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李晨曦脑中轰然炸响，秦秋洵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秦秋洵脸色也白了。
手电筒强光直直地照射在三人的脸上，刺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千钧一发之际，陶辛欣突然开口。
“叔叔！我们是洪悸中学初中部的！我们校服……我们初中校服跟高中部长得一样！” 她一边急促地说着，一边再次抬手，努力让手腕上的“校园访客登记”塑料腕带在保安的手电光下更明显些。他甚至故意往光源方向侧了侧身，让校服左胸位置的校徽标志稍微偏离强光直射的中心。
整个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钟。只有手电光在塑料腕带和校服的蓝白布料上反射着刺眼的光晕。李晨曦和秦秋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手电光在陶辛欣脸上、校徽和腕带之间又移动了几下。他“啪”的一声关闭了手电筒。摆摆手："行吧，早点回家，别在学校逗留。"说完转身走回值班室。
三人如蒙大赦，快步走出校门。直到转过街角，确认保安看不见了，他们才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带着初冬特有的凛冽。
"我的天！"陶辛欣拍着胸口，声音里还带着颤抖，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校服下摆，"刚才那个保安的眼神，我以为我们死定了！他那眼神，简直要把我们生吞活剥似的。"
秦秋洵双腿发软，扶着斑驳的砖墙才没坐在地上。她能感觉到后背的校服已经被冷汗浸湿，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很不舒服。"下次再也不敢这么冒险了......"她小声嘀咕，声音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走走走！"陶辛欣突然来了精神，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把拽住两人的衣袖，"前面拐角那家烧烤，我请客！就当是庆祝我们虎口脱险！"
烧烤店里烟雾缭绕，人声鼎沸。橙黄的灯光下，烤架上的肉串滋滋作响，油脂滴落在炭火上，腾起一阵阵带着香气的白烟。三人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塑料椅子发出吱呀的声响。
陶辛欣豪气地点了一大堆烤串："羊肉、鸡翅、韭菜、金针菇......"她掰着手指数着，突然转头问，"你们还要什么？"
"够了够了。"秦秋洵连忙摆手，马尾辫在脑后轻轻晃动，"点这么多吃不完的。"
"来点啤酒庆祝一下？"陶辛欣眨眨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不喝点说不过去吧？"
秦秋洵连忙摇头，手指不自觉地绕着发尾打转："不要，我喝橙汁就行。"
"哎呀～"陶辛欣拖长声调，凑近秦秋洵，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就一点点嘛！你看李晨曦都没反对。"她朝李晨曦使了个眼色，眼睛亮晶晶的。
李晨曦犹豫了一下，看着陶辛欣期待的眼神，无奈地点点头："那就...少喝点。"
"这才对嘛！"陶辛欣兴冲冲地去冰柜拿了三瓶啤酒回来，玻璃瓶上还挂着冰霜，"老板说这个牌子度数低……"
冰凉的啤酒入口时几乎没什么感觉，带着微微的麦芽香气和气泡的刺激感。李晨曦和陶辛欣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觉就喝多了。透明的玻璃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秦秋洵小口啜着橙汁，看着两人渐渐泛红的脸颊，忍不住偷笑。陶辛欣的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李晨曦则安静许多，只是眼神开始变得涣散。
"秦秋洵......"李晨曦突然凑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温热中带着淡淡的麦芽香，"我见过你......"
秦秋洵往后缩了缩，感觉莫名其妙，后背抵在椅背上："你喝多了吧？我们不是天天见面吗？"
"没有！"李晨曦猛地直起腰，结果动作太大，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陶辛欣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手臂上的青筋都绷出来了："小心点！你这酒量也太差了吧！"
"谁...谁说的！"李晨曦不服气地瞪她，结果脑袋一歪，差点栽到秦秋洵肩膀上。秦秋洵赶紧扶住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合着薄荷的味道，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俩真是......"
"我见过你......"李晨曦努力组织着语言，舌头好像打了结，"高二开学第一天，中午，在教学楼后面的小路上......我看到你被你妈骂...为什么啊？"
秦秋洵的笑容僵在脸上。那个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母亲尖锐的声音，周围同学探究的目光，还有自己死死攥紧书包带的手指。她没想到李晨曦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更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你...你怎么看到的？"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就...路上啊..."李晨曦笑着，眼神迷离，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遥远的场景，"你妈好凶......"
陶辛欣虽然醉醺醺的，但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她打了个酒嗝，浓重的酒气在空气中弥漫，试图缓和气氛："嗝...谁没被家长骂过啊...我妈上周还因为我没叠被子骂我呢...说我把房间弄得像猪窝一样......"
