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睡眼朦胧地抻了个懒腰,她见睢羲还未醒,便凑上前靠到他的肩上醒神。
“我要去寻段怀野。”
睢羲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垂眸看了姜芜一眼,见她合着双眸还在睡,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安抚般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乖,他不好,不找他。”
姜芜睁开双眸不解地看着睢羲,“之前我同你说过啊,我会去找他寻第四卷天书的,为何不让我找他?”
睢羲闻言一愣,知晓自己会错了意,心中难免有些窘迫,只能掩饰般地顺了顺姜芜的长发,将她按在了自己的肩上,“没事,继续睡吧。”
姜芜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她轻笑一声,抬腿搭到了睢羲身上,“你方才不会以为我在发梦吧?下次我一定做个找你的梦,梦中找你,醒来你就在身侧。”
睢羲伸手托起了姜芜的脸,“所以说,你是真的要去寻他?”
“你若是不介意,我请他到家里来?”姜芜笑着说,“到时候可热闹了,可别将家里的房顶掀了才好。”
睢羲握着姜芜的手在唇边吻了几下,随后让她放到了自己的颈侧,“不找他了好不好?我已经感觉到好多了,而且我体内还有你的春神之力。”
姜芜看着睢羲的长发,神情自责地说:“可是春神之力并不能愈合你的伤口,只是能让你有所缓解。现下无幻之境封印破裂,普天之下根本没有纯戾气之地,你要怎样才能痊愈呢?”
睢羲叹了一声,神情眷恋地看着姜芜,伸手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的她的模样,声音轻之又轻,“那便让他到家里来吧,外面冷,你不要再出去走一遭了。”
“好。”
段怀野来得比姜芜想象中要快,她刚梳好发髻,睢羲便对她说段怀野到了。
“来得这么快?”
睢羲应了一声,上前接过姜芜手中的发簪,抬手别入她的发间,“去吧。”
姜芜抬手理了理衣襟便往前厅走去。
苍旻倏地显形而出,他抬眸看了一眼姜芜离开的方向,随即对睢羲说:“你把我留下,是怕我向段怀野寻仇吗?”
睢羲问道:“你要见见寂满吗?”
苍旻摆了摆手,“不必了,见他做何事?我本来便已经死了,只是没地方收我,在人间做个幽魂罢了。”
睢羲说:“实话实说,我不认为寂满能杀得了你。”
苍旻挑眉,如实道:“是我让他杀的我,谁知晓这小子居然成功化龙了,早知如此……”
睢羲见苍旻不再言语,便继续说:“他很失落,你能解开他的心结再好不过了,毕竟他在一日之间失去了父亲、母亲、朋友,这种打击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苍旻不屑地发出了一阵气音,“父亲、母亲、朋友、爱人,怎么会从生到死的陪着,这是他早晚会经历的事情,那个长灵族的姑娘,寿命要比他短多了,他以后要如何?若是连这些都接受不了,以后要如何掌管整个大荒?”
睢羲若有所思地说:“话虽这么说,但是……”
苍旻及时打断了睢羲的话,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什么但是,等你有了孩子便会知晓了,寂满小时候刚学会化形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娃娃,抱在怀中非常得柔软,当时我便想,这个世上有太多的风雨,他这样小,这样脆弱,我该怎样护他长大,后续我便觉得与其让他安稳地受我庇护,不如早些出去见见风雨。话说,你同濯濯这么多年,为何不生个孩子玩玩,莫非她不能生?总不能是你不行吧。”
睢羲挥开了苍旻调侃的手,摇了摇头说:“我们没想过这个问题。”
苍旻笑着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二人若是有了孩子,关系会更紧密,至少濯濯不会在同你闹脾气之后一走了之,最起码她还要考虑考虑孩子,对不对?”
睢羲并不赞同苍旻的说法,“不对,这样对濯濯来说不公平,她不应该受孩子所累,顾及如此之多。”
苍旻收敛了笑容,搓着下颌道:“但是这样你便可以用孩子栓住她了啊,毕竟没有哪个做母亲的能放得下自己的孩子。”
睢羲认真思索了片刻,随后才神情认真地说:“并不是孩子困住了母亲,而且母亲自己的选择。即便是如此,也不应该因此诋毁或者轻看,亦或者是作为把控一个女人的棋子。每个人的选择都应该得到理解和尊重。即便是我同濯濯以后有了孩子,被栓住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做母亲的濯濯,是她选择了做母亲,她拥有创造生命的能力,她愿意孕育并诞下一个生命,是她给予我一个做父亲的机会。”
苍旻笑着摇了摇头,“死脑筋,你就不怕吃亏?”
睢羲说;“同濯濯不能算作吃亏,吃亏也应该是她吃亏。”
【前厅】
段怀野连喝了几杯茶,才听到门外廊庭上的脚步声,忍不住抱怨道:“外面可是要忙翻天了,你也太会寻地方了,闹中取静?何时购置的这间房屋?”
