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虚,“都是都是,还请夫人将小女还给我们。”他眼神微暗朝另一旁的女子示意了一下。
阿娣母亲凄苦道“阿娣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啊!夫人,民妇知道错了!求你!”她苦苦哀求,跪地的膝盖向前挪了挪,粗糙的手指紧紧的攥住她的衣角,“夫人!求求你将我的女儿还给我吧!”
庞琳秋于心不忍,不知怎么做好决定,“你们起来吧!”夫妇二人颤颤巍巍起身,她犹豫再三,“阿娣如果愿意和你们回去,我便放她离开,若她不愿,我会给你们一些补偿。”她想尊重阿娣的选择。
夫妇闻言,面露喜色,赶忙感激“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庞琳秋起身端正身姿叫来戏霜,“戏霜,将阿娣叫过来。”
“喏。”戏霜赶忙将阿娣叫了过来。
夫妇二人一瞧阿娣,完全与四个月前的阿娣,简直不是一个人。四个月前,她明明还那么瘦小,如今倒胖了许多,面色红润看来过的很好,好像还长高了不少。
夫妇二人面色淡沉,似妒忌般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阿娣入门,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她的父母!她的爹娘!血脉相连熟悉的爹娘,她完全忘了过去的伤痛,全是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人的喜悦。
阿娣猛的抱住了母亲,眸子全是思念的泪水,她感受着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母亲……
庞琳秋见她如此开心,轻叹,“阿娣,你可愿跟你爹娘回去?”
阿娣的母亲抱住阿娣,将她的头埋进怀里,重逢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的阿娣啊!我的好女儿啊!娘可想死你了!”
阿娣脑海突然浮现寒冬时,她一个人被丢弃在雪堆里的画面,全身不由的害怕。推开母亲,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她的父亲,“爹……”
阿娣的父亲,布满褶皱的眼慈爱的看了看她,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副好父亲的模样:“阿娣,弟弟耀兴可想你了,一直哭囊着要见姐姐。”
“阿娣,你可想回去?”她又问。
阿娣明显犹豫了,这两个人,好像是披着父母的皮囊,既陌生又熟悉。明明……明明在家的时候,他们不是这般温柔,爹动不动就发脾气打她和娘,如今为何一副慈爱的老父亲一样?娘……估摸着是想到家里没人帮忙做事了,才会想到她吧…或是将她当成发泄情绪的东西?
阿娣眸中透着明显的畏惧,她想逃避这里,她的思念画面逐被往日的画面取代,一切都是为了弟弟!为什么?
她哭了,哭的很伤心,“爹…娘…你们,你们是不是为了弟弟才来的?”
她的母亲闻言皱眉,急忙否认:“没有!娘真的太想你了,所以想带你回家!”
“是啊,阿娣!之前是爹不好,跟爹回家好不好?”
夫妇二人开始自责当初的事,表示她回家后肯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她。
“阿娣,跟爹回去,爹肯定会对你好的,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好不好?”
“对啊,阿娣,只有爹娘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啊!这么久了,你难倒不想家吗?不想爹和娘和弟弟吗?”
二人一个个苦口婆心劝她,语气软的不行,恳求拜托服软……
一番软磨硬泡后,阿娣终于同意了回家,庞琳秋坐在一旁看戏,也尊重了她的选择。放任他们离开,临走前还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
这五十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两年的开销了,她想这样,赵阿娣应该不会过的那么苦吧。
彭旋安下朝后,听闻此事也没有过多言语。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转眼一个月便过去了,庞琳秋心预感不安,她放下毛笔,抬眸望向一旁的窗。天回春了,枝俏萌新芽,嫩芽盎然,燕子报春欢。
戏霜入房站在她面前恭敬道:“夫人,少爷叫你去接客厅。”
“好。“她将文书合上,起身离开。
转眼,便到了接客厅,刚入厅就瞧见了地上跪着两人,她很熟悉却又记不起来。她目光又移到彭旋安脸上,他脸色暗沉不爽,像是审问犯人般看着眼前的两人,压迫感十足。
庞琳秋不解:“这是怎么了?”
彭旋安招呼她过来坐,面色和缓了许多,待她坐下后他不知怎么开口告诉她。
“夫人!救我!救救我!”地上的人似乎看见了希望,不断求她。
彭旋安眼神凌厉,呵斥“闭嘴!”
庞琳秋听出了这声音是阿娣的父亲,她目光凝重觉得不是好事,看向彭旋安“你这是何意?”