秦秋洵沉默了一会儿，指尖在杯沿画着圈，橙汁的酸甜气息萦绕在鼻尖。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玻璃，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其实也没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几乎要被周围的嘈杂淹没，"就是那天我妈非要我去学生会招新，我不想去...她就突然发火，说我学习不上不下，参加活动也不积极..."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把以前的旧账都翻出来骂了一通......说我什么都做不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李晨曦呆呆地看着她，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似乎在努力理解她的话，眼神因为酒精而显得格外专注。
陶辛欣醉醺醺地拍桌，力道大得让桌上的餐具都跳了起来："太过分了！"她声音大得引来周围几桌人的侧目，"你明明...额...明明那么好！"
"嘘！小点声！"秦秋洵赶紧制止她，脸颊因为尴尬而微微发烫，像是被火烤着一样。她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李晨曦也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因为酒精而格外响亮："你妈...不对！"他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啤酒瓶里的液体晃荡，"你，特别好！"
秦秋洵的脸"唰"地红了，手忙脚乱地去捂他的嘴，掌心碰到他温热的嘴唇："李晨曦！你喝多了！别说了！"
陶辛欣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校服蹭上了墙角的灰尘。
"我没喝多！"李晨曦挣脱秦秋洵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我去洗把脸......"
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背影，秦秋洵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扶住东倒西歪的陶辛欣，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气混合着烧烤的味道。
李晨曦摇摇晃晃地从洗手间回来，脸颊通红，眼神发直，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差点把桌上的啤酒瓶碰倒。他的刘海湿漉漉的，显然刚用冷水洗过脸，但醉意似乎并未减轻多少。
"李晨曦！"陶辛欣突然凑近，醉醺醺地眯着眼睛，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你爸妈...骂过你没？"
李晨曦愣了一下，酒精让他的反应变得迟钝，但这个问题似乎戳中了什么，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低落，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骂过啊..."他嘟囔着，声音含糊不清，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爸...特别烦。"
秦秋洵和陶辛欣对视了一眼，陶辛欣因为醉酒而显得格外执着，继续追问，舌头因为酒精而有些打结："为啥？你爸...很凶吗？"
"嗯..."李晨曦趴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木屑，发出细微的刮擦声，"他...做生意，名下有好几家酒店和房产...家里都是他赚钱...所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他就觉得我们都得听他的..."
秦秋洵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注意到他垂下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他的侧脸在烧烤店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与平日里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妈..."李晨曦继续道，声音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被他使唤来使唤去...我也一样。"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无意义的图案，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动不动就..."他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烦死了。"
陶辛欣打了个酒嗝，浓重的酒气在空气中弥漫，醉醺醺地点头："懂了...典型的...嗝..."
"嗯..."李晨曦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所以我...我宁愿待在学校。"
"学校？"陶辛欣歪着头，因为醉酒而语速缓慢，每个字都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口，"学校有啥好的...老师天天盯着你学习...还有方思程那种人..."
李晨曦突然抬起头，眼神有点涣散，但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带着酒意的笑容："学校...有万泽诚啊...还有张宇政..."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秦秋洵，又迅速移开，像是被烫到一样，"...还有秦秋洵......"含含糊糊。
陶辛欣喝得晕乎乎的，根本没听清，只是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行行行...学校好...学校好..."
李晨曦说完便趴在桌上，目光涣散地望向北门方向。
"喂...你想考哪个大学啊？"秦秋洵试探性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李晨曦迟钝地眨了眨眼，，陶辛欣见状，醉醺醺地伸手去戳他："喂！人家......问你话呢！"
"嗯？问我吗..."李晨曦眨眼，抬起头："就...正常高考呗..."他每个字都拖得很长，"国...国内就行..."这句话信息量一下子上来了，秦秋洵正要发问……
陶辛欣突然"啪"地拍了下桌子，震得空酒瓶叮当作响："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本来要...要出国？"
李晨曦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但很快又涣散开去。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我爸...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上已经干涸的油渍，"说我成绩......不行...就会个艺术...还有什么他有钱能支持我……"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引得邻桌的客人纷纷侧目："谁要他的支持了！高二开学就跟我叨个不停……什么雅思托福，什么艺术学院连高考成绩都不要..."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杯子，指节发白，"所以我跟白悦都说，我不走艺术，就要正常高考。没经历过高考算什么完整......"
陶辛欣突然笑起来，身子歪向秦秋洵一边："不用高考...多好啊...高三...那么苦...你直接准备出国课程不就轻松多了？"
"不要！"李晨曦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他的脸涨得通红，手指紧紧攥着桌沿："我就要...在国内！"
秦秋洵连忙拽着他的衣角让他坐下。"好好好，国内好，国内好。"陶辛欣连忙说"秦秋洵也肯定是在国内上大学吧？"
秦秋洵微微点头，耳尖不自觉地红了。
"那是因为她你才坚持不走艺术啊？"陶辛欣继续追问，舌头已经有些打结。
李晨曦用力摇头："那是另一回事！"他的声音因为酒精而格外响亮，"高二刚开学我爸跟我讲的时候我就反驳他了！"他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敲着，"就是讨厌他给我讲话那个他说一我不能说二的语气！"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几分醉意和委屈："从小就什么都听他的...所以我本来就是不愿走艺术的..."说到这里，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飘忽，"那时候我还不..."
夜风微凉，烧烤摊的灯光在三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秦秋洵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十点四十——晚自习下课铃应该已经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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