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笼中鸟
生活从来不是童话书里的美好故事,没有身披铠甲的骑士,也不会有突如其来的救赎。如果问童年时期的林秋语,最抵触的人是谁,表弟林潇的面容会立刻浮现在她脑海中。自她有记忆起,母亲的口中,她就像是永远活在林潇阴影下的存在,无论她如何努力,都难以逃离被比较的漩涡。
母亲的话像冰冷的指令,一次次刺痛她的心:“瞧瞧你表弟林潇,哪样不比你强?你得事事赶上他,别丢自家脸!”这话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套在林秋语的脖颈上。
林潇比林秋语小两岁,是舅舅家备受宠爱的独子。两家三代单传,连姓氏都刻着林家特有的印记。这种家族传承的特殊性,仿佛在无形之中,就将两人放在了天平的两端。直到某个深夜,林秋语被父母激烈的争吵声惊醒,躲在房门外,她才惊觉母亲常年紧绷面容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往事。泛黄的同学录里,母亲用钢笔反复描摹的名字,赫然是舅舅的字迹。原来那些年,母亲暗生情愫的对象,早已与舅妈共结连理,而父亲不过是这场无果暗恋里,被命运推上替补席的人。这个发现,让林秋语对母亲的严厉有了一丝理解,却也让她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与痛苦之中。
林秋语从未否认,自懂事起,她与母亲之间就隔着一层冰冷的纱。对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让她本能地想要逃离。母亲是市医院的财务主管,常年与数据报表打交道,养成了雷厉风行又严苛的性子。在家里,她就像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晾歪的衣架会招致半小时的训斥,写乱的草稿纸能被撕成碎片,甚至倒杯水的声响都会换来一句“没教养”。而父亲在镇政府做文书工作,总带着慢条斯理的书卷气,核对文件时沙沙的翻页声,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焦躁。可这份沉稳,在母亲眼中却成了“没出息”的代名词,隔三差五就要被嘲讽:“一辈子窝在乡下抄文件,能有什么前途?”
比起女儿,父亲反倒更“幸运”些。驻村扶贫的工作让他得以避开家中的硝烟,只有周末才短暂归来。而剩下的日子里,空荡荡的三居室里,母亲的斥责声成了唯一的主旋律,将林秋语困在名为“家”的牢笼里,无处可逃。
林秋语渐渐读懂母亲眼底的暗流。舅妈是重点中学的教导主任,舅舅在教育局任职,每逢家族聚会,他们总能成为众人簇拥的焦点。而母亲作为市医院的财务主管,即便工作能力出众,却始终被边缘化。深夜里,林秋语常听见母亲对着镜子反复涂抹口红,喃喃自语着:“我总得争口气。”那些令人窒息的严格要求、永无休止的比较,不过是母亲藏在尖刺下的脆弱,是她渴望在家族中赢得一席之地的执念,却化作枷锁,重重地压在了女儿身上。
林秋语的童年浸在母亲的“双重标准”里。当林潇捧着冰淇淋在小区奔跑,零花钱源源不断时,她只能攥着皱巴巴的五块钱,在文具店门口徘徊,眼巴巴望着橱窗里的巧克力。表弟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到深夜,电视蓝光映亮他肆意的笑,她却被勒令九点上床,多背半小时单词都会招来耳光:“女孩就得有女孩的规矩!”寒暑假的欢闹与她无关,林潇呼朋引伴去游乐园的热闹,衬得她独自在家刷题的身影愈发孤寂——母亲说这是“修养”,却在表弟逃掉补习班时,笑着说“男孩调皮正常”。
母亲的声音总裹挟着刺人的锋芒:“林潇脑子灵光,生来就知道讨人喜欢。你笨手笨脚的,不多花十倍力气,怎么比得上人家?”从扎头发要精确到耳后三厘米,到说话必须用“您”字开头,从奥数必须考满分,到钢琴考级必须拿优秀,无数个“应该”像细密的针,将她的生活缝成规整的格子。她像台精准的机器,按部就班完成母亲画好的路线,稍有偏差便是劈头盖脸的辱骂:“连个笑都不会,丢尽我的脸!”
