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节当天，校园里挤满了参观的学生和家长。秋慕然早早来到展位前，发现夏星忆已经站在那里，正对着墙壁练习深呼吸。他今天穿着熨得笔挺的白衬衫，袖口整齐地卷到手腕上方，露出已经洗净的水彩痕迹。
"紧张吗？"秋慕然走到他身边，耳垂上的星星耳钉在晨光中闪烁。
夏星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比想象中...好一点。"他指了指胸口——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汽水瓶，里面漂浮着几颗星星糖果，"我带了应急储备。"
开幕式即将开始，教导主任拿着话筒走来："夏星忆同学，你是第一个演讲的，准备好了吗？"
秋慕然感觉到夏星忆的手指突然攥紧了展台边缘，骨节发白。她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腕，那里已经没有伪装的笑脸，只有真实的、微微发烫的皮肤。
"我..."夏星忆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就在这时，校园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杂音，话筒故障了。
"怎么回事？"教导主任皱眉，"技术部！"
人群开始骚动。秋慕然感觉夏星忆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一些。她灵机一动，从包里掏出那个装着蜗牛壳的小布袋："趁他们修设备，要不要..."
夏星忆眼睛一亮。他们悄悄溜到展台后方，秋慕然把蜗牛壳一个个摆在草地上，夏星忆则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迷你汽水瓶，给每个壳都配了一个"专属行星"。
"你知道吗，"夏星忆突然说，"蜗牛其实可以活很久，有的能到十年。"
秋慕然正在摆放最后一个壳，闻言手指一颤："比我在任何学校待的时间都长。"
夏星忆沉默了一会，突然拿起一个壳和汽水瓶，把它们粘在了一起："这样它就是...带着星星旅行的蜗牛了。"
教导主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设备修好了！夏星忆同学，请开始你的演讲！"
夏星忆的脸色又变得苍白。秋慕然迅速从钱包里取出那张折叠的纸条，塞回他手中："记得吗？这是你的备用计划。"
夏星忆展开纸条，上面是他自己写的话：【如果紧张，就找找观众席里的星星。】
他抬头看向秋慕然，后者指了指自己耳垂上的耳钉，又指了指展台上那幅画中蜗牛壳里的银河。夏星忆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领，走向话筒。
"各位老师、同学..."他的声音起初有些发抖，但当他目光落在秋慕然身上时，渐渐变得坚定，"我今天要介绍的作品，叫做《星空下的蜗牛》。"
夏星忆讲述了他如何观察雨后蜗牛在星空下爬行的场景，如何把对星空的向往和对脆弱生命的感悟融入画中。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个陌生的、不戴笑容面具的夏星忆吸引了。
"这幅画去年获得了特等奖，但我没有去领奖。"夏星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汽水瓶，"因为我害怕站在聚光灯下，害怕别人看到真实的我...直到遇见一个人，她教会我，即使是蜗牛，也可以带着星光前行。"
秋慕然站在前排，感觉眼眶发热。她看到夏星忆的目光扫过观众席，在某个位置突然停住了——那里坐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性，正用手帕擦拭眼角。
演讲结束后，掌声经久不息。夏星忆刚走下台，那位戴眼镜的女性就快步走来："星忆..."
"姐？"夏星忆瞪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妈妈告诉我你今天要演讲。"女性温柔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然后转向秋慕然，"你就是那个'星星女孩'吧？星忆在电话里提过你好几次。"
秋慕然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夏姐姐突然眯起眼睛："等等，你的耳钉..."
她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小孩蹲在沙滩上堆沙堡，小女孩耳朵上戴着星星形状的发卡。
"这是...？"秋慕然接过照片，突然认出了那片海滩，"北戴河？我六岁那年..."
"星忆七岁时我们在那里度假。"夏姐姐惊讶地说，"你们居然认识？"
夏星忆呆呆地看着照片，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那个教他用贝壳当小船，陪他在沙滩上画星星的短发女孩...
"是你！"他脱口而出，"那个说星星糖能给人勇气的小女孩！"
秋慕然的记忆也逐渐清晰："后来我爸爸突然调职，我们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夏姐姐突然红了眼眶："星忆回家后哭了好几天，说弄丢了唯一不让他假笑的朋友。从那以后他就..."
