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烦人的沈亦寒
林秋语狠狠甩了甩头,发梢扫过泛红的耳尖,试图将那个身影从脑海里甩出去。可沈亦寒偏生像附骨之疽,越是抗拒,他垂眸笑时眼尾的弧度、说话时漫不经心的尾音,越是清晰地在她意识里翻涌。真倒霉啊,怎么会碰上这么不想见的人。
从那天起,林秋语学会了与孤独和解。她不再执着于寻找能读懂她疲惫的人,那些试图袒露真实自我的瞬间,最终都成了刺痛内心的回忆。
她深知,真实的自己充满了脆弱与不安,远没有众人眼中的完美。只有戴上精致的面具,扮演好那个无懈可击的林秋语,才能换来他人的称赞与目光。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注定只能在深夜无人时,独自慢慢消化。
自那以后,宴会厅里的林秋语像换了个人。她能笑着将敬酒词说得抑扬顿挫,眉眼弯弯的模样让长辈们不住点头;曾经藏在书包里的游戏卡带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塞满习题册的课桌,台灯下刷题的身影常伴星辰。当满分试卷铺满桌面,当数学题的空白处都被工整字迹填满,她终于明白,答案从来不在"为什么"里。
家族聚会上,舅妈眼中的挑剔化作赞赏,长辈们开始用她做范本教育林潇:"你看看姐姐,哪样不是拔尖的?"少年却撇着嘴把游戏机往怀里藏:"我才不要当只会读书的呆子。"这话惹来满堂笑骂,只有林秋语在旁安静剥着橘子,将酸涩果肉咽下时,在心底默默对他说:"别学我,千万别。"她见过自由折断翅膀的模样,那滋味太苦,她不愿任何人尝。
十二岁生日蜡烛熄灭的那个夜晚,林秋语对着镜子摘下蝴蝶结发夹。镜中人褪去稚气的圆润,眉眼间的沉静倒像是被时光催熟的早熟果实。晨光熹微时,她已经把校服熨得笔挺,将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拧紧,书包侧袋整整齐齐码着创可贴和酒精棉片——这些都是母亲千叮万嘱要为同学准备的"班长必备品"。
六年级开学那日,梧桐叶在走廊投下斑驳光影。林秋语抱着教案本迈上讲台,刚翻开语文课本准备领读,粉笔灰突然被一阵风卷起。班主任踩着上课铃踏进教室,身后跟着个背着恐龙图案书包的身影。那男孩校服下摆歪斜,发梢还沾着草屑,活像只误入教室的小野猫,在晨光里晃得她眯起眼睛。
林秋语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教案本,塑料封皮在掌心压出细密的纹路。新来的转学生站在阳光下,碎发被风掀起时露出冷白的脖颈,校服领口歪斜着透出里面的卡通T恤,明明是矛盾的搭配,却被他漫不经心的气质揉成独特的锋芒。
那双桃花眼里盛着笑,懒洋洋扫过教室的模样,像极了第二个林潇。她看着少年被粉笔灰染白的指尖随意敲打着讲台,突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某种熟悉的危机感从脊椎窜上后颈——这只突然闯入领地的幼兽,或许会再次搅乱她用多年时间才搭建好的秩序。
粉笔灰簌簌落在教案本上,林秋语垂眸盯着课本上晕开的油墨字,可周遭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还是刺破了她的防线。前排女生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像藤蔓般缠绕过来:"天啊他睫毛好长""校服穿在他身上怎么像杂志模特"。
她咬着下唇将课本又抬高两寸,余光却不受控地飘向讲台。晨光掠过少年微卷的发梢,在冷白的侧脸上镀了层金边。他歪头整理歪斜的领带时,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银色项链晃得她心跳漏拍——那模样太像她偷偷藏在日记本里的童话插图,带着不真实的美感。
"大家好,我叫沈亦寒。"少年突然弯腰撑住讲台,眼尾微微上挑,"亦寒,是‘亦余心之所善兮’的亦,‘春寒赐浴华清池’的寒。"他故意拖长尾音,忽然指向窗外飘着细雨的梧桐树,"就像现在这样,能把人淋成落汤鸡的寒意。"哄笑声炸响的瞬间,林秋语慌忙低头,却发现自己无意识间在课本空白处,反复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冰棱。