反观林潇,球鞋上沾着泥点会被笑称“男孩子淘气”,数学考砸了能得到舅妈的揉头安慰:“我们潇潇只是没发挥好。”他在自由生长的旷野里奔跑,而她困在母亲精心打造的模具中,连呼吸都带着压迫感。
家族聚会上,长辈们总爱将她和林潇相提并论:“瞧瞧这对璧人,走到哪都是道风景线。”但只有林秋语清楚,两人的“出众”从来不在同一维度。她继承了父亲立体深邃的五官,眼尾微微上挑,即便唇角带笑,骨子里的清冷仍像层薄雾,让人不自觉保持距离。而林潇却复刻了舅妈的温柔眉眼,剑眉下藏着双会说话的眼睛,笑起来时梨涡深陷,连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都变得柔和。他像团永不熄灭的小火苗,整日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举手投足都透着少年人的鲜活劲儿。这种浑然天成的亲和力,让他无论走到哪都能轻易收获偏爱,与她永远格格不入的气质形成刺眼对比。
林潇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光环,在人群里如鱼得水。他不需要刻意讨好,一句“张阿姨的旗袍真好看”就能让长辈们笑得合不拢嘴;不必挑灯夜战,随便翻翻课本就能拿年级前十。他像是挣脱线的风筝,肆意舒展着少年的棱角。而林秋语却像戴着精致面具的提线木偶,每个表情、每句话都经过母亲的审视——她学会在饭桌上适时夹菜、适时微笑,在长辈面前背诵《三字经》《弟子规》,把真实的情绪藏进带密码锁的日记本里。看着林潇踩着单车呼啸而过的背影,她总忍不住幻想,要是能像他一样,在阳光下毫无顾忌地奔跑该有多好。
林秋语将真实的自己层层包裹,如同蜷缩在茧房里的蝶蛹。她早已熟练地戴上乖巧懂事的面具,在长辈面前温言软语,在同学间维持着无懈可击的形象。可面具下的脆弱与不甘,她不敢让任何人窥见分毫——那些被母亲撕碎的漫画书残骸,那些凌晨三点还亮着的台灯下的眼泪,那些“我讨厌你”到了嘴边却变成“谢谢妈妈”的自我欺骗,都被她锁进了心底最深处的暗室,独自吞咽。
直到小学六年级那年深秋,在爷爷的寿宴上,林秋语的世界第一次照进了光。寿宴设在市区最气派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下面挤满了前来贺寿的宾客。酒过三巡,姑姑们突然起哄,非要林秋语带着林潇给在座长辈敬酒,还点名要兄妹俩合唱《歌唱祖国》。
林秋语攥着酒杯的指尖发白,贴着母亲耳畔嗫嚅:“我……我不想唱。”母亲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重重捏上她的肩膀,笑容却不达眼底:“别扫大家兴,唱错一句我扒了你的皮。”
“真的不会。”她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椅背。母亲骤然拔高的声音刺破席间喧闹:“每周三百块的声乐课白上了?现在装什么哑巴!信不信我现在就——”
“要不就算了?”坐在主位的舅妈突然放下筷子,眼角细纹里都挑着刺,“男孩子天生胆子大,林潇上次在单位年会上朗诵,台风稳得很。女孩子是该多历练,别以后见人就躲,连话都说不利索。”
母亲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结了霜,指尖掐进林秋语手臂的皮肉里:“历练?我女儿性子沉稳,不像某些人就爱咋咋呼呼出风头,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个当教导主任的妈。”
“你——”舅妈拍桌而起,被舅舅慌忙按住。小姨急忙端起茶杯打圆场:“快别说这些了,孩子们害羞正常,来,吃菜吃菜!”
林秋语盯着杯壁凝结的水珠发怔时,母亲突然抓住她手腕,将她往前一拽:“过来,带着弟弟给爷爷敬酒,再露两手才艺。”宴会厅骤然安静,此起彼伏的碰杯声都停了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落在她身上。她机械地站起来,橙汁在玻璃杯里晃出细小的涟漪,喉咙像被棉絮堵住,连“爷爷生日快乐”都卡在舌尖。
“秋语磨蹭什么!”舅妈敲了敲碗沿,“你看林潇多机灵,上次家长会演讲台风多稳。你当姐姐的,得给弟弟做表率!”
林秋语僵在原地,余光瞥见刚进门的林潇正咬着棒棒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母亲扯到身边。母亲扯出个生硬的笑,指甲几乎掐进她胳膊:“快说!别在亲戚面前丢人现眼!”
林秋语憋得眼眶发红,终于挤出一句:“祝爷爷福寿安康,万事顺遂。”话音刚落,林潇已经揽住她肩膀,清亮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爷爷这下终于能天天和楼下老张头杀象棋了!等春天我给您弄两盆新品种的兰花,保准比王叔叔家的好看十倍!”
