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正是春光明媚时,朗月公主府正门内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人人都死死盯着每个下马车的人,生怕眨眼就错过了云微公主倩影。
朗月公主最是喜欢邀请众人到家中设宴,赏了桃花赏荷花,一年四季几乎日日都有宴会,受邀之人不仅是朝中臣子与其家眷,还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管是商贾、文人墨客还是歌舞伎乐伶人,只要夏宁遇知晓的人,都有受邀请的机会。
今日众人比往日兴头更高许多,人人都想看看早已闻其美名许久的云微公主,到底是怎样的人。且不说看不出来的为人这些内在的东西,能看看她的容貌也是这些人这辈子难得的幸事。日后抓着机会就与身旁人大肆吹嘘一番,不知能涨多少脸面。
此时姜愿跟着夏宁遇专门安排的侍从坐着马车进了偏门,此处暗卫戒备森严,明处除了侍从再无他人。原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从侧门直接换了软轿进朗月公主府,不会到大门转一圈,让人如玩物般观赏一番,又顶着众人的目光进府。
这样的仪式只适合那些本就喜欢被人观赏的名人。
软轿专门挑着府中无人的小径走,一路上也不曾遇到半个外人,这一路让姜愿免了那些眼光与口舌,心中倒也是舒畅很多,只暗暗赞叹道:“不愧是朗月公主,想得真是周道,怪不得可与各处往来无碍。”
软轿在一处角楼停下,岚烟小心掀开轿帘,“公主,到了。”
这处角楼格局也甚是有趣,竟是个八卦布局,一圈屋舍中间围着个极大的荷花池,池中荷花争相绽放,开得极妖艳,没有半点荷的含蓄。领头嬷嬷带姜愿沿着荷花池旁连廊绕了半圈,走到被茂盛荷花遮住的小厅,厅中早已坐着几日。
身着烟霞色衣衫女子招摇这腰肢走到姜愿面前,笑着打量她问道:“想来这就是云微公主,真是久仰大名。本人比传闻中更是美上百倍。”女子牵着她走到桌边笑着看向早已起身众人。
“这是太子哥哥,那是三哥哥,我是夏宁遇。”夏宁遇握着手帕的手在各人面前挥了挥,在众人面前留下阵香风。
姜愿目光先是落到巫珩身上,他身着竹叶长衫,一双凤眼染上浅浅笑意,身上还是散发冷阴冷气息。看到他,她心中不免一怵,想到驿站的相遇,还有,那天夜里的梦,四处都是这双眼睛,眼底冰冷看着她,“姜愿不知会见到太子殿下。初次见面就空手而来,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初次、见面。”巫珩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话里有话地答道。
“太子哥哥之前就见过姜愿姐姐了么?”夏宁遇上前一步,好奇地看向二人,像是要将他们看穿。
姜愿也疑惑地看向巫珩,心中赌他不会将那日相遇说出来。
“时间过去太久,我记错了。”巫珩把玩手中折扇,面上带笑眼底冰冷看着姜愿,似是在问她,你当真不记得了么?
“姜愿姐姐,这是我三哥哥。”夏宁遇指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夏丞宴说道。
姜愿又看向站另一处的夏丞宴,他与巫珩明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身上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浑身散发着温润气息,面上也挂着浅浅笑意,真有点坦荡君子的意思,“见过三皇子。”
“不必拘谨,今天在五妹妹着咱们都是客。”他笑着看向姜愿抬起手免礼。
姜愿又跟着夏宁遇同其他青年打了招呼,才回到荷花池旁坐下,她正好做到巫珩身旁,夏丞宴对面,这个位置像是故意为之,让人时刻提心吊胆,应付这二位皇子。
“听说云微公主这些日子染病在府上休养,还请莫要怪罪小五冒昧邀请,希望不会影响你养病。”夏宁遇性格直爽,刚坐下就举杯给姜愿赔罪。
“五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云微公主身上还带着病,你就让别人喝酒,这不是让人病情加重么?”夏丞宴笑着推开夏宁遇举着杯子的手,调侃说道。
“我这是给自己喝的,哪有人赔罪不喝酒的。”夏宁遇仰头就将杯子酒一饮而尽,“云微公主你尝尝荷花酿,那不是酒,是用荷花腌制的甜汁,最适合在夏日畅饮。”
“多谢朗月公主。”姜愿笑着抬起杯子接下夏宁遇倒来的荷花酿,“唤我姜愿就是。”
“好,姜愿姐姐你比我大五岁,唤我小五吧,朗月公主叫着怪生份。”夏宁遇比他们都小许多,却已经懂得拿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即使是初次相见也知如何快速拉进她们之间的关系。
若是生在寻常人家,这样早慧的女子也要从小学会伪装,将自己的聪明藏起来,但生在皇家就不同,每个人都必须早早练成老练的行事方式,从小就要懂得如何在不同人之间周旋。
“五妹妹真是懂得撒娇,张口就叫上了姐姐。”夏丞宴笑着看向巫珩调侃,“二哥,咱们还是得好好学学。”
