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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暗涌

冯瑗在别院养伤已有十来日了,终日卧床,顿顿还要喝接骨的汤药。明明是喜静不喜动的性子,可卧床养伤比伏案读书要难捱多了。要不是有小圆在,她都要闷出病来了。

这天傍晚,小圆喜滋滋地跑进房来,“冯姑娘,殿下来了!殿下这回是打猎回来临时决定宿在这别院里,省得天黑回城惊动城门。”

打猎?这七月火炉一样的天气?“小圆,你们殿下经常出猎吗?”

“没有啊。殿下虽然骑□□湛,却不怎么喜欢打猎的。”

冯瑗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赵昱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绕过雕花屏风,只见冯瑗正斜倚在榻上看书。她已换了女儿家打扮,青丝只用玉簪挽了个简单的发式,眉宇间有澹泊的书卷气,未着脂粉,却比架上的梅瓶还要清润。赵昱心头一震,虽早知她是女子,却是第一次见她着女装,竟看得目不错睫。良久方才后知后觉起自己的孟浪,对方已不是与自己谈计论策的书生,就这么闯进人家闺房实在失礼,一时间进退维谷起来。

冯瑗忙让小圆扶她坐正些,在榻上施礼道:“殿下,恕我不能起身,有失远迎。”小圆搬了胡椅给赵昱坐,眼尖地发现,殿下今日穿了一件云锦袍,气度雍容,可殿下不是嫌云锦太过艳丽从来不穿吗?而且这个天穿云锦会不会太热?

赵昱清咳一声:“嗯,我今日出城打猎,顺便来看看你。好些了吗?”

冯瑗苦笑,“宋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至少还得躺一个月才能下床。”

赵昱瞥见她压在丝被上的书,找到了新话题,“在看什么?”

冯瑗把书封朝向他,他眉毛一扬,“这么大了还看《山海经》?”

冯瑗浅笑,“小时候倒不曾看过,索性卧床无聊,随手翻翻倒是很有些意思。”隐隐觉察到氛围有点异常,之前就算无故被他怼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尴尬。

幸而话篓子小圆端了茶进来,兴致勃勃地接话:“殿下,《山海经》真的是很有趣,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树啊草啊兽啊,吃了能不饿,还能睡得香,世上要是真有这些东西就好了。”

赵昱笑道:“你就知道吃。今天有口福了,你哥他们正在外头烤野味呢。”

“真的?那我看看去。”小圆欢呼,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屋子里重新陷入静寂,却仿佛有什么微妙的东西浮在空气中,叫人浮躁不安。赵昱正想让她好好休息,冯瑗却轻声说:“阿瑗这些时日多蒙殿下照佛,若日后有什么可以为殿下做的,愿听殿下驱驰,只求一个安身的所在,了此一生。”

赵昱将她的话在心里过了两遍,她的话语恭谨平和,却将楚河汉界划得清清楚楚,让人无从接近,胸中生起气闷,一言未发,转身离去。

不久,外头响起人声马嘶,小圆噘着嘴,“殿下真是的,怎么又要连夜回城啦?”

一个多月后,冯瑗终于获准下床了,她坚持每日拄拐行走两个时辰以尽快恢复,经常累得大汗淋漓。小圆瞧着太辛苦,就提议玩投壶——既能锻炼身体的平衡和灵便,又不至于太劳累。小圆自库房里找了个铜壶,又问厨娘借了些铜钱,以钱投壶,投进多的为胜。冯瑗稍加测算和调试便掌握了发力技巧,铜钱一枚接一枚落入壶中。轮到小圆了,她很不服气地瞄准壶口用力一掼,那枚铜钱划过一个抛物线击在壶耳处,“咣”地一声,掉落地上,迸开,变成了俩。

“这钱……断了?”小圆一脸不可置信地捡起钱。

“给我看看。”冯瑗从小圆手里接过钱,一手捏半个,细细端详,渐渐蹙起了眉,“这是私铸钱。”

“私铸钱?”小圆惊呼。

冯瑗点点头,“我朝官钱铸造用七分铜、三分锡铅,色黄质硬,你看,这枚铜钱成色暗淡,定是减少了用铜,多加了锡铅,而且工艺粗糙,上面‘通宝’二字字迹模糊不清。”小圆抓出一把钱,挑出一枚成色好的一对比,果然相差甚远。

“把这些钱,还有铜壶里的钱都倒出来,我们看看还有没有私铸钱。”

小圆将所有铜钱放在桌上,逐一检查,竟有三成是私钱,这下连小圆都不淡定了。

冯瑗沉吟片刻,走到案前,提笔写下前因后果,然后将信笺叠好,并一枚私钱一起装入信封,交给小圆道:“小圆,帮我把这个呈给秦王殿下。”小圆郑重应允。

等了五日,赵昱终于现身。冯瑗正在案前看书,忙扶拐起身相迎,动作轻盈流畅,毫不滞重。

赵昱冷峻的神色缓和些许,“快要大好了吧?”