老爷子笑得直拍大腿,布满老茧的手重重按在两个孩子头上:“好好好!就盼着你们平平安安长大!”林秋语望着杯中晃动的橙色液体,突然发现林潇不知何时往她杯底垫了张纸巾,免得冷凝水浸湿裙摆。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如同一束温暖的光,照进了她冰冷的心。
母亲的目光如芒在背,指甲深深掐进她手臂:“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表演!”
“想给我们露两手什么呀?”姥爷的话让空气骤然凝固。林秋语捏着裙摆的手指微微发抖,喉间泛起铁锈味,满场宾客的注视像细密的网,将她困在原地。
“我姐作文比赛总拿奖,不如朗诵首诗!”林潇突然揽住她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我五音不全,给大家讲个笑话凑数!”不等她反应,少年已经掏出手机播放起古诗配乐。林秋语如梦初醒,《将进酒》的豪迈词句从齿间倾泻而出,而林潇蹲在角落夸张地比划着“举杯邀明月”的手势,让她险些破功笑场。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摆脱了身上沉重的枷锁。
掌声响起时,林秋语刚要松口气,林潇已经拽着她往母亲身边蹭:“二姨,听说一楼有恐龙化石模型,姐最喜欢科普书了,让她带我长长见识呗?”母亲不耐烦地挥挥手,林潇立刻攥住她手腕往门外跑。直到冷风扑上面颊,林秋语才惊觉,少年带她拐进的不是展览厅,而是酒店后巷——那里堆满纸箱,墙角还趴着只打盹的橘猫,月光洒在地面上,给这个角落增添了一丝静谧与温馨。
林潇拽着她拐进酒店回廊,尽头的自助餐区飘来焦糖爆米花的甜香。暖黄灯下,五颜六色的糖果罐堆成小山,冰激凌机正吐出蓬松的奶油卷。“敞开吃!”少年抓起两个纸杯,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星,“二姨管不到这儿!”
林秋语的手指悬在爆米花桶上方微微发颤。记忆里母亲尖锐的斥责还在耳边回响:“油炸食品致癌”“甜食会变笨”。此刻林潇已经往她手里塞了支巧克力甜筒,冰凉的甜意顺着指尖蔓延,在掌心晕开湿润的水痕。
“上次家长会,我看见你盯着我书包里的饼干咽口水。”林潇突然开口,舔着融化的冰激凌冲她挑眉,“别担心,我嘴严。”这句话像根细针扎破紧绷的气球,林秋语慌忙低头,咸涩的液体却还是滴在甜筒上,化开深色的痕迹。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的渴望都被他看在眼里。
夜风从落地窗的缝隙溜进来,卷着奶香和糖霜的气息。林秋语咬下第一口冰激凌,舌尖炸开的凉意让眼眶发烫。她望着少年仰起头大笑的模样,喉间滚动的质问最终化作叹息。或许从他在台上替她解围的那一刻起,那些积攒多年的嫉妒,早已在他递来的纸巾和藏在袖口的薄荷糖里,悄然碎成了齑粉。
自那夜甜筒融化在掌心后,林秋语的脚步总不自觉转向舅舅家的方向。曾经避之不及的邀约,如今成了她最期待的暗号。当小姨一家因加班早出晚归,空荡的客厅便成了独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她终于能拧开冒着冷气的可乐罐,在薯片的脆响里翻看被母亲视作“闲书”的漫画,而身旁握着游戏手柄的林潇,永远会替她把零食包装袋藏进垃圾桶最底层。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与快乐。
某个暴雨倾盆的周末,雨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敲打着窗户。母亲的怒吼追着她撞开家门:“天天往别人家钻,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林秋语攥着湿透的伞柄立在玄关,雨水顺着伞尖滴落,打湿了地面。她站在那里,直到眼眶的热意被雨水冲淡。推开舅舅家的门时,林潇正歪在沙发上打格斗游戏,屏幕蓝光映得他睫毛忽闪。
“来一局?”她夺过备用手柄,金属按键硌得掌心生疼。然而三盘连败像根刺扎进心里,母亲的嘲讽声混着雨声在耳畔轰鸣:“你拿什么和林潇比?你连他的影子都不如!”当第四局角色再次倒地,她猛地将手柄砸向茶几,塑料与玻璃碰撞的脆响惊得林潇差点摔了控制器。
“发什么火?”少年揉着被震疼的手腕,眼底满是错愕。
“我讨厌输。”她盯着自己发抖的指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讨厌永远不如别人,讨厌永远被人说‘你看林潇’,讨厌……”声音突然哽咽,她别过脸去。
林潇张了张嘴,最终把“让你一局”的话咽了回去。他挠着后脑勺,突然把游戏机往地毯上一扔:“不玩了!你不是要写奥数?我陪你。”说着已经翻出草稿本,铅笔尖在纸面划出沙沙声响,“正好我有道鸡兔同笼题卡了三天,你肯定会解。”他的陪伴,让林秋语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
奥数班新发的卷子摊在书桌上,林秋语盯着最后那道几何题,感觉密密麻麻的图形像扭曲的藤蔓,缠绕得她喘不过气。一旁的林潇早已放下笔,百无聊赖地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着涂鸦,笔尖在纸面滑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她用力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自动铅笔在图上反复比划,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烦躁的情绪在胸腔里不断膨胀。突然,她狠狠将笔摔在桌上,金属笔帽撞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需要帮忙吗?”林潇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头看向她。
“不用。”林秋语别开脸,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倔强,“我自己能行。”
又过了十几分钟,草稿纸上涂满了凌乱的线条,却依旧毫无头绪。她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轻声说:“林潇,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这里像个笼子,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等着我做到完美。”
“笼子?”林潇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突然起身拉开窗帘。雨不知何时停了,一只麻雀站在窗台上梳理羽毛,“你看,它困在玻璃外面,我们困在玻璃,里面其实都一样。”
林秋语摇头:“不是身体上的困。”她顿了顿,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怎么也挣脱不了?”