男孩站在讲台上,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我叫沈亦寒,亦寒,是‘亦余心之所善兮’的亦,‘春寒赐浴华清池’的寒。"话音未落,教室后排突然爆发出怪叫。
"哟——这不是和班长‘秋——语——’绝配嘛!"捣蛋鬼王浩拍着桌子怪笑,故意把"秋语"二字拖得老长。粉笔灰簌簌落在林秋语发烫的耳尖,她死死盯着课本上的注解,却感觉全班目光像滚烫的烙铁,将"沈亦寒"三个字烙进后颈。前排女生们交头接耳的窸窣声里,不知谁小声说了句"名字都这么般配",惹来压抑不住的哄笑。
林秋语握着课本的指节骤然发白,钢笔尖在纸页上洇出墨团。起哄声像涨潮的海水漫过耳膜,她能感觉到后颈的皮肤正在灼烧,连耳垂都烫得发疼。维持多年的完美面具出现裂痕,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头,冷冽目光掠过嬉闹的人群,径直刺向讲台上的罪魁祸首。
沈亦寒歪头回望时,发梢扫过泛红的眼尾,无辜又懵懂的眼神让林秋语呼吸一滞。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随口的自我介绍,如何轻易撕开了她小心翼翼维系的伪装。少年嘴角还噙着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在晨光里晃得她眼眶发烫,仿佛此刻狼狈的模样,都成了对方无心投下的阴影。
班主任的粉笔头精准砸在王浩课桌上,震得橡皮跳了两跳:"再闹就去走廊罚站!"她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教室,最后定格在第一排空着的双人座上。
"沈亦寒,你坐那儿。"粉笔尖点向林秋语身旁,惊得她手里的铅笔"啪嗒"掉在地上。晨光穿透玻璃,在两人即将相触的影子间投下细碎光斑,前排男生们憋笑憋得肩膀乱颤,直到教鞭重重砸在讲台,才爆发出被压抑的抽气声。
林秋语死死盯着课本上洇开的墨渍,连耳朵都烧得通红。新同桌经过时带起的风掀动她的书页,混着雪松味的皂角香扑进鼻腔。当金属笔盒与桌面碰撞出轻响,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几乎要震碎伪装多年的平静。
林秋语盯着桌面新出现的裂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张第一排靠窗的座位,是母亲提着高档茶叶在教师办公室耗了三个午休才换来的。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切在课本上,她数着墙纸上剥落的第四片墙皮,突然意识到这道阴影里,终于要挤进另一个人。
沈亦寒的书包带子扫过她的课本,带起一阵混着雪松皂角香的风。少年坐下时校服下摆掀起,露出半截银色的项链,坠子是枚歪歪扭扭的月亮。"同学,"他偏过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嘴角还挂着未散的笑意,"咱俩这算不算宿命相遇?"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林秋语听见自己喉咙发紧。那些被她用"学习重要"搪塞过去的课间,被"保持距离"推开的善意,此刻都化作尖锐的刺,扎进这个突然闯入领地的人身上。她把课本又往旁边挪了两寸,却发现沈亦寒正用钢笔在草稿纸上画她刚才掉落的铅笔,笔尖沙沙声里,他轻声哼起的小调混着窗外蝉鸣,彻底搅乱了她维持多年的秩序。
多年后,深夜批改作业的林秋语总会对着台灯出神。玻璃映出她眼下的细纹,恍惚间又重叠上十二岁那年的蝉鸣。沈亦寒倚着课桌笑的模样,连同那句"这算不算宿命相遇",像枚生锈的钉子,永远钉进了记忆深处。
所谓宿命,不过是掌心流沙。她曾固执地收拢手指,妄图攥住少年递来的半块草莓糖、暴雨天共撑的破伞、还有毕业册里没写完的诗句。可风一吹,那些温热的碎片便簌簌坠落,最终只在掌纹里留下浅浅的灼痕。彼时她别过脸用书挡住泛红的耳尖,在心底冷笑:"谁要和你有什么宿命?"却不知命运早将相遇的齿轮,悄然嵌进了各自的人生。
林秋语垂着眼睑,指尖死死抠住椅把,骨节泛出青白。金属椅脚在瓷砖地面刮擦出刺耳声响,她将整个人连同椅子都挪向窗边,