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洵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做，一进门就蔫蔫地瘫在了课桌上。陶辛欣也心知肚明，这时许浩不知去向，陶辛欣便挨着她坐下，冲她笑了笑。趴了一会儿，秦秋洵又抬起头回了个微笑，陶辛欣看她心情好得很，可能还希望李晨曦再扑到她身上一次，感觉自己刚刚对她的担忧都喂狗了，于是白了她一眼，转身回自己的位置上了。
一同吃饭的伙伴陆续离开了。万泽诚和朱兰瑾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冲向餐具回收处，将饭碗胡乱一放，拔腿就朝小卖部跑——李晨曦果然还在里面。
“晨曦”万泽诚高呼“在买什么呢”一脸奸笑
‘你管我’李晨曦头都没抬，继续在货架前挑拣。
嗐，不就是铅笔芯嘛！别挑了，我请你！”万泽诚不由分说，一把抓过 他 手里的盒子直奔收银台。李晨曦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一出小卖部门口，万泽诚就把铅笔芯盒子塞回 李晨曦手里 。“喏，都请你这个了，还不得给我聊聊刚才那事儿？”他拖长了调子，一脸坏笑。
‘谁稀罕你请了，两块钱我还出不起？’李晨曦故作 硬气地甩了一句 ，随即加快脚步往前走。
“得得得，不提了行吧？走，跟我回班，陪我打两把牌！”万泽诚小跑着跟上。
旁边的朱兰瑾看不下去了，快步上前，不轻不重地踢了他小腿一脚：“还打牌？下午英语听写你单词都背完了？”
随着月考试卷扫尾结束，全班进入了紧张的期末复习冲刺。秦秋洵距离自己年级前150名的目标还有60名的差距，中午的午休时间也几乎不出教室了，一直埋头在题海里。许浩成绩拔尖，讲题总能抓住要害，而秦秋洵也不笨，常常一点就透。另一边，李晨曦和罗昱成的相处异常融洽。罗昱成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待 他 ，耐心解答 他 的问题，在 他的 带引下，李晨曦也确实在进步。至于万泽诚和朱兰瑾，他俩的成绩已近天花板，依旧稳居班级前列，年级前20。
期末考总是很严的，周六下课，就开始叮铃哐啷挪桌椅。
三班安排本周有过迟到记录的学生留下布置考场，万泽诚毫无悬念留了下来。
李晨曦走出三班教室门，正巧看到朱兰瑾双手叉腰杵在门口，板着张脸，显然在等万泽诚。他没多停留，转身进了楼梯间上楼去找秦秋洵。刚转到六班门口，就见她也如朱兰瑾一般，双手叉腰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面无表情。
“你咋了？”李晨曦走上前问。
“得最后一个走，”秦秋洵语气硬邦邦的，“等他们扫完地，我还得留下守着，等纪律部来检查完才能走。”
李晨曦一听，忍不住笑了：“为啥？”
秦秋洵：“因为老师说下课后我第一个站起来了，她说我着急走那就最后一个走。”
李晨曦笑着蹲到她腿边，“她之前还说你挺听话呢。”
“考试一接近她就阴晴不定——不许碰我腿”秦秋洵说着，察觉到李晨曦的手指不安分地戳她小腿，微蜷着腿往后挪了挪。
“才不要。”李晨曦像没听见，自顾自地伸出手指，轻轻揪住了她的校裤裤脚边
秦秋洵有些慌了，半蹲下身子想去扯他的手：“起来，走廊还有人呢”
“哪有啊，没人看我们，才没有呢。”李晨曦似乎自打食堂那件事后，胆子确实大了不少。然而仿佛专门回应他的话，六班虚掩的前门一下子被推开，一个瘦高的男生背着书包走了出来
秦秋洵“唰”地站直了身体，李晨曦也急忙抽回了手。
“呃……许浩……再见啊。”秦秋洵尴尬地挤出几个字。
许浩面色如常地点点头，似乎刚才什么也没看见：“哦，考个好成绩。”他语气平淡地说完，转身走开了。
值日的人都走光了，六班就剩两个同学苦苦等待纪律部检查。
“喂李晨曦”秦秋洵趴在靠近门口那列课桌上，下巴抵着手臂，朝他开口，“你语文不是挺好嘛，给我押个题吧”
李晨曦此时已懒洋洋地坐到了教室另一头——两人之间隔着整整四排桌椅。
“押题啊……”李晨曦拉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那我押……明天默写，考《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他自顾自地低声背了几句。
“为什么单押这个？”秦秋洵的声音隔着课桌的丛林传过来。
李晨曦转过头，目光越过空荡的桌椅望向她，嘴角带着一丝顽劣又笃定的笑：“因为这诗——我背得最熟。”
……
周末的最后一天半，秦秋洵房门紧闭，这是最后的复习时间。
父亲端着茶杯，哼着小曲晃悠进来：“哟，还用功呢？数学？”
秦秋洵笔尖一顿，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前150名。”
父亲先是一愣，随即才想起这个约定，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好好好！爸看你这么用功就放心喽！”他似乎颇满意，心情更好了，哼着什么“往事只能回味”，又悠悠地晃了出去。
秦秋洵暗自皱眉：莫名其妙。
李晨曦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背着地理，念念有词：“马达加斯加岛东部、澳大利亚东北部的热带雨林气候，成因是东南信风迎风坡，暖流和地形抬升。”
父亲在一旁边喝茶边用手机看着些什么，要是以前见他儿子大刺刺伸着腿躺在沙发上嘟囔一些自己听不懂的东西，他早就一嗓子吼过去让他回房了。今天不知为何，他不为所动。
周一，第一场就是语文，当然没有考《锦瑟》。周二下午，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一响，刚过四点，学校就提前放了学。不过周三还得回校听试卷讲评，周四居然还排了个班级元旦活动。
“啧，搞什么活动啊！”万泽诚把书包往背后一抡，满脸写着不爽，“不如直接提前放寒假，那才叫真开心！”
李晨曦掏出嗡嗡震个不停的手机，初中班级群里早就热闹非凡。按照老规矩，考完试这群人总要聚一聚。班长刘旻叙——李晨曦其实跟他算不上熟，还是因为自己朋友跟他是小学同学才勉强认识的——正在群里嚷嚷，说要带女朋友来，亮瞎他们的眼睛
李晨曦撇了撇嘴，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拉着。
切，再好看，还能有秦秋洵好看？
这个念头像颗小石子，在他心里轻轻一撞，瞬间漾开一圈涟漪。他几乎能想象到刘旻叙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一个强烈的冲动猛地攫住了他：带秦秋洵去！