“嗯。”冯瑗点头。

赵昱道:“我已派人查访市面,据报,京城大约是一年前开始出现劣钱的,大多是江州来的商贩带来的,如今有经验的店家一听到江州来的商人或顾客,交割时都要十二分小心。我抓了两个江州来的商人,他们带的货钱十之七八是私铸钱,然而对其来源却是一问三不知。”

冯瑗小心说出自己的担忧:“这么多私铸钱流入民间,恐怕会动摇国本。我方才看史书,篡汉的王莽建立的新朝之所以迅速崩塌,和他乱改币制导致私钱泛滥脱不了干系。若是私铸钱源自江州,只是偶然流通到京城,而京城已经有这么多私钱,那江州的情况,想必十分骇人了。若是始作俑者本就意在扰乱京城治安,那其用心更是不可不察。”

赵昱点头,“不错。形势晦暗不明,为免打草惊蛇,我已密奏了父皇,父皇派我密查此事。”

“殿下可是要去江州?可否带阿瑗同往?”

赵昱看着她眸中跃动的期待,想起上次让自己不欢而散的请求,她一直盘算着离开自己的羽翼吧,当下心里蒙上了一层阴翳,语气不免冷淡几分,“你不必这样。”话一出口又自觉生硬,补了一句:“你腿脚不方便,我去办差,肯定不能带个铁拐李在身边。”

冯瑗丢开拐杖,迈开步子走开去,走得平稳优美,然后转身走回来,带着点调皮的微笑,鬓边的步摇轻颤,映在素洁的脸上一明一昧。胸臆间突然生出一种饮鸩止渴般的心绪,明知不理智,却依然含笑应允了。

三日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开京城,到了郊外人少处,换了快马,又转水路,顺长江而下。

舱室内,赵昱摊开一张小舆图,在上面指点道:“铸钱必定要用铜、铅等金属,江州矿产资源丰富,我调阅过户部在册的江州大小矿产记录,大底稳定,只有临川铜矿近两年产量骤减,事出反常,必有蹊跷,此行便先去临川。”

为方便出行办事,冯瑗此行扮作了赵昱的书僮。为与“韩溯”的形象区别开,她只抹了加深肤色的黄粉,五官未作修饰,也未穿增高靴,不过褒衣换成了短褐,俨然一副伶俐干练的小厮模样。想到前途不知有多艰难凶险,神情不免凝重。陈满突然笑道:“主人,这趟出来,像不像我们带韩公子,哦不冯……公子回京那次?”

赵昱和冯瑗闻言,俱不由自主地看向对方,视线才交汇又各自岔开——他们相识,原来还不到半年光景……

冯瑗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清风拂面,脚下的船正破开水面平稳地驶在鄱阳湖上。潮平两岸阔,江鸥绕船飞,沿岸是广袤无垠的稻田和星星点点的人家,天地开阔,浑不似京城那般拥挤喧嚣,心情也跟着舒朗起来。

薄暮时分,三人在临川码头下了船,行了二里路,投宿在一户农家。倒不是找不到客栈,只是初来乍到,投宿民间不扎眼,也更便于打听当地情况。这农家老汉姓许,只有一个出嫁的女儿,平日里一人独居。他热情地将三人领进家里,重新准备了饭食,陈满摸出钱给他作为报酬。

“使不得,使不得,几位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不嫌弃老汉家里腌臜,已是抬举,怎好收贵客的钱?”许老汉连连推辞,脸上却露出疑惑的神色,他将铜钱凑近昏暗的油灯,粗粝的指腹在钱币字面上来回摩挲,又掂了掂分量,喜道:“呦!这么好成色的钱可是不多见喽。”

三人闻言交换了一个眼色,陈满问道:“哦?此话怎讲?”