三人都沉默了。远处传来欢快的音乐声，文化节的游园活动正式开始了。
"我得回去看展位了。"夏姐姐最后抱了抱弟弟，"星忆，妈妈也来了，在美术系展区。她...她看到你的演讲了。"
夏星忆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秋慕然悄悄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要去找她吗？"人群散去后，秋慕然轻声问。
夏星忆盯着地上那个粘着汽水瓶的蜗牛壳，许久才点点头："一起？"
他们穿过热闹的校园，不时被同学拦住称赞画作和演讲。夏星忆每次紧张时，秋慕然就会轻轻碰一下耳垂上的星星，提醒他胸前的"勇气储备"。
美术系展区前，一位优雅的女士正专注地欣赏学生作品。她转身看到夏星忆时，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妈。"夏星忆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这是我的作品搭档，秋慕然。"
夏妈妈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落在儿子不再紧绷的脸上："你的演讲...很精彩。"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夏星忆的眼眶瞬间红了。秋慕然识趣地退后几步，假装对旁边的陶艺作品产生了兴趣。
"我一直..."夏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一直以为你需要那些训练。今天才明白，是我错了。"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这是你落在家的东西，我想...今天应该物归原主。"
夏星忆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儿童水彩笔，笔帽已经褪色，但还能看出星星图案。他猛地抬头："这不是..."
"你用来给那个小女孩画星星的笔。"夏妈妈轻声说，"后来你一直舍不得用。"
回展位的路上，夏星忆异常安静。秋慕然也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碰一下他的手腕，确认他没有陷入不好的情绪。
"秋慕然。"快到展位时，夏星忆突然停下，"如果...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在北戴河分开..."
秋慕然看着阳光下他认真的侧脸，突然笑了："那我们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多故事可以讲了。"
夏星忆也笑了起来，这次没有计算角度，没有控制弧度，只是一个因为开心而自然绽放的笑容。
展位前围满了人，林悦正手忙脚乱地应付各种询问。看到他们，她如释重负："太好了！有位美术学院的教授想见你们！"
接下来的时间像梦境一样忙碌。教授高度评价了《星空下的蜗牛》，建议他们考虑艺术特招；同学们轮流来合影；夏星忆甚至被学弟学妹们围着要签名...
傍晚闭展时，两人精疲力尽地坐在樱花树下。夏星忆掏出胸前的汽水瓶，里面的星星糖果已经融化了一半。
"还是吃了吧。"秋慕然笑着建议，"补充能量。"
他们分享着甜腻的糖水，看着夕阳把校园染成金色。夏星忆突然说："我决定了，要报考美术学院。"
秋慕然晃了晃汽水瓶，里面的糖星星折射出七彩光芒："那我就考旁边的大学。"
"真的？"夏星忆转过头，眼睛亮得像装了整个星河，"你不...不转学了？"
秋慕然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纸——是父亲新单位的调职通知，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可随迁"三个字，旁边画了个大大的叉。
"我告诉他们，这次我想留下来。"她轻声说，"和我的星星一起。"
夏星忆突然站起身，伸手拉起秋慕然："跟我来。"
他们爬上旧美术楼的屋顶时，最后一缕阳光正好消失在地平线上。夏星忆从角落搬出一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的汽水瓶。
"帮我个忙。"他递给秋慕然一支记号笔，"我想更新所有瓶子的标签。"
他们在每个瓶底都画上两颗相依的星星，然后系上细绳挂在屋檐下。夜风吹来，瓶子轻轻碰撞，发出风铃般清脆的声响。
"看。"夏星忆指向天空，"北极星和它的守护星。"
秋慕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夜空中两颗相邻的星星格外明亮。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今天新捡的蜗牛壳："差点忘了，今天的收藏。"
夏星忆接过壳，对着星光看了看，然后从脖子上取下那条一直戴着的细绳——上面串着一个小玻璃瓶，瓶里装着干燥的樱花花瓣。
"交换。"他把细绳系在秋慕然手腕上，"这样即使...即使偶尔分开，我们也都带着彼此的一部分。"
秋慕然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小瓶子，突然发现里面除了花瓣，还有一粒微小的、星星形状的种子。
"等春天来了，"夏星忆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温柔，"我们一起把它种在樱花树下。"
远处的校园灯火渐次熄灭，但屋顶上的星光瓶依然亮着，像无数个被珍藏的愿望，安静地等待下一个黎明。而在这个夜晚，两个曾经习惯伪装的孩子，终于学会了如何真实地微笑。
[比心]你居然看到这里啦~谢谢支持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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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文化节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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