一道红帛打出,击碎了偷生鬼的担子,又转向偷生鬼,扯住他的腰身。
随后红帛一绞,偷生鬼又一次成了两截。
可这样他仍然没死,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鬼。
两截身子化为黑水,渗入地缝,声音不止,“上千年不见,怨女娘娘还是这么凶狠,抬手便要取人性命的。
今日您既然要保他,小老儿自知不是您对手,可那要这小郎君性命的人,可不止托了我一个。
来日方长,咱们日后再见,哈哈哈哈。”
方才叫他们如此绝望的偷生鬼,只在乐娘出来,打了一个照面,便逃之夭夭。
没有山君在侧,以绝大威能模糊灵气修为,祈岁安对于他与乐娘实力的差距,瞬间有了实感。
他撑着疲累至极的身体,躬身对乐娘拜了拜,这一拜真心实意,“多谢乐娘相救。”
乐娘截住他的行礼,将他扶了起来,“你与山君于我有大恩,不必如此。”
王至徽和霍久彘也得了自由,小跑上前,看着怨女满眼好奇。
“你……您就是……那传说中灭绝罗延氏和那岐氏西荒两大顶尖世家的……怨女!?”
“我叫郝喜乐,人称乐娘。”乐娘摆了摆手,“怨女无怨,人间,已没有怨女了。”
祈岁安仍然处于脱力状态,被乐娘单手扶住,想再说什么,可实在连嘴都张不开。
只能转动眼珠,看着那掉落在一边,灵气全无的万魂幡。
他还能感觉到器灵传达的情绪,是非常浓重的……憋屈。
正常来说,万魂幡要成,便得一魂将加上万魂兵,非得入道才能操控。
一开幡,便能通修罗道或者饿鬼道,魂兵魂将皆带道韵,轻易几个入道老祖都拦不住。
可惜,山君帮它跳过了出世前的磨练,导致它空空如也就成了型,又认了祈岁安这么个修为低微的人为主。
难得正式用来对敌,却万分之一的威风都没显出来。
今天的事,对它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它也毫不吝于表达自己的不满。
祈岁安不光脱力,还头昏脑胀,心如擂鼓,浑身都疼,还得接受这样的负面情绪,格外难受。
好在乐娘注意到了他努力挪动的眼珠,看见那脏污的“红布”落在一边。
嘴角微微弯了弯,抬手将万魂幡摄了过来,拿在手上抖了抖,霎时间万魂幡焕然一新。
缺失的灵气也被补了上来。
祈岁安都被反哺到,身体的不适浅淡不少。
乐娘把万魂幡还给祈岁安,“你早说有这东西,当初杀那岐氏那些人的时候,我就把魂魄给你留着了。
若是积蓄足够,压住偷生鬼那老杂碎不在话下,今日你也不必我来救了。”
祈岁安恢复了一些力气,又能动了,笑着摇了摇头。
“乐娘莫要说笑了,那岐氏近二十个入道,我哪里压得住。
若是当时你把那些魂魄留给我,只怕等不到今日,我便已经被反噬而亡了。”
“唉,你们不说我都忘了。”王至徽一拍脑袋,“祈道友,深藏不露啊,这样的宝贝你都有。”
或许是因为祈岁安没能用出万魂幡的真正力量,不止王至徽,霍久彘也完全没有对万魂幡这样阴邪之物的忌惮。
甚至对乐娘,也只是问了她一句身份,并未因为她们与“正道”之间的偏差而生出其他意思。
这就是……朋友吗?
祈岁安有些不太明了,过多的疑问和思绪又免不了飘出来,他不想在这时候走神,索性岔开话题。
“乐娘,你怎么会来这里?”总不会是特意为他来的吧?
“巧合罢了,我的乐善堂前些日子收留了一对外地逃来的母女,这几天热闹,那小姑娘闹着出去玩。
她母亲虽不愿,却坳不过她,带她出来逛了逛,可没到一柱香的时间,那孩子就不见了。”
乐娘眼神有些冰冷,“我放开神识,在这城中搜寻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发现一点踪迹。
那小姑娘不知被哪里来的邪修掳走,他们为了避过流云城守卫,甚至走了阴路。
我这才入鬼域搜查,可惜鬼域对神识限制颇大,什么都迷蒙不清,我没找到她,反而被你和那老鬼的打斗印过来了。”
能走阴路,这邪修至少半步蜕凡,可这样修为的人,抓个小姑娘做什么?
王至徽和霍久彘对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乐娘前辈,不知那对母女叫什么名字?”
“母女俩都姓袁,你们问这个做什么?”乐娘有些不解。
“那就对了,没准她们是郾城袁氏的人。”霍久彘拍了把王至徽的肩膀。
“你应该也记得的,十年前显赫一时的摄政王,他麾下诸多谋士之首,便是袁氏族长的弟弟。
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些阴路子,摄政王当道时,他隔三差五便要拿人血祭,不知在炼些什么邪法。
摄政王覆灭后,这袁老怪走阴路逃离,大长公主游走四方,追杀他多年,不过听说几年前,折在了东荒。”
说到这里,他看向祈岁安,“听说是死在山君手上,被一掌打成了肉泥,魂飞魄散,祈道友没听山君说过吗?”
祈岁安回忆起与山君平日闲聊种种,山君的每一句话,哪怕是闲谈,他都记得牢牢的,不敢忘却一分一毫。
他想起山君说过,恶龙之祸前,在两界山遇到一个穿着道袍的怪人。
祈岁安描述了山君转述的那道袍人模样,霍久彘锤了锤手,“没错,就是那袁老怪,最爱穿道袍,说自己得了什么三生观遗泽,摄政王在时,他还自称国师呢。”
“那他确实是死了,不过山君没有杀他,只是给了他一掌,便离开了。”
“没什么区别,总归那老怪物死在了两界山,被压成泥的肉身还被大长公主带回中荒,亲自送去了袁氏。”
祈岁安不知这与那对母女有何关系,不过都姓袁,也有点猜想。
霍久彘看祈岁安神情,肯定地点点头,“没错,袁老怪有一独女,多年前,摄政王亲自做媒,叫她嫁去司马氏。
你们也知道,河州那地方,有名望的就三家,霍氏、司马氏和袁氏。
摄政王不敢做我霍氏的主,那两家的联姻也理所应当。
几年前,大长公主出关,摄政王倒台,那司马氏立刻便休了这袁氏女。
听说那时候,袁氏女怀胎七月,大归当日便早产诞下一女。
算算年纪,那早产的女儿今年也该七八岁了。”
乐娘点点头,“那失踪的姑娘,确实是这个年纪,可就算她们是那袁老怪的后人。
既然能叫她们母女在袁氏活了这些年,想来也是不计较往事了,怎么这七八年过去了,又闹起来了?”
她回忆起几个月前初见那对母女的场景。
大雪寒冬,那对周身不见半点灵气的母女敲响了乐善堂的大门。
她出去看的时候,那对母女一身打扮衣着,不像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样子。
雪地里还有些未被持续的大雪掩藏的脚印,明显是被人刻意送过来的。
她向来不追问那些来投靠的女子往事,只是给她们提供一个安稳的庇护之处。
没想到……
霍久彘的话打断了乐娘的回忆,“这说来也怪,那袁老怪说自己得了三生观遗泽,过去都当他在吹牛。
这两年,不知为何,似乎有人当了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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