他居然叫的是二哥,轻巧将太子二字略过,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他对巫珩的不满。姜愿忽想起之前在那人送来的名薄上看到过那个没有名讳的大皇子。
名薄上写着一段与巫珩,或者是说与巫珩生母有关的轶事。传说巫珩生母巫瑶本是大皇子从阴山带回来的爱人,他请求皇帝赐婚却屡屡被拒,只能将她养在府宅中,二人过了一段美满的日子。
次年,大皇子被皇帝派到前线战场,他前脚一走皇帝就将巫瑶掳了进宫,后来就有了巫珩。从巫珩降生开始就有人在传他是大皇子的孩子,实际是皇孙,现在却做了父亲的弟弟,还当了太子,真是可笑至极。
巫珩尚未满月,前线传来大皇子为战而亡的消息,巫瑶在宫中自戕。从此,巫珩是大皇子孩子的消息就流传得更广,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传言,皇帝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极冷,自他幼时开始就从未正眼瞧过他。
从见到巫珩开始,姜愿就想起这个传闻,对它的真实度尚且存疑,但巫珩与皇帝确实长得不像,甚至与夏丞宴长得都不像,若是不专门指出,一般很难看出他们是兄弟。
她也只当是他长得更像母亲,若当真琢磨起来,他的外貌倒是给这个谣言增加了几分真实性。
“五妹妹,可要出去招呼招呼外面那些能人异士。”夏丞宴指的大概是在另一处设宴的城中能人,他们早早就聚在府中,却连宴会主人的面都见不到,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们?有什么好招待,让紫苏去主持就是。”夏宁遇皱着鼻子,露出嫌弃神情,“该不会真有人以为可以一睹云微公主姿容吧?那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五妹妹真是为了云微公主一人,弃了外面所有人。”夏丞宴笑着看向姜愿说道,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像是在怪罪她。
“三皇子当真是高抬了姜愿,想来是五公主自有安排。”姜愿浅浅笑着应下夏丞宴丢过来的话茬,轻松将自己摘了出去。
“还是姜愿姐姐说得对,我自有安排,三哥哥不必担心。”夏宁遇笑得天真无邪看向他们,“太子哥哥你怎么不说两句,刚才若不是姜愿姐姐,三哥哥就要怪罪我对外人招待不周了。”
巫珩看了眼姜愿,才笑着开口:“都说是荷花宴,你将那些人放在外面,他们看得到荷花吗?”
“当然,外面的池中的荷花也是荷花。”夏宁遇邀功般扬起脑袋,“只是不如这池中的荷花名贵,但正好配他们的身份。姜愿姐姐这荷花可好看,是专门从江南找来的名贵品种,每日都有好多匠人悉心养护,才能开得这样妖艳。”
姜愿看着面前荷花点点头,她之前从未见过可以用妖艳形容的荷花,但是这两个字确实符合面前这一池荷花绽放的盛况,“确实少见,这池荷花确实值得废心思养护。”
“姜愿姐姐若是喜欢,折几支回去观赏吧。”
“你看这五妹妹,起先我说折一支回去观赏,她差点把我按到池子里。现在倒好,主动让云微公主折,几支回去观赏。”夏丞宴笑着指向夏宁遇调侃,还特意将折字咬得极重,“看来在你心中我这亲哥哥比不上外面来的姐姐。”
“哼。”夏宁遇扬起脑袋,恢复这个年纪该有的童真,“你怎能与姜愿姐姐这样神仙下凡似的人相比。”
姜愿与巫珩同时地下脑袋浅浅笑起来,共同组成一副动人画面。
“多谢五公主好意,这荷花还是长在枝头之时最是好看,折了回去反而失去生机。”
“你看看!还是姜愿姐姐知道爱惜生灵,不像某些人。”夏宁遇揣着手,得意洋洋看着夏丞宴,活像一只小孔雀,“姜愿姐姐快尝尝这个菜,这是让厨子做的姜国菜色,想来定是合口味。”她又指着侍女刚刚放下的菜,急着让姜愿品尝。
姜愿轻巧拿起放在近旁的筷子,夹起一筷子菜放在碗里,在夹起小口的量放入口中,清淡的甜口菜入口即化,确实是姜国风味菜色,“多谢五公主,你费心了。”她朝着夏宁遇点点头,称赞道。
“姜愿姐姐喜欢就好,我们日后定要多多走动。”夏宁遇笑着朝她摆摆手,似是受了极大的称赞,整个人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也不见五妹妹和三哥多走动走动。”夏丞宴夹起一筷子菜,看着她酸溜溜呛到。
“哼!我说不想见还不是每天都要见你。”夏宁遇看向他嘟嘴抱怨道,“三哥哥你今日话好多,是不是在吸引姜愿姐姐注意。”
“莫要胡言。”
这顿饭吃下来,姜愿对每个人都有了新的认识,特别是夏丞宴,没想到他完全不似看起来那样温润,与夏宁遇似是顽皮孩童,斗嘴不曾停下。巫珩倒是与想象中不差,虽是在座最年长的,却还是有与年纪不符的成熟,仿若十七八的身体里住着,三四十的灵魂。但想想他从小以来的经历,倒也能理解他的成熟。
宴罢以至黄昏,几人分散着离开,各自坐着软轿离了角楼,这处又没了人烟,成了一处空楼,只有屡屡微风吹得荷花枝叶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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