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回去了。"秦秋洵轻声说，伸手去扶摇摇晃晃的陶辛欣，"宿舍要关门了。"
李晨曦却突然趴在桌上不动了，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含糊不清地嘟囔："......不想走。"
"起来。"秦秋洵拽了拽他的袖子，"再不走真要露宿街头了。"
李晨曦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突然咧嘴一笑："那你背我。"
"......什么？"
"背我回去。"他理直气壮地张开手臂，"我走不动了。"
秦秋洵简直气笑了："你比我高多少心里没数啊？我背起你来，你脚还托在地上……"
一旁的陶辛欣突然"咚"地站起来，眼神涣散地摆了摆手："我......我困了，先回去了......"说完就大步流星要往马路中间走。
"等等！"秦秋洵一把拽住她，头疼地看着这两个人——一个要她背，一个要梦游似的自己回宿舍。她深吸一口气，一手架住陶辛欣，另一只手去拉李晨曦："都给我起来，慢慢走回去。"
李晨曦却像块石头似的赖在原地不动，仰着脸看她，路灯的光落进他带着醉意的眼睛里，亮得惊人："......住校吧。"
"什么？"
"今天住校。"他慢吞吞地说，"回去......我爸会骂。"
秦秋洵一怔。她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看着他醉得泛红的脸，她突然意识到，这样的状态回去，恐怕不止是挨骂那么简单。
"......好。"她最终点了点头，"住校。"
三人踉踉跄跄地往学校走。晚自习刚下课，校门口学生正多，秦秋洵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来。经过教学楼时，她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李晨曦？"
万泽诚抱着书包从操场方向走来，诧异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
"他喝多了。"秦秋洵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快步走过去，"能不能麻烦你送他回寝室？他今天想住校。"
万泽诚看了看醉醺醺的李晨曦，又看了看扶着陶辛欣的秦秋洵，了然地点头："行啊，那我和他一起住校吧。"
李晨曦却突然挣开万泽诚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到秦秋洵面前："你......不送我？"
"我进不了男寝。"秦秋洵无奈道，"而且陶辛欣这样，我得送她回去。"
李晨曦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塞给她："......打电话。"
"打给谁？"
"我爸。"他含混地说，"说......我住校。"
秦秋洵愣住了。她没想到他醉成这样还记得要报备——或者说，是怕就这样不声不响地住校，明天回家会更难交代。
万泽诚接过手机："我来打吧，就说我们几个男生约好一起复习，太晚了就住校了。"
秦秋洵松了口气，感激地点点头。她看着万泽诚架着李晨曦往男生宿舍走，李晨曦还时不时回头看她，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夜风吹散了烧烤摊的烟火气，校园渐渐安静下来，与此同时，学校值班室里。
年轻的保安小陈刷着手机，突然抬起头："张叔，刚才那个学生...我总觉得有点眼熟。"
年长的保安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报纸："哪个？"
"就那个男生...特别像之前被打的那个，我们送他去医务室的..."
对面嗤笑一声："你想多了吧？那孩子我记着呢，瘦高个，白净脸。刚才那几个就是初中部的。"他抖了抖报纸，"赶紧的，该换班了。"
小陈挠挠头，又低头看起了手机。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一盏盏亮起，万泽诚半拖半抱地架着李晨曦往宿舍区走。李晨曦整个人软得像煮烂的面条，校服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呼吸间带着甜腻的酒气。
"你小子看着瘦，死沉死沉的..."万泽诚喘着粗气。
“因为我比你高”李晨曦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万泽诚闻言翻了个白眼，然后突然坏笑着掏出手机，"等等，这个角度绝了。"
他单手操作手机，镜头几乎怼到李晨曦脸上。屏幕里那张清秀的脸被酒精蒸得泛红，睫毛在顶灯照射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下唇在灯光下泛着水光。
"看镜头！"万泽诚故意用气音在他耳边说，手指飞快地连按拍摄键。
李晨曦被耳边热气激得缩了缩脖子，迷迷糊糊抬手去挡："别拍..."他声音黏糊糊，伸出的手软绵绵拍在万泽诚手腕上。
"哎哟，还会害羞？"万泽诚变本加厉地凑近，镜头直接贴到他鼻尖，"来，说'万泽诚最帅'！"
"你...烦人..."李晨曦皱着眉往后仰，后脑勺"咚"地撞在墙上。他吃痛地呜咽一声，眼角立刻泛起泪水，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万泽诚笑得手抖，画面都拍糊了："哈哈哈活该！让你躲！"他趁机抓拍对方泪眼朦胧的样子，"这段必须发朋友圈..."
