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满心的期待到最后的无奈失落,他也没有办法,他想着尊重她,尊重她。给她一些自己的空间,毕竟她好像未完全从那事缓回神,若自己发怒的话,她会讨厌自己的……
二人就简单的在此镇渡过了三日,彭旋安早早回京,庞琳秋用自己的钱财,置办了一所名叫“缘舍”的铺子。
缘舍缘舍,即是牵缘的佳舍,也是离别的断舍。
她成了缘舍的审判者也是见证者,而祈幸成了她最得力的助手。多数求安的妇女全都来此,求她判离,求她赐一条活路,保全自己和女儿。
她的缘舍没有得到许可,自是非法的行为,但她没有多理会。县官也不敢多管,只因她是“尚书夫人”,不敢惹也不敢说。
多数男子不愿离,她便以钱财买断联系,买一张属于她们个人自由的“和离书”与不被打扰的安全。男子多数见钱眼开,也有人为此诈骗她的钱财。
一日,她入京,彭旋安未闻知她的消息,她匆匆入宫面圣。
只见帝皇坐在大椅上,俯视着来人,浑身散发着压人的威压。
帝皇好奇询问,“琳秋来此所谓何事?”
庞琳秋跪地叩首,字字铿锵坚定:“臣妇想请陛下圆了臣妇心愿。”
帝皇脸色微沉,甚是不喜这个“心愿”的出现,觉得她还是不死心,坚决要死。他深深一叹,想劝她回:“琳秋,朕知你……”
“陛下!臣妇想…”她顿了一下,抬眸双眸肯定的直视龙椅上的帝皇,她犹豫的咬了咬唇,字字认真“陛下,臣妇想换个心愿……”
“哦?”他来了兴致,“是何心愿?”
“臣妇想…想请陛下…下一道圣旨。”
“?”
“陛下,臣妇恳求你下一道圣旨,许天下女子拥有选择伴侣的权力,许天下女子拥有活下去的权力!”
帝皇懵了,缓了缓皱眉看她,“你这是何意?”
“臣妇只不过是想让世道公正些,让女子有些许保障。”
帝皇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容朕想想。”
庞琳秋见他面露难色,便知他答应的可能性很小,她又道:“陛下!臣妇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此的。”她从衣中拿出一本折子,双手奉呈。
帝皇没有让身旁的公公去拿上来,只是淡淡的瞥了几下。
“陛下!这是我这段时日在德荣村镇处理的事务,里面有二百九十件事,件件都是妇人求离为安的事。她们的丈夫不是酗酒、就是欠债、赌博、家暴等等。她们大多少是被迫嫁人,最后不得不来……”
“朕知道了。”帝皇揉了揉眉头,有些头疼的看着她,“待朕想想。”
庞琳秋急了,“陛下!这万不可……”
帝皇有些怒意了,“朕知道,朕自会处理。”又是疲惫的看了看她,“你与旋安过好日便好,这个朕考虑考虑。”
她半愣,她不想等,她只知道。
再等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遭罪。
“陛下……”她还想要说什么。
“此事暂且放下。”帝皇封了她要说的话。
庞琳秋不敢顶撞,只好不甘不平的闭上了嘴。
殿堂瞬间寂静。
帝皇知道,她肯定是不服气的,只好道:“这个朕需要一段时日再做决定。”
随后一句“朕乏了。”便结束了一切。
“臣妇告退…”她也只好遗憾离开。
她没有回尚书府,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来过京,她一人再次回到了缘舍。继续埋头处理,处理一次次扎心的事务。
有人说:她这是拆散鸳鸯,见不得他人过的幸福。
有人说:爬了个尚书夫人的位子,便可以为所欲为的插手他人家事……
有人说:她就是没了母亲才这般,所以想让镇乡里的孩子跟她一样没母亲……
这些言语压的人好生难受,她虽闻过耳,想出口辩解。却毫无用处,那群散播谣言者,只会越造越深,她也只好通过一些手段镇压这些声音。
两月悄然过去,五月炎夏,蝉鸣悠长,炎风呼呼飘。
缘舍的名声也渐好,许是为她辩解的人越来越多了,她的谣言也少了许多。
彭旋安在上朝和架马来看她,来来回回已数不清,也不觉得厌烦。
一日的午时,彭旋安不知何时来到了缘舍,轻声步入缘舍,左右寻找着人。
缘舍宽大,分两个区域,一是离区,一是缘区。缘区摆了几张桌,场景温和讨人喜,有几个身着红色缘舍工服的妇女坐在那笑嘻嘻。
她们是红娘,专为有缘人牵绳。
离区,有几个身着蓝色缘舍服的妇女,一脸认真的处理手中的折子。
她们是证者,专门审判这场婚是否好。
祈幸身着蓝服,端着红色漆盘走了出来,抬眸瞧见了彭旋安一惊。
“见过……”她刚要开口道安。
彭旋安做了个噤声,示意她不要出声,他轻声走入了离区,轻声询问:“夫人,她在何处?”
“老板在三号厢,正处理纠纷呢。”祈幸小声道。
她并没有用“夫人”这个称呼回应他。
“好。”
祈幸本以为他会走,在外面等候。却没想到彭旋安直径的走到了里面区,她急忙拉住他的手臂,急切小声道:“欸!大人莫要入厢!老板会生气的!”
