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结束,骆穹终于回到了家。
二百偶人效率远非三个能比,山庄雏形又一次扩大。
它们甚至还引水入园,配合搜罗来的怪石假山,做了大大小小许多景观。
连漫山遍野随意生长的“果树”和“花草”都被它们移栽进了大大小小的院子里。
整个山庄依山而建,颇有意趣,没有大围墙整个裹住,但区域分明。
花草树木和骆穹的几亩地都被挪动规整,居住、待客、游戏、种植各个区域立于山庄各处。
大大小小的院落又被或贴地,或悬空的游廊连接,阴晴雨雪,皆可自在通行。
那些偶人还不知哪里学的字,给一些院落取了名字,刻了牌匾。
山君住的主院名“四时胜景,”对面有廊道相连的祈岁安院子则名“流光易去。”
祈岁安看着自己院子的名字,就感觉这些偶人,或许是记恨他引导山君限制它们的灵性,叫它们不得不以灵石维生。
流光易去,美丽又短暂,这是在诅咒他在山君身边注定不得长久。
但祈岁安没有对此表达明显的意见,他存了一些较劲的心思。
你们就且看着,我与山君,到底能不能长久!
二人行至主院“四时胜景”前,并未分离,祈岁安捧着七宝妙树,准备在山君卧室找个地方放置。
骆穹一看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却突发奇想,转头把那七宝妙树“盆栽”连根拔起。
然后在院子角落一个用砖石围起来,还未移栽完全花坛里,挖了个坑,就地种下。
他其实知道这玩意是活的时候,也有点惊讶,真有树上长金银财宝的啊。
打理盆栽他是懒得干的,不如种在院子里,由它自己受四时雨露,能活就活,不能活就随它去。
想是这么想,这玩意的生命力却远超他的想象。
接下来的一段平静时光,这东西见风就长,连带着缠绕它的那根青藤,也一同壮大。
一两个月的时间,竟然亭亭如盖,成了他居住的主院里最繁茂的树。
祈岁安更是惊奇,从来没听说过,炼制的法宝还能自我生长的。
这长大的七宝妙树,甚至形态都有了变化,珠宝果实顺时而隐,只余青藤玉树,日夜生辉。
若静心聆听感应,甚至能闻佛音。
骆穹虽意外这东西的生长速度,但也不介意,自从种下它,像是加了小夜灯和白噪音,他睡眠都好了很多。
*
春夏交替之际,骆穹又一次做了那个山君祭的梦。
神庙神像,烛火灯笼。
隔了一年没来,骆穹还有些想念。
离开神庙四处游走,又听到许多心愿,还吃到一些瓜。
这也没什么,怪有趣的,但走着走着,就不知为何,来到一处繁华之地。
亭台楼阁,不似百姓居所。
这里他也来过的。
李临仙给他塑像后,第一次祭拜,他就来过这里。
想到这里,他骤然一惊,四处张望,果然各处都隐藏着不少人影。
但或许是上次的教训,这次没有人主动上前搭话,甚至都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别处,避免视线的直接指向。
这才对嘛。
骆穹安心,现在一处高台上,看下方烟火漫天。
可惜祈岁安不能和他一起来,不然二人共赏烟火,总觉得那个画面应该挺不错。
就这个念头动起的瞬间,忽而身边就出现了人影。
骆穹转头一看,是穿着入睡亵衣的祈岁安。
夏日炎热,亵衣款式也偏清凉,骆穹看着,就是个没有内衬的白色丝质背带裤。
还是短裤腿的,祈岁安小腿都露了半截,颇为滑稽。
祈岁安满是不解,拍了拍自己的脸,呢喃自语,“不痛,应该是做梦,可这梦……”
骆穹看他这样,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朝他招了招手。
“别……想……了……就……是……梦……我……的……梦。”
祈岁安抬眸,眼睛瞪得大大的。
山君的梦?
他这是被山君拉倒自己梦里了?
