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校长和警察交谈，年级主任则把李晨曦拉到一边询问详情。秦秋洵被晾在一旁，只能不安地看着李晨曦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要不要喝水？"她趁间隙小声问。
李晨曦摇摇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秦秋洵伸手想擦，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疼吗？"她最终只是轻声问。
李晨曦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了一下。他微微点头，随即又摇头："还好。"
验伤程序比想象中繁琐。医院里，医生仔细检查了每一处伤口，拍照存档。李晨曦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摆弄着，只有当秦秋洵悄悄握住他的手时，才能感觉到一丝真实。
回警局的路上，车里安静得可怕。窗外的路灯飞驰而过。
警局门口，李晨曦的父亲已经到了。男人站在台阶上，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看到儿子脸上的伤，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回事？"他劈头就问。
有人上前解释情况，男人听完，冷冷地扫了李晨曦一眼："又惹事？"
"叔叔，不是他的错！"秦秋洵忍不住插嘴，"他是被..."
"我知道。"李父打断她，转向警察，"监控查到了吗？"
"附近巷子没有监控。"警察遗憾地说，"但我们会继续调查。"
最终的处理结果还没出来，暂时没有进展。离开警局时已是凌晨。
"我送你回家。"男人对李晨曦说，然后看了眼秦秋洵，"你呢？"
"我自己回去。"秦秋洵连忙说。
"这么晚了不安全。"男人皱眉，"一起吧。"
车里的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李晨曦坐在副驾驶，秦秋洵在后座，两人透过后视镜偷偷对视了一眼。父亲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只有收音机里断断续续的交通广播填补着沉默。
先到的是秦秋洵家。下车前，她犹豫了一下，小声对李晨曦说："明天见。"
"嗯。"他点点头，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微笑。
看着秦秋洵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铁门后，车内突然陷入死寂。李晨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边缘，皮革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那女生是谁？"父亲的声音像冰刀般劈开沉默。
"同学。"李晨曦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同班的？"
"不是...六班的。"
父亲冷笑一声"就是上次在艺术楼跟你一起被抓的那个？"
李晨曦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后视镜里，父亲的眼睛像探照灯般刺过来。
"我说过再看见你们在一起就给你转学。"父亲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开玩笑？"
恐惧像潮水般漫上喉咙，李晨曦突然抬头：“她没来找我，我说不定要死在……”
“放屁！谁教你这样说话的？你现在人好好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死不了！谁都不会死！”
次日，没人知道八卦从谁那传出来，又为何传得那么快，但八卦统一地都只提到了李晨曦和几个校外人士，秦秋洵的参与似乎无人知道，也许打完人后，八卦传播者就不知道还发生了什么。
秦秋洵昨晚万分怀疑方思程，她找到何明宸的聊天，希望能把何明宸说的“方思程要让李晨曦等着”的聊天内容给学校，但何明宸害怕，始终不敢出来作证，拼命阻止她发聊天记录，本来想着如果何明宸同意，就可以帮到李晨曦……
但……已经不需要了，中午，李晨曦跟秦秋洵吃完午饭，正准备回班，二班门口站着熊勇宾。一见到他，就咧开嘴笑着说：“同学，正等你呢。那昨晚的事已经调查出来了，我们现在去局里，路上我跟你讲，你们班主任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朱兰瑾和万泽诚见这架式，已经默不作声转身回三班了，李晨曦倒不着急，站在原地：“她能跟去吗” ，他问。
熊勇宾笑容僵在脸上，盯了秦秋洵一秒，深呼吸了一口，似乎在平复心情“一起来吧。”
车上，熊勇宾便开始滔滔不绝：“我们学校周边布控还是做得不错的，只是那条巷子没监控，出了巷子就有监控了，拍到三个男生跑出来，骑上了两辆电动车跑了，好在他们一直走的大路，监控一路追踪，他们三个先骑了很远去了便利店，然后又弯弯绕绕骑回来了，今天上午查到了，其中一个男生在网吧通宵，局里已经派人传唤过来了，他是年轻人，问了几句就顶不住全招了，三个人都在局里先待着，学校还有个涉事的学生，年级主任去带他了，我们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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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我们是青山湖区公安分局民警，现依法对你进行询问。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你有如实回答的义务，故意作虚假陈述将承担法律责任。听清楚了吗？