李晨曦似乎听懂了关键词，突然挣扎起来："不行...删掉..."他伸手去够手机，结果整个人往前栽，额头重重撞在万泽诚肩膀上。
"操！"万泽诚被撞得后退两步，手机差点脱手。他正要骂人，低头却看见李晨曦捂着额头，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顿时又乐了："碰瓷啊？"
二班是文科班，本来男生就少，所以住宿生一共就两个，其中一个还常年晚上不回寝，只有中午回寝午休，所以现在寝室内只有罗昱成一人，走进二班宿舍，罗昱成穿着浅灰色睡衣站在寝室门口，头发还滴着水，显然刚洗过澡。看到两人的瞬间，他眼睛明显亮了起来："你们怎么..."
"借宿一晚。"万泽诚架着人往屋里走，"这家伙喝多了。"
罗昱成连忙侧身让路，目光始终黏在李晨曦身上："要不要喝点热水，我去给你打点来……"说着就要去拿学生卡。
万泽诚把李晨曦往椅子上一放，转头看见罗昱成翻箱倒柜的样子，忍不住挑眉："这么殷勤？"他瞥了一眼李晨曦"别理他，给他惯的。"
罗昱成动作一顿，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他是我同桌嘛。"说着递来毛巾。
万泽诚接过罗昱成递来的毛巾，"自己擦擦脸，清醒点。"万泽诚加重语气，将毛巾扔向瘫在椅子上的李晨曦。毛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轻飘飘地落在李晨曦膝头。他迟钝地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的阴影。
李晨曦慢吞吞地抓起毛巾，指尖在布料上无意识地摩挲。他的动作迟缓得令人心焦，仿佛每个简单的指令都需要在大脑中转上好几圈。当他放下毛巾时，他歪着头看向罗昱成，眼神涣散得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你...怎么在这？"
罗昱成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这是我宿舍啊。"他说着往前迈了半步。
"哦..."李晨曦拖长音调，突然，他抬起手臂指向罗昱成的下铺，袖口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我要睡那。"
万泽诚翻了个白眼，一把拽住李晨曦的后衣领，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那是人家的床。你睡里面那个上铺，宿管查寝时看不到。"
"不，我就要睡这个。"李晨曦固执地摇头，发梢的水珠随着动作甩出一道弧线。几滴水珠溅出。
罗昱成咬了咬下唇，突然提议："要不...就说万泽诚是来借笔记的？马上就走？"
"太晚了，"万泽诚皱眉，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都这个点了还借什么笔记。"他注意到李晨曦又开始往罗昱成的下铺倒去，连忙拽住他的后衣领，"喂！别睡这！"
李晨曦被拽得一个踉跄，不满地嘟囔："我困了..."
"等会儿再睡！"万泽诚压低声音呵斥，随即转向罗昱成，"这样，就说我是这个寝室另一个学生，今天晚上回来住。"
罗昱成眼睛一亮："这个可以！宿管不会细问的。"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那李晨曦..."