“小老儿住在田间,不常进城,说不好,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啊,这市面上净是发黑的钱,成色不好,还容易脆断。”许老汉边说边从身上摸出两枚铜钱,给他们看——正是在京城发现的那种私钱。

“可是有人偷铸私钱?”

“哟,这个小老儿可不敢胡说,”许老汉脸色一变,连连摆手,他收起自己的那两枚劣钱,压低声音道,“铸私钱可是死罪,要株连的。”

赵昱问:“那这种劣钱能像原先的官钱一样使用吗?”

“可比不上,一两年前一斗米差不多七八文钱,如今得十二文钱。这些日子啊,什么都变贵了,就是钱贱。”许老汉招呼他们吃饭,自己就要回厨房收拾。赵昱脸色凝重,果真这么多私钱流入民间,势必造成物价飞涨,民不聊生。

冯瑗见老汉不愿多谈私钱的事,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问道:“老人家,我家公子出门学习做生意,敢问此地最大的商户是谁?我们要去拜会。”

果然,许老汉一听,来了精神,“咱临川最有头有脸的商户是李元福李老爷,家里有米行、布庄、金店、脚行,据说每天打烊后,掌柜的要用斗来称钱,啧啧,那得多有钱吆。不过,”老汉探近了身子,煞有介事地说,“上个月,李老爷去往京城的商队被洪香玉的人马给劫了,损失了几箱子的钱呢。”

“洪香玉?”

许老汉打开了话匣子,“洪香玉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虽是个女子,手底下管着千八百条汉子,占着麻姑山为大王。她只劫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和鱼肉乡里的豪强,从来不欺负我们小老百姓,还给我们送钱呢。”

“不抢你们的,还给你们送钱?”陈满忍不住问。

“那可不,她劫了李老爷后,给我们每户人家送了五十文钱呢。”

冯瑗问道:“她送你们的钱也是成色不好的劣钱吗?”

“奇就奇在这里,全是正宗的官钱,这年头官钱多难得呀,小老儿都舍不得用。”

冯瑗三人对视一眼,从彼此脸上读出了问号。

赵昱问:“那洪香玉光天化日之下打劫富户,官府不管么?”

“官府哪里敢管?早前被那些富户盯急了,也带人去剿过,还会同周边的县一起剿过,没用,洪香玉手底下的人啊个个都是活阎王,人们说啊洪香玉是得到了麻姑仙女的庇佑,剿不得的。”说到最后,许老汉脸上现出敬畏和崇拜的神采。

许老汉收拾出一间房,领三人去歇息,三人谢过,等老汉走远了,陈满才掩上门。

赵昱负手立于窗前,沉声道:“你们怎么看?”

冯瑗亦是一脸忧色,声音清冷:“照许老汉所说,光临川的形势已经很严重了。李元福是本地首富,经营着诸多产业,手里钱财流通甚广,从他这里定能找到些线索。另外,洪香玉劫首富之事颇有蹊跷,劫了钱财,竟与百姓分赃,如此嚣张行事,不知所图为何?更奇的是,这批钱财竟都是官钱,难道是巧合么?”

陈满冷哼:“这洪香玉太猖狂了,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定是临川县官太不中用,才奈何不了她。说起来她有人、有势,还占着山,会不会就是她铸的私钱?”

冯瑗微微摇头,“未必。若是她铸钱,想要多少钱都可以自己铸,为何还要劳师兴众地去抢富户的钱?不过,她势力这么大,兴许能知道些什么内情。”

赵昱沉吟,踱至二人面前,部署道:“明日,陈满去矿场查探一下,不要打草惊蛇,阿瑗同我去会会那位李首富。早些安歇吧,明日还有正事。”

二人齐齐应了。可转头看去,这间简陋的农舍,只有一床通铺,这可如何安置呢?

陈满干咳一声,“天还未转凉,我打个地铺就成。”

冯瑗跟进:“我睡椅子上。”

赵昱想起自鹿鸣山上下来那夜,她也是蜷缩在长椅上,眼中漫过温柔,故作玩笑道:“这铺子如此宽敞,何必费心另想法子?陈满,你也不用打地铺了。”

冯瑗不是拘泥之人,否则也不能在书院五年之久不被认出女儿身。她拣了通铺一侧铺起褥子,赵昱将包袱置于他们铺盖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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