答：听清楚了。
问：报一下你的基本情况。
答：刘瑞飞，17 岁，家就住这附近，没上班。
问：知道为什么带你来吗？
对方没有回答。
问：昨天晚上 21:35，你在哪里？
答：我跟我朋友去骑车玩了。
问：好，我跟你说明白点，监控显示你和两人在洪悸中学北侧巷子袭击一名学生后，骑白色电动车逃逸，情况属实
答：我就是帮忙……
问：帮谁忙？打了谁？
答：打了个学生，叫李晨曦，是个叫方思程的让我们干的！
问：方思程是谁？怎么联系的你？
答：洪悸中学的学生吧，网吧认识的。他说李晨曦欺负了他的人，让我们教训一顿，别见血就行。
问：具体怎么安排的？钱怎么给的？
答：他给了五百块转账，那天我们在巷子门口等他放学，跟进了巷子，打了他一下……
问：方思程有没有威胁你们？
答：他说要是被抓别供出他。
问：把方思程的联系方式和聊天记录拿出来。
答：你看，他前天晚上转了 500，聊天记录他删了，但转账记录还在！
问：你们三人有没有前科？
答：我去年因为打架被拘留过五天……赵磊他们也有过小偷小摸……
问：以上陈述是否属实？
答：全是真的！我全说了，求你们从轻处理
被询问人签字：刘瑞飞（捺印）以上笔录我看过，和我说的一致
李晨曦和秦秋洵局促不安地坐在座位上，一名民警与熊勇宾守在二人身旁，讲解后续处理流程。不多时，李晨曦的父亲阴沉着脸踏入房间，李晨曦吓了一跳，全然没料到父亲会出现。他目光在李晨曦与秦秋词身上匆匆一扫，便跟着一名民警进了里间，自始至终没出声。随后，年级主任、一位民警，还有方思程到来，方思程闷头走在最前，眼神不安分地四下乱瞥，旋即也被带入谈话室。
后续，李晨曦父亲代表家属，与方思程、刘瑞飞等人就民事赔偿达成和解，由几方共同承担医疗、误工等费用 。刘瑞飞因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被认定构成寻衅滋事，行政处罚无法撤销，最终面临拘留并罚款的处罚。方思程同样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其教唆他人实施伤害行为的事实成立，本应受治安惩处，因取得受害人谅解、提交谅解书，获从轻处罚，被处五日拘留、二百元罚款 。学校层面，给予方休学七日处分，计入个人档案，同时撤销其纪律部部长职务 。
事情后续跟李晨曦已没有关系了，完全由父亲处理。李晨曦不仅一节课都没落下，下午就神色如常地回到了校园。倒是方思程的处罚决定火速公示，次日，上文的处罚决定就出来了，万泽诚得知后直呼过瘾，但碍于周天不上课，只能忍了一整天到周一中午吃饭时，四人又聚在一起。
四人挤在角落的方桌旁，万泽诚用筷子敲着餐盘，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李晨曦：“所以方会长今天就没来上课了？”
“想来也来不了，在拘留呢。”朱兰瑾用纸巾擦着嘴角，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你听说了吗？”万泽诚突然压低声音，身子往前凑得几乎趴在桌上“那天方思程被带去后，在局里又把锅推到陈以晴身上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她也是要面子的人，一直说：只是跟方思程抱怨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冲动。后面不知道陈以晴跟他说了什么，方思程就乖乖认错了，没怪陈以晴……”
“你都从哪听来的，我都不知道。”朱兰瑾道，语气带着怀疑。
“八卦不问来路”万泽诚神秘叨叨“对了对了，后面的瓜我都吃完了，但那天晚上具体情节我还是记不清楚，李晨曦，快讲！”
李晨曦舀了勺紫菜汤，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先出的东门，想抄近路去北门……”
“这个我知道！”万泽诚拍桌“我问的是被打之后！”
“然后我就站起来，继续往北门走，半路我遇到秦秋洵，她送我去医务室，保安报警了，然后当晚我去警察局录笔录……”李晨曦闷闷地说。
“你是不是漏了点关键情节？”朱兰瑾突然笑出声，筷子点了点李晨曦的餐盘，“比如进医务室之前，路上发生了什么？”李晨曦愣住了，秦秋洵埋下头偷笑。
李晨曦略感疑惑：“就是路上先去了保安室，保安也出……”
“不对，进医务室之前”朱兰瑾打断了，李晨曦终于知道她想问什么了，他便装傻不说。
“什么啊。”
朱兰瑾不留情面“你是不是路上哭了”，李晨曦猛地埋下头，刘海遮住发红的眼眶，半天憋出一句：“没有。”
“什么什么？哭了？”万泽诚声音陡然拔高，“李晨曦你行不行啊！被打了不还手就算了，还哭？哪有一点男生样子！”
“我哪知道他们上来就打？”李晨曦猛地抬头，“我要是还手了，我就也有错了！”
“所以你就任由他们打，然后在秦秋洵面前哭？”
“我才……没有”
“你就是，我全知道了”
“不是哭”
“我不听！诡辩！”
“我走了，放饭去……”李晨曦霍地站起来，餐盘撞得桌子哐当响，转身快步离开，
万泽诚立刻追上去，手搭在他肩膀上使劲晃：“别跑啊！敢做不敢当，在我面前还藏着掖着”
“滚啊！”李晨曦甩开他的手，耳尖发红，“在她们面前尴尬死了”
“有什么尴尬的，朱兰瑾又不会说你什么，秦秋洵就更是了，你还是当着她的面……！”
“闭嘴！”
“让我猜猜你哭的心理”
“闭嘴”
“你当时肯定是本来被打一顿就难受，然后你对象来关心你，给你说感动了，你又想趁机让她更在意你，于是……”
“我请你吃东西，你别说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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