"他睡里面上铺，"万泽诚斩钉截铁地重复一遍，"宿管从门口看不到那个床位，喂！李晨曦！醒醒！爬上去！”万泽诚拍着他的脸，试图让他清醒点。
“嗯……困……别吵……”李晨曦半眯着眼，烦躁地挥开万泽诚的手，身体一歪，竟直接就要往旁边下铺光秃秃的床板上倒。
“哎！不行！”罗昱成惊呼，想去扶。
万泽诚眼疾手快，一把揪住李晨曦的后衣领，把他拽了回来。“靠！你给我老实点！”他压低声音呵斥，语气带上了火气。他转身面向罗昱成：“要不让他当你另一个舍友，我去上铺躲好？”
罗昱成摇摇头：“不行，他比那个人高太多了，宿管很容易发现的”
万泽诚闻言长叹一口气，又见李晨曦还是迷迷瞪瞪，一副“我就躺这儿”的赖皮样，万泽诚心一横，伸出两根手指，对着李晨曦胳膊内侧的肉，狠狠掐了下去！
“嘶——啊！”剧痛让李晨曦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几分，痛呼脱口而出。
“闭嘴！”万泽诚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李晨曦的耳朵吼，“让你上去睡！别出声！宿管马上来了！”
李晨曦瞪着万泽诚，醉意未消的大眼睛里满是控诉：“你凶我……”声音含糊，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凶你？”万泽诚简直气笑了，松开手，没好气地推着他往梯子那边送，“再不上去，我明天就和秦秋洵讲你今晚干了啥！”
李晨曦愣了一下，随即更不乐意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他特有的执拗：“不要你管！我要秦秋洵！不听你的……”
“秦秋洵？”旁边正紧张盯着门口动静的罗昱成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转过身，疑惑的目光在万泽诚和李晨曦之间来回扫视，“她是谁啊？”
万泽诚正被李晨曦闹得头大，又担心宿管随时进来，脱口而出：“他女朋友！行了吧！祖宗，快上去！”
罗昱成脸上的表情凝固一瞬。他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又往窗外看去，观察宿管的情况。
“放屁！”李晨曦几乎是立刻反驳，虽然舌头打结，但语气斩钉截铁，“万泽诚……你妈……”可李晨曦还是照做了，晃晃悠悠又站了起来。
"扶他一下，"万泽诚对罗昱成说，"别让他摔了。"
罗昱成连忙上前，手臂环住李晨曦的腰。隔着单薄的校服，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和淡淡的酒气。李晨曦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慢点..."罗昱成轻声说，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和钥匙串晃动的哗啦声，由远及近！
“糟了！来了！”万泽诚头皮一麻，再也顾不得许多，几乎是连推带顶，用尽全身力气把还在嘟囔的李晨曦推上了梯子。李晨曦醉得厉害，手脚根本使不上力，几乎是靠万泽诚在下面死命顶着他才勉强爬了上去，然后一头栽倒在那张空荡荡的上铺，发出一声闷响。
万泽诚和罗昱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万泽诚飞快地爬上下铺，迅速拉开被子把自己盖住，只露出头顶。罗昱成也赶紧回到自己靠门的下铺，掀开被子躺好，屏住呼吸。
宿舍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束扫了进来，在门口罗昱成的床铺、书桌，以及万泽诚躺着的下铺上停留了几秒。
“罗昱成？”宿管低沉的声音响起。
“嗯，宿管好。”罗昱成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尽量平稳。
手电光又扫向万泽诚的床铺。
“这床谁？”宿管问。
“余睿”罗昱成继续说，“今晚他回来住跟……跟班主任报备过了。”
宿管的手电光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判断。接着，光束开始向里面移动，扫过对面空着的下铺，然后缓缓抬起，落向最里面、靠窗的上铺，
万泽诚和罗昱成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罗昱成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声。
光束收了回去。
“早点睡，别吵闹。”宿管丢下一句话，脚步声伴随着钥匙声渐渐远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宿舍门被罗昱成小心翼翼地关上反锁后，万泽诚才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瘫坐在床上，木床发出吱呀一声呻吟。
“吓死老子了……”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低声骂道。
……
女生宿舍门“砰”地关上。陶辛欣被两个女生几乎是扔进了寝室。
“放我走！”陶辛欣双眼通红，挣扎着扑向门口，“我要回家！现在！”
“闭嘴！吵死了！”一个女生吼着，另一个女生在一旁笑。
那个女生刚喘口气，陶辛欣猛地挣脱，再次冲向寝室门：“我要回家，我不要住校！”
“开始秦秋洵还说你在烧烤店要自己回宿舍呢，现在怎么又不要住宿了？”
“我现在不要了！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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