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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工厂发生爆炸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大火还未被熄灭,熙攘的人群聚集在不远处高举手机拍着现场第一画面。
蜂拥而至的记者将刚下车的傅舟团团围住,相机按下快门的灯光闪进眼底,标着电台的话筒堵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请问次工厂爆炸真的是安全隐患吗?听闻新科技公司涉县药物造假一事您知情吗?”
“听说这次爆炸是跟联邦调查局有关,请问这件事属实吗?远航集团十月初的发布会还会如期举行吗?还是会选择避风头取消呢。”
“听闻这次工厂爆炸前一小时就已经在疏散员工,是早有预谋还是巧合?您作为负责人可以为我们一个合理的解答吗?”
林落抱着笔记往前挤,听到耳边记者们这些犀利到直击要害的提问后,他向前的脚步停住。
术业有专攻,这句话说的真没错。
有些问题果然还是要专业人士来问才能直抓重点,林落这样想,拿起笔将记者们刚刚提出的问题记录下来。
写完林落还不忘装一下样子,跟随众人顺带问了一嘴。
“请问傅家独子十月初回国这条消息是真的吗?”
话刚脱口不知是不是林落的错觉,站在人群最中心的男人视线向这边瞟了眼,目光冷冷地。
被看的莫名有些发怵,他扯着衣领将脸颊埋得更低了些,只露出一双眼睛故作很忙地翻看纸业。
其实对于赶到现场的这位负责人林落是有些感到意外的,能坐到这位置并且可以撑起场面的不是位年长者,也总该也是职场老油条。
可对方很年轻,看上去与他年龄相仿,像是刚踏入社会的学生,却已经坐到事故相关负责人的位置。
这让林落有些期待,面对这些恶意满满的‘豺狼虎豹’们,这人该如何应对。
想到这林落抬头偷瞄了眼对方,发觉那道视线还黏在身上后,又迅速低下头假装翻看起笔记。
眼皮轻轻一跳,林落眨了下眼,那股不安感来的更加强烈了些。
傅舟抬手将领带松了松,大致扫了眼身前电台,不经意间目光再次移向躲在人群中的那道身影上。
他抬手示意肃静,喧闹的人群渐渐平息,林落这才假装正紧严肃地抬头向前看去。
“首先,我非常感谢各位能在这个时间点抽身赶到现场关心此事。对于本次事故的发生以及对周围居民造成的影响与麻烦,我代表远航集团诚恳的向诸位说一声抱歉。”
“而此次事件流传出的信息无论真假,本人都需在调查核实后再做出回应,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与事端。”
“对于这次爆炸所产生的损失由我们远航集团全部承担,周围居民可在官网向我们提起诉讼,走完流程便可获得损失后的相应价格。”
“至于大家关注的十月初永恒星河的发布会依旧如期举行,也希望在场的各位能抽出时间去到发布会现场。最后,我再次代表远航集团以及新科技向各位民众道一声歉,占用大家的时间了。
“但也恳请各位不要在真相公布之前继续传播虚假消息,请不要让谣言愈演愈烈,耐心等待后续调查结果。”
傅舟话到此处顿了顿,目光与林落的视线隔空对上,声音轻了下来:“至于有关傅家内部消息,暂且一概不知,感谢各位的采访。”
讲完这些话身后等候的警员这才走上前轻拍了下傅舟的肩,眼神示意他跟自己来。
现场碍于警员在维护秩序,记者没有过多阻拦,但对于这次解释显然全都不买账。
“又是这一套说辞,我就知道还要去跑趟内场才能挖到有用的消息。”
“散了,赶快回去调资料吧,在这白挨冻了。”
林落听着周围的抱怨声,置身事外的站在原地愣了会,待人群撤离看客散去他才终于动了动。
刚刚那眼神...什么意思。
林落想着心事拉开背包,将笔记放进去,手指蹭过空荡的包底时微顿,他将拉链扯开向地面倒去。
药不见了!