姜芜坐到了段怀野对面的位置,夹了茶杯烫水,“有一段时日了。”
段怀野抬眸上下扫视了姜芜一番,随后才往她的杯中盛入茶水,“我这几日啊,可真是太忙了,先是回长木森林还了人家的圣树,又被人找上门主持大局。对了,寂满在你这里吗?妖兽大军不日而到,你们怎么还不撤出去?我见除妖司已经在安排天都城百姓外撤了。”
上午的雪已经停了,在屋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院中被睢羲打扫了个干净,只剩了寂满和常奉眠堆得雪人。
姜芜看着雪人上流转的戾气,似乎是在保护雪人不会轻易毁坏。
“上午刚见了萧高瞻,也大体知晓了你要主持的大局,不过这同寂满有何干系?再者妖兽大军打来,我们需要撤吗?”
段怀野说:“寂满现下可是妖王,即便是不受那几个山神的重视,好歹也是真龙,震慑一番他们还是可以的。”
姜芜抿了一口热茶,“他现下心情不好,不太愿意涉及大荒的事情,况且他现下大抵也恨透了你。”
段怀野颔首,“恨我做何用?这些事我都知晓,但事关两族之事,甚至往后会涉及到整个九州,这件事情马虎不得。我醒来以后,他们都不曾问过我大荒封印之事,想来也是知晓我不会告诉他们解封的法子,所以并没有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姜芜应了一声,“你准备如何?”
“我准备啊……”段怀野话音一顿,随即笑着问道,“有吃的吗?好几顿没吃了,饿死我了。”
姜芜睨了段怀野一眼,“有生饺子,你吃不吃?”
段怀野面上笑意更深,“劳驾煮熟一点,再端个醋碟,你若是一会有空,我们可以去长灵族取天书来看。”
“没见过你这般威胁人的。”说完,姜芜便起身去了后厨,准备烧水煮饺子。
睢羲见姜芜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过来,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他看了一眼前厅,伸出手准备接过她手中的托盘,“他要的?”
姜芜避开了睢羲的手,“不用了,我直接端给他就是,请朋友吃顿饭而已。”
睢羲沉了脸色,有些不虞地说:“他倒是会享受。”
姜芜见状忍俊不禁,拿手肘顶了顶睢羲,“不要介意那么多啦。”
睢羲面色稍缓,他拿食指蹭了蹭姜芜的脸颊,“去吧,百衢一会过来,我同他在院子里谈。”
“好。”
姜芜刚将饺子端到段怀野面前,庭院中便传来了宿凌薇的声音。
“濯濯!”
宿凌薇一路小跑地进门,看见桌上的饺子便率先取了筷子,“呀,有饺子,还是羊肉馅的。”
段怀野见到手的饺子飞了,咬牙切齿地说:“那是我的!”
宿凌薇眨了眨眼睛,“修道之人,你吃什么五谷杂粮?吃了也是浪费,不如给我吃。”
段怀野道:“你一修罗,不知饥饱,你吃了不也是浪费?”
姜芜取了一副新的碗筷,给二人将饺子均分开来。
宿凌薇看着盘中最后的一颗饺子,现下她同段怀野各分了十二只,最后那颗饺子分给谁,得到的人都会比另一个多一只饺子。
姜芜见二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盘中最后一只饺子,索性拿起来自己吃了。
宿凌薇见状松了一口气,心情愉快地取了筷子吃饺子,“濯濯啊,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几日跟着百衢,都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
段怀野随口嘲笑道:“他都不给你饭吃,你还跟着他做何事?”
宿凌薇反呛道:“当然是正经事!追查主战派的下落,免得他们私下里搞小动作。”
段怀野不解地问道:“你们修罗一族应该都想破开无幻之境的封印吧,为何还要分主战和非主战?”
宿凌薇说:“主战派都是疯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不要将我们同他们相提并论,我们还不至于因为你的封印而殚精竭虑。”
姜芜问道:“有见到厍灯吗?”
宿凌薇颔首,“见到了,他无事,还是老样子。”
段怀野神情惋惜地摇了摇头,“还惦记着你那好弟弟呢,也不知道是谁见面就给了他的好姐姐一刀,誓要剜出他姐姐的心。”
宿凌薇闻言,神情担忧地放下了筷子,“厍灯真这么做了吗?濯濯,你没事吧?厍灯这个不争气的,下次见面,我替你教训他。”
段怀野风轻云淡地说:“很快啊,你们就能跟主战派握手言和了。”
宿凌薇问道:“你什么意思?”
段怀野说:“因为我要解开无幻之境的封印,这样你们就不必争来争去的了。”
姜芜蹙眉,“你要如何解除?”
段怀野抬眸看了姜芜一眼,“把你手中的天书给我。”
姜芜想起段怀野曾经说过他与睢羲有过一次谈话,她至今都不知晓两人谈论或者约定了什么,但是今日却抑制不住地往着最坏处去设想。
姜芜害怕段怀野让睢羲以厍灯的方式打破无幻之境的结界,想到此处她的手心抑制不住地冒出了冷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段怀野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起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濒临崩溃的姜芜,突然心中多了几分戏弄,他想看看姜芜彻底崩溃的模样。
段怀野缓缓地勾起唇角,“你不如猜猜看?”