林潇沉默许久,忽然笑了笑:“可能我笨,不太懂。但如果你愿意说,我可以当你的树洞。”
林秋语盯着试卷上罩开的铅笔痕,突然意识到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捏皱草稿纸的力度。空调出风口的冷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却吹不散胸腔里翻涌的钝痛。她怎么会天真到以为,永远活在阳光里的林潇,能读懂她藏在阴影下的疲惫?
“要吃橘子吗?”林潇不知何时剥好了一瓣橘子,果肉在台灯下泛着湿润的光。她机械地摇头,继续用橡皮擦狼命擦着错误的公式,橡皮屑软软落在试卷上,像极了此刻破碎的情绪。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她将发烫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原来有些话注定烂在心底,那些被母亲撕碎的漫画书,凌晨三点还亮着的台灯,还有永远不够完美的自己。童话里公主总能等到救赎,可现实中,她困在名为“优秀”的高塔,连呼救都发不出声音。
林潇重新拿起笔的瞬间,听到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或许就像这道解不开的数学题,有些困境从来没有标准答案。
暮色漫进客厅时,舅妈往她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今晚就住这儿,和潇潇挤一张床?”
林秋语望着瓷碗里晃动的油花,指甲掐进掌心的月牙,轻声婉拒:“不用了舅妈,我得回家写作业。”她知道,这里终究不是她真正的家。
玄关的感应灯在身后熄灭时,楼道里的声控灯迟迟不亮。她摸索着下楼梯,鞋底蹭过台阶的沙沙声格外清晰。推开家门的瞬间,厨房蒸腾的热气裹着呛人的油烟扑面而来,母亲握着锅铲立在餐桌旁,围裙上还沾着未擦净的水渍:“怎么,别人家的饭比亲妈做的香?和你弟待在一起,魂都被勾走了?”
林秋语盯着母亲额角新添的白发,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还没等她开口,母亲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从她书包里抽出日记本,摔在餐桌上:“这就是你写的?‘我困在名为期待的牢笼里’?你翅膀硬了,敢编排你妈了?”
“妈,你凭什么翻我东西!”林秋语冲上前去,却被母亲一巴掌挥开。
“凭什么?就凭你是我生的!”母亲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我每天起早贪黑,为了谁?还不是想让你出人头地,别像我一样被人看不起!你倒好,天天和那个野小子混在一起,学他不务正业!”
“野小子?那是我表弟!”林秋语的眼泪夺眶而出,“你总是这样,永远只知道比较,只知道让我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你有没有想过,我快被你逼疯了!”
“逼疯了?你再说一遍!”母亲举起手,却在看到女儿通红的眼眶时,猛地转身摔碎了一个玻璃杯。
林秋语站在原地,听着玻璃碎裂的声音,突然感到一阵麻木。她弯腰捡起日记本,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桌面切割出细长的银线,像是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林秋语打开藏在衣柜深处的密码盒,取出那本深蓝封面的日记本。钢笔尖悬在空白的纸页上许久,墨水在笔尖凝聚成一滴沉重的水珠,终于落下一行颤抖的字迹:“或许笼子很坚固,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打开它的钥匙。”
窗外,一只鸟儿振翅高飞,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中。林秋语望着鸟儿远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希望。她知道,改变不会一蹴而就,但她愿意从现在开始,慢慢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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