脑中响起一阵轰鸣,短暂一瞬的失聪过后林落蹲下身仔细认真地又翻看一遍,还是没找到。
指尖陷入掌肉,林落起身将包夸在肩上,无措地向四周扫视一圈,果断按着来时路往回跑去。
接受完简单的询问流程后傅舟从警车下来,下意识向那层踏满脚印的空地看去,早已没了那道身影的踪迹。
姗姗来迟的助理接过傅舟手里的那沓资料:“小傅总,先送您回家还是去公司?”张助理将资料整理整齐装进公文包,打开后座的车门询问道。
“不用。”傅舟将车钥匙交给对方,“我回酒店处理些事你先开车去警局,记住联邦那边如果有人来审问闭口不谈,等最终审庭见。”
“好的小傅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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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被冷意不断冲刷着,林落浑然不觉似的埋头走在街边。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能找到的几率渺茫,但林落还是抱着心底的那最后一丝侥幸往最后一个经过的小巷口走去。
地面积雪变得厚实起来,巷内刮过一阵阴冷的风,周围漆黑一片,林落打着手机照明用脚来回踢身边的雪,直到浑身冻到发僵无法再动时他才依靠着墙面停下来。
虚汗爬满额间,黏腻又潮湿的触感裹满他全身,林落侧头轻声喘着气,巷外那道微弱的亮光从狭窄的尽头照入墙面,又从墙面无限伸展蔓延进这黑暗的最深处。
林落一半的侧脸隐匿与夜色中,一半则被光亮映照着袒露在光影下。
有些累,算了。
反正也没剩几粒丢掉就丢掉吧,林落这样想着安慰自己。
其实就算吃药以他目前的现状也未必能撑上许久,前不久他因为状况太差已经进过一次ICU,只不过这件事他没跟林安然提起过。
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承受不住打击。
林落对自己现状心知肚明,哪怕林安然在刻意隐瞒,他也清楚自己撑不了太久。
两个月以来入睡的时间越来越少,白天打针穿骨,到了深夜林落总会被疼醒。
有时望着周遭安静的房间与漆黑的天花板林落总觉得,这间卧室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棺木,躺在那时总感觉自己跟死掉没什么区别。
比起长眠的那些人来讲,他也只不过是还留有一口气罢了。
无尽的深夜里病魔折磨着他的身心,却也是陪伴他最长久的存在。
像是终于卸下沉重的包袱,林落顺着墙面滑坐在雪中,裤腿边沾了一层湿泥,他抖了抖裤腿彻底瘫痪下来。
雪依旧下得很大,风此刻停了,又细又密雪花纷纷扬扬倾斜着有序地落入大地,林落沉默地坐在原地接受着自然的这场洗礼。
林落蜷缩起膝盖将脸埋进双膝之间闭了会眼,过往经历种种仿佛重现在眼前,在这一刻有一瞬的委屈油然而生。
为什么偏偏是他,凭什么是他。
紧闭的眼皮颤了颤,不甘与无奈化为一团柔软的棉花在心口扩大膨胀,如鲠在喉。
再度睁眼时,世界模糊了视线,一滴泪无声滑落到地面,洇湿了白雪。
属于他的操蛋人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结束。
林落擦干泪痕站起身,拖着冻僵疲惫的身躯一瘸一拐往酒店走去。
再次推门走入大厅时已然换了副场景,聚拢的人群散去,周边满是摔碎的物件与残留未来得及处理的垃圾,灯光暗沉了许多,接待人员与前台都不在。
像是狂欢之后的落幕,奢靡又荒凉。
林落走到咖啡区的某处角落坐下,许是病发外加淋了雪,他整个人此刻病恹恹的,趴在桌面的那刻闭眼睡了过去。
紧闭的大门在几分钟后再次被人推开,傅舟踏雪而入,为了迎合记者而特意打理好的发型此刻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傅舟将西装外套脱下放在臂弯处,目光扫视一圈后最终发现了想要见到的那一抹身影。
他步调轻缓朝着林落的方向走去,直到停在林落身侧时这才发现对方趴在那已经睡着了。
傅舟站在原地盯着那张脸观察了会,表情很乖,跟刚刚围剿他时判若两人。
少年的侧脸紧贴着实木小圆桌,带点婴儿肥的脸颊被压得向外挤去,像毛被压平的猫头鹰。
傅舟将外套披在对方身上,在对面空位上坐下,他背靠座椅里,一条长腿搭上另一条,埋头处理起助理发来的邮件。
期间他时不时抬眼瞄几下对面的林落,以此确认对方有没有醒过来。
很显然林落已经累到不行,熟睡中的他除了呼吸均匀,没有半点声响。
当傅舟处理完手头的电子文件,趴在对面的林落还沉沉睡着。
那张好看的脸上此刻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峰微微蹙起,睡得并不安稳。
看样子对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傅舟把药放在桌上,起身时指骨轻蹭了下那被压扁的脸颊,触感很软。
瞥了眼时间,来接应他的司机已在酒店外等候。
傅舟视线盯着林落被压扁的脸颊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忍住弯腰轻捏玩了起来。
直到脸颊的主人被玩.到有所察觉,眼皮微动将要在梦境中醒来时傅舟才停手抽身。
离开酒店坐上车后,傅舟视线停留在刚触碰完对方的手指中,上边还残留着对方的信息素。
是一股很淡、独属于深秋的清晨露水沾染过草原的气息,独特且自由。
傅舟拖着下颚半垂眼眸靠着车窗,抬起的手在空中微微动了下。
大道两侧的路灯光影琉璃,映入车内又向后倒去。
黑夜被光划破一道裂痕,照浮了这颗隐在深处躁动的心。
傅舟:忽然很想养猫头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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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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