姜芜倒吸了一口凉气,神情诧异地看着段怀野,她攥紧颤抖的手指,“我……我猜不到……也不想猜......”
段怀野一脸戏谑地看着姜芜,“你这般聪敏,连这点小事都猜不出吗?还是你已经猜到了,只是在等我确认?我若是确认了你心中所想,你会如何?”
姜芜怔怔地看着段怀野,心中一片乱麻,强制自己坐在圆凳上,“我不知晓。”
段怀野看着姜芜,越发地觉得有趣。
宿凌薇见姜芜面色不对劲,立刻将筷子拍在了碗上,“你以为是元宵节猜灯谜吗?不说便算了,谁有空跟你在这里猜来猜去。”
姜芜垂着双眸,她抬手从自己的发髻间取了一支发簪下来,在段怀野开口前,直接用戾气弹向了他的眉心间。
宿凌薇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一条蜿蜒的血迹从段怀野的眉心处流下,“濯……濯濯,虽然……但是……”
姜芜抬手收回发簪,厉声道:“不要妄想着打睢羲的主意,他不可能去破无幻之境的封印。”
段怀野抬手擦去脸上的血迹,只觉得姜芜恼羞成怒的模样格外可爱,“开个玩笑嘛,无幻之境的结界可是我设的,我当然有解开的方法。”
睢羲闻声赶来时,只看到了姜芜神情颓败的模样,他重新烧热了茶水,取了水勺给三人盛水。
“喝茶。”
段怀野见状起身抻了个懒腰,活动了一番筋骨,“时间不早了,走吧,姜芜。”
睢羲问道:“去哪?”
段怀野看了睢羲一眼,随后将目光移到了姜芜身上,示意他去问姜芜。
姜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面上堪堪挂上笑容,“去取天书,预计一个时辰便能回来了。”
宿凌薇神情担忧地看着姜芜,“濯濯?”
姜芜安抚般地笑了笑,“没事。”
睢羲将大氅从纳袋中取出,随后披在了姜芜的肩上,“注意安全。”
“没什么危险的。”说完,姜芜起身扣好系带,随着段怀野走了出去。
百衢在门外站着,静静地看着前厅内发生的一切,他见姜芜出来,轻飘飘地说道:“随随便便同他走吗?”
姜芜睨了百衢一眼,冷声道:“不需要你管。”
段怀野冷笑了一声,“看来我不是很受欢迎啊,都不希望你同我走,你我只不过是去寻法子救睢羲,怎么就成了罪人呢?倒是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人人喊打喊杀的老鼠。”
“知道还不快些走?等在这里受人冷眼吗?”说完,姜芜越过段怀野推开庭院的大门,纵身往长灵一族的部落赶去。
【长灵族】
段怀野扬声道:“走那么快,你知晓天书在哪里吗?”
姜芜问道:“难道你修为退步到已经赶不上我了吗?”
“开玩笑呢,跟我来。”说完,段怀野俯身从云层中冲了下去。
两人一同来到了长灵一族的祭祀之地,一座坐落在界山深处的庙宇,为长灵族的圣地以及埋骨之地,只有掌握着寰空铃的族长才有资格进入。
每逢族群中有新生儿诞生,都会由族长带着进入庙宇,接受先灵赐福,而每一个死亡的长灵族人也会由族长带着进入此地,并在此长眠。
段怀野看着面前的庙宇,随即对姜芜说:“你对长灵族的事情知晓的多吗?”
姜芜如实道:“听常胜提起过一二。”
段怀野叹了一息,“嘱咐一番你家里的那个长灵族姑娘,有时间到这里面拜一拜,祈祈福,让她父亲与族人早日安息。”
姜芜抿唇,难发一言。
“若是知晓了自己的一生,会怎样?”
段怀野抬手掐诀,将藏于庙宇中的天书引出,听到姜芜这般问,随口道:“不怎么样,知晓了就应当去改变,一成不变地跟随着命运走有何意义?”
姜芜问道:“你反抗过吗?”
段怀野语气轻快地说:“当然,否则我现下已经是受九州敬仰的大天尊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下吗?三百多年前便被挖心而亡了。若是当初用五彩石来做封印与结界,或许九州未必像现下这般乱,大荒与无幻之境的结界岂能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便能突破的?”
姜芜沉默。
段怀野继续道:“不过你也别多想,因果本就难以预测,既然能改变便说明这些东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姜芜垂着双眸,胸口发闷,“是不是当初让你挖了心,睢羲便不会受伤了?”
段怀野不耐烦地说:“你……眼里心里全是他?算了,我后续想了想,你的那个提议也不错,同人皇、妖王、修罗王签订一封契书,设立一处三方管辖类似于除妖司的府衙,各自约束族人,违令者按后果严重程度按律令处罚,你觉得如何?”
姜芜应了一声,神情恹恹地说:“挺好天下大同,美美与共。这样大荒神树便不会枯萎,戾气与灵气又能在九州流通。”
段怀野问道:“你呢?愿意做府衙主理吗?”
金光一闪,无数的天文从庙宇之中升起,漂浮在半空之中。
姜芜急切地抬眸去看其中的内容,“我为何看不到睢羲的未来,玃如真的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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