彭旋安扶额叹息,“夫人……”很沉痛道:“他们把阿娣卖了…”
庞琳秋一惊,心突然一停,“什么时候……的事?”她小心翼翼的轻问。
“他们接走阿娣的第二日,听闻…被卖去地主家做童养媳。”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焦急询问。
彭旋安面色哀愁,摇了摇头“半个月前,跳井……死了。”
“死了。”多么沉痛的消息,庞琳秋的心快喘不上气了,她眼前突然一旁昏暗,她的头疼的厉害。她靠伏在一旁的桌子,气急攻心,她想不明白为什么?
她愤愤看向地上的二人,“我不是给你们五十两银子了吗?!你们…!…”她揉了揉太阳穴,昔日的画面仿佛一根根针扎入骨肉里,为什么?才一个月?!为什么两个人就阴阳两隔了?
她目光落到了桌上的茶杯,愤怒的厉害,不知道用何语言去说他们,她抓着那茶杯就是往二人面前一扔!
“呯──”清脆的瓷器声,碎在夫妇面前,二人知道她发怒了,死亡的气息越发靠近。
“滚!都给我滚!”她撕心裂肺般的斥喊,这太难受了,她有些接受不了,倒不如先眼不见心不烦。
彭旋安一怔,见她如此生气,也赶忙叫他们下去“还不快滚!”倒了杯水,顺了顺她的背排排怒,“夫人喝水。”将水奉上。
庞琳秋轻抿了一口,心乱糟糟的不安迟迟不散,她责怪自己为什么就同意她离开?明明她还那么小,她都还没十岁,便早早离开了……为什么?
“我想一个人静静……”她扶额遮着双目,嘴唇动了动轻声道。
“好。”彭旋安担心她会不会做出傻事,但他也知,自己旁在身侧,只会让她更烦更厌恶自己的存在。
他们成婚六个月了,她还是如往常般,不太喜欢他的存在……
他走了,离开了接客厅,空荡荡的大厅内,好安静但她的心好乱。
愧疚悔恨交加压心头,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她尊重了阿娣的选择,可是为什么?内心会涌涛着悔恨呢?她做错了吗?如果当初不尊重阿娣的选择,或许她如今活的很开心,会抱着她笑,会陪着她出理公务。
她好像在阿娣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她一直囔囔着娘多陪陪她玩,失去的噬心感又涌了上来,如今娘走了……阿娣也走了……
庞琳秋悲伤的眼泪终究掉了出来……
久久平复好心情后,她诺无其事的出了厅,可是泛红的眼睛出卖了她。彭旋安不知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怎么才能让她忘却过去的伤痛。
可刚一想开口,庞琳秋便让他滚到侧房睡,只有时间才能抚平伤口了。
她自嫁给他后,便从不饮酒,因为她怕,怕酒后吐真言,怕他偷偷的听到了,怕自己说出积压在心上的苦。自嫁给他后,她没有一日是开心的,每日埋入公务里,总是忙着去考察地形,入宫汇报举建,又要经营商务,好累……好累。
日复一日的重演,如机械般不知倦。
可她是人,知道累,会感到疲倦。
那一日她喝了几壶酒,醉醺醺的趴在桌上,眼都睁不开双颊红红的,彭旋安担忧她小心翼翼的入房。见她醉了,便为她宽衣解带,将她抱上床。
她的嘴还在呢喃着什么,眼角的划落委屈的泪滴,“为何?…为何你们,都…要逼迫我?……我明明…不喜他……”
彭旋安听着断断续续的话,一头雾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离,别……娘,他们……都欺负…你的小,春…天。”她如孩童般抽泣,她抓着床单,侧躺着身眼泪直流。
彭旋安莫名的心痛,见她这般神情心也好难受,他抬手轻轻的抹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低沉:“夫人…”
“你们…是,想要…我死了,你们……才满意?”
他抬起手指抹了抹她眼角的泪水,感觉她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无人能懂,无人能哭诉,无人能倾心,无人能信赖。可是为什么就不愿意信他一次?他们是夫妻了,他可以帮她摆平所有困难,可她不愿。
“夫人,你怎么了?”他想知道她到底受了委屈,想借着酒劲问个明白,也是想了解了解她。
庞琳秋迷迷糊糊,似睡又没睡,没有应声。
彭旋安不甘心,他握起她的手,十指相扣轻声试问,“织春,你…怎么了?”
“我好…累……”她声音微小又迷糊,彭旋安只好凑近耳朵听。
她的嘴唇又动了动,“娘,我恨他,…我…不想…嫁……”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无声,彭旋安没听清只好罢休,将她安顿好在床上后。
带着许多疑惑离开了大房。
那句“我恨他。”他不懂,恨的是他?还是逼她的人?还是其他的人?是她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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