骆穹拉着他来到高台边,指着下方烟火,蹦出一个字,“看。”
祈岁安看着烟火升腾,又看看身侧在焰光下仿佛在发光的山君。
连他自己现在衣衫不整的尴尬都顾不得了,清凉的亵衣都无法掩盖他身体的燥热。
他忍不住靠近了山君一些,又一些,直到二人肌肤相贴,彼此的体温顺着接触的皮肤交换。
更让他欢喜的是,山君并未躲避,毫不在意二人过近的距离。
山君甚至犹觉不够,拉着他从高台跳下。
坠落带来的风将他们的头发吹起,下方整块白玉雕筑的地面近在眼前。
好像下一秒,二人就会在上面摔得粉碎。
可祈岁安丝毫没有觉得害怕,哪怕在梦中山君并未阻隔灵气,他轻易便能用修为挣脱。
但对山君的信任让他没有这样做,只是任由山君拉着他,恍若殉情的爱侣一样,一跃而下。
快要落地之时,骆穹忽然对着祈岁安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有些狡黠。
然后二人就好像长出了无形的翅膀,腾空而起。
这是骆穹很多年前发现的,梦里嘛,自然他想什么是什么,能飞也不奇怪。
平时他懒得整这些,但这次祈岁安来了,他就忍不住想要分享一些,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和体会东西。
这种分享欲哪里来的,骆穹自己其实也说不清楚,但想要这么做,他就这么做了。
一直到二人升空到下方城池如玩具般大小的时候,骆穹又对着那弯弓一样的月亮伸手一抓。
高悬的明月就如玩具一样被他抓了下来,然后随手一掷,月亮就落到了他们面前。
像个乖顺的坐骑。
山君直接跨开腿骑了上去,拉了拉祈岁安的手,又拍拍他身后的空位。
祈岁安如他所愿,坐在了山君身后。
月亮如船只,在天幕上航行,带着他们跨过高山,跨过湖泊,四处遨游。
*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
李临仙、李承阙、王其季三人正在城楼上闲聊。
至于王其季为何在此,荒陆既然有皇室,也必定有百官,
外头荒主城主一类地方官,上州皇城,当然也有中央的朝官。
和地方官一样,都由各大世家子弟担任,王其季,领的便是丞相的名头。
这也是为何阻拦苦毒溢散,凉州设阻之时,他会在场。
“听说,裴听闲那小子修为掉回半步入道了?”李临仙带着李承阙外出游历,才回来没多久。
“没错。”这消息,王其季倒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这也难怪,无为不争之道,最忌讳与人争执不休。”
李承阙才入修行路不久,闻言有些惊讶,“就因为拍卖会上那点小争执?裴前辈可已经闻道六层,这也太……”
严苛二字并未说出口,但也足够另外两人心领神会。
李临仙叹了口气,“修行之路便是如此,入道,入道,以道心对天道发愿,若连道心都不知维护,天道凭什么要继续给予你报酬呢?”
王其季也有同感,正想也说点什么,忽而抬头,神色严峻地望向天上星月。
李临仙几乎是与他同时做出这个动作。
李承阙反应慢了一点,但也学着他们,看向天空,随后瞳孔放大,满是不可置信。
那稳稳挂在天上的月亮不知为何,骤然移位,或者说在天空之上,胡乱遨游起来。
李临仙和王其季各自掐指演算,而后对视一眼,李临仙率先开口,“果然又是天机混乱,什么都算不出。”
王其季脸色几乎凝成墨汁,“四十年了,这星月乱舞的天象竟又重现了。”
李承阙虽觉这月亮漫天乱飞的情况不正常,却到底还只活了十七八年。
四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会让姑母和丞相这般慌乱?
“姑母,这天象到底怎么回事?”李承阙倒也不吝于直接问出来。
李临仙被他的声音惊醒,回过神来,“这我也不知,我活了近千年,这种天象,也只在四十年前见过一次,上一次……”
王其季接了后面的话,“月位有缺,阴阳混乱,幽冥现于人间,天河倒灌,帝流浆落,生灵死物,沾之成魔。”
这样的一句话,不足以让李承阙真正感受到四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很快,天象带来的异变,便已重现人间。
城楼下的朱雀大街,一向人声鼎沸,人潮汹涌乃是常事,可现在。
才入夏的天气忽而掺入几股凉意,叫行人不住发抖。
在李临仙和王其季这种大修士眼里,却看到了更多。
凡人看不见的灰烟从地下冒出,转瞬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
有些还保持着死前的模样,缺胳膊少腿都是正常,有的头都缺了半个,有点被水泡发成巨人观。
这些幽魂,就这样加入了街上行人,跟着他们来来去去。
甚至这些鬼魂的神色都是迷茫的,不知发生何事,为何他们在幽冥界呆得好好的,突然就重返了阳间。
或许是接到了冥府之命,飞快出动的城隍鬼差没有给他们想清楚的时间。
拿着拘魂锁,四处勾魂,重整秩序。
若只是这样幽魂出逃,倒也不必李临仙和王其季这样的阳间修士太过担心,冥府自会处置。
真正让他们害怕的,是王其季接的后面半句。
天河倒灌,帝流浆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