“为何?”他疑惑。
“她正处理棘手的事,若贸然入厢,只会惹她更气恼。”
“怎么个……”
“呯──”瓷器摔碎的声音从三号厢传了出来。
彭旋安察觉不对,急忙冲了进去。
粗暴的踹开三号厢房的门,瞧见了里面的画面。庞琳秋阴沉着脸,脸颊处出现一条划口,血滴滴往外冒,她淡定的拿起帕子擦了擦。似早已司空见惯,否则也不会如此淡定的像无事发生一样。
身材粗胖的男子指着庞琳秋大骂:“jian人!上了个尚书大人的床,真把自己当大官……”
庞琳秋眼神凶狠瞪着他,地主家的独子拿起碎渣还想再朝她扔,渣握在手抬手欲要朝她扔出。却被狠狠的往后抓住,彭旋安脸黑的只剩恐怖的杀气,他狠狠的扣住了地主家的独子。
“放肆!”他怒了。
庞琳秋看向来者,犀利的眼神逐淡,反变成了烦乱。
她语气平静:“许耀,我判的一向公正。”她目光柔和的看向一旁的少女,“江庆姑娘,你莫怕。”她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此事我定会处理好,这段时日且先住舍内,他不会寻你麻烦。”
江庆点了点头,眼角挤出几滴泪,她青紫的嘴角勾起淡笑,她感激道谢:“谢谢…谢谢你……”
庞琳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案桌“祈幸,帮江庆安排下房间。”
祈幸站在门口点了点头,入厢将江庆请了出来,然后关上了门。
厢内只有他们三人,庞琳秋无奈一叹,“旋安,你松开他吧。”
彭旋安惊大了眼,愤愤不平,将那许耀双手压扣在后。狠狠的用腿一顶他的身子,将他按压在案桌前,许耀吃痛大叫。
“啊啊啊──,疼!疼!”
彭旋安看着她,愁眉心疼:“夫人,你怎咽的下这口气的?”
“松开他吧,将他送入衙,自会有人处理。”
他觉得不公平“可是夫人!他骂你……”
许耀斜眼看清了压他的人,慌忙认错,哀求道:“大人!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他敢骂庞琳秋,也全因为她不会跟彭旋安告状,街坊都传的差不多了。都说,彭旋安不在时,庞琳秋受了辱也不会告状,只会将人送入衙门,不管不顾。
“我说了,送衙堂。”她不耐烦。
彭旋安依旧不松,“夫人是不想让我处置他,才这般说的……对吗?”觉得他会用酷刑,觉得他是那种爱折磨人的人吗?还是说,是怕他因为这点小事,弄死了他?
“夫人,我错了我错了……小的一时气昏了头,对不起对不起……”许耀越来越害怕,觉得自己离死很近。
“和离书。”
“我签我签!”
庞琳秋拿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她看着彭旋安“彭旋安松开。”
彭旋安咬牙切齿,不说话十分不情愿。
“要不然我生气了。”
彭旋安气的发抖,最后松开了许耀,攥着的拳头发出脆响。
许耀在上面签下了名,跪地朝彭旋安求饶:“大人,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来人,送衙门。”庞琳秋高声喊道。
随后有几个侍从入厢,将许耀架了出去。
厢内只有他们二人,彭旋安越想越生气,直接坐在她面前。
他蹙着眉,甚是不开心:“夫人,你怎么…怎么…”他气的语言都组织不好了。
“你来干什么?”她不关心那事。
“想来看看你。”
“你不上朝?”
“我请了假。”
“哦。”
他察觉到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越来越心寒,也很气,“你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说?”
“你从何处看出来我委屈了?”
他气笑了,“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你也不觉得委屈?还是说你喜欢被骂?”
庞琳秋沉默的撇过头。
见她是这副态度,他更气了:“庞琳秋!你就不能学学她们吗?这种时候你就不能学会依靠我吗?”
“啪──”他双手支撑起身子,站了起来,脸庞缓缓凑近庞琳秋。
诉说:“我可以替你讨公道!可以替你分担难事!可以帮你很多!可你怎么就这般疏远我呢?”
“你口中的她们…是谁?”她问。
“跟你一样嫁了人的京都妇人,她们都会依靠丈夫处理难事,会与丈夫患难与共。而你呢!为何不能像她们一样,学会依靠我!。”
她生气了:“够了!”
“不够!!”他还有很多要说,他气的额头冒青筋。
庞琳秋直视彭旋安投过来的眼神,“彭旋安!你以为她们想吗?!”
“夫妻难倒不就是这样吗?!相互依靠而非自私的前行!”
“彭旋安!!你可曾想过女子的感受?”
彭旋安愣住了。
庞琳秋气的眼中生泪,种种回忆涌入脑海,迫婚、食言、承诺、恨意、事务等等。她越想越委屈:“这世道是你们男子的!女子被你们口中的礼德,妇道所束!明明女子也是人!也有权在世道存活!而非苟活着……”
她话完愣了半响,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要牙垂头低声致歉。
“抱歉……是我言重了,我不该将……将公务之情牵扯到你身…你就当我胡言乱语便好……”
彭旋安不信,他恐怕永远忘不掉她诉说不公的模样。她的眼眸她的语气,哪个像胡言乱语?明明都是真情实意。
话中的情又怎会是假的?她悲愤她恨她感到不公……
他苦涩一笑,“抱歉,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此时才知晓她心中的委屈,他觉得她受到了好多不公……自己好像也在这不公中,令她感到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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