刚挤出嘈杂的校门，四周的喧闹终于像褪去。李晨曦稍稍落后半步，目光落在身旁的秦秋洵身上。她正埋着头，一只手在校服口袋里摸索着什么，肩上的书包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大概是找公交卡
该怎么开口呢？李晨曦清了清嗓子：“秦秋洵。”
“嗯？”她应了一声，头也没抬，手指总算从口袋里夹出了那张公交卡，在指尖转了一下。
李晨曦看着她被风吹得有点泛红的耳尖，心一横：“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秦秋洵这才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他，带着点了然的笑意：“有啊。怎么，想约我？”
李晨曦没想到她回答这么直白，只觉得耳根“腾”地烧了起来，那股热意直往脖颈蔓延。他下意识偏开视线，盯着地面：“……所以是有时间，对吧？”
秦秋洵把嘴角弯了弯：“有呢。”
李晨曦深吸一口气，像完成某个任务似的飞快说：“晚上我初中几个朋友约着出去玩，你来不来？”
“你初中同学聚会？” 秦秋洵有些意外，脚步也慢了下来，“我都不认得他们。”
这回答完全在预料之中。李晨曦压下那点失落，故作轻松地“哦”了一声：“好吧，那我自己去。下次再约你。”
秦秋洵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诶——” 她侧过身，声音在略显安静的校门口陡然提高了一个调，“突然要带我去见你初中同学，还嘴硬说‘没事’，有问题啊”
心思被彻底看穿，李晨曦瞬间感觉脸上的热度又飙升了一个等级：“真没事！” 声音又急又硬。
“你给我实话实说，为什么非得要我去？”秦秋洵微微仰起脸“说实话，我就考虑去。”
“边走边说！”李晨曦岔开话题，脚步不停，身子一偏就拐进了那条通往北门的捷径。这巷子白天爬满青苔还算有点景致，可夜晚……特别是上次在这里被人围殴后，这里就阴森不少。里面空无一人。
秦秋洵没办法，只能小跑几步跟上他。她快步上前，一把攥住李晨曦的胳膊“你说实话我就跟你去” 她心里门儿清，李晨曦那副面红耳赤的样子，绝对不是“就是突然想随便带个人去初中同学聚会”这么简单。
李晨曦被她拽得一顿，被迫停了下来。巷子里太安静，他能听到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就是……”他压低声音，语速飞快，眼睛盯着脚边的青石板，“我初中同学……也有人带了……呃……高中的朋友来，我就也想带一个过去。” 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底气不足。
“说实话。”秦秋洵的声音不高，眼神灼灼地盯着他侧脸。
李晨曦被她逼得无处可逃，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猛地抬眼对上秦秋洵的目光，一股脑儿把话倒了出来：“就是有同学带了女朋友去！我也想——带你去！” 最后一个“你”字脱口而出后，他才像被烫到一样，音量骤降到几乎如同呢喃，“……对，就是这样，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得来......” 说完立刻垂下视线，感觉脸上像发了烧。
秦秋洵没有立刻回应。巷子里只剩下远处隐约的市声和两人之间愈发清晰的呼吸。她依旧仰着脸，静静地望着他。光线晦暗，李晨曦看不清她确切的表情，只能捕捉到她眼中映着微光的、模糊的倒影。
李晨曦的心跳在寂静中越擂越响，手心全是汗。她怎么不说话？是生气了吗？后悔了？是不是太唐突了？……他慌乱地胡思乱想，目光不自觉地在她脸上游移。那近在咫尺的轮廓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晰——眼睛盛着明澈光亮，鼻梁的线条很秀挺，脸颊似乎也有些泛红，微微张开的嘴唇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柔软的光泽……
李晨曦感觉一股莫名的冲动在胸腔里翻涌，驱使他向前靠近。秦秋洵没有后退，只是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又安静地垂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秦秋洵的呼吸似乎也乱了节奏，“你就说试不试吧”的聊天消息浮现眼前，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下颌。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声中缩短，空气变得灼热。李晨曦几乎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干净的香气。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嘴唇上，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低下头去……
“咳咳！！”
一声极其夸张、刻意拉长的咳嗽声如同炸雷般在狭窄的巷口响起！
两人像触电般猛地弹开。李晨曦瞬间后退一大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巷口逆光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胳膊，斜倚在墙边，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极其欠揍的坏笑——万泽诚
“哎哟喂——”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兴奋，“我是不是……来得特别不是时候啊？”
李晨曦狠狠剜了万泽诚一眼，离和秦秋洵接吻，仅差一个安静的万泽诚。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唇无声地开合，用极其夸张的口型一字一顿地骂道： “你——是——不——是——有——病？！”
万泽诚眉毛一挑：“讲点道理好不好？昨晚可是你自己在微信上说‘考完试一起走’，哥们儿我多讲义气，特意来找你！结果呢？你倒不乐意了？行~下次我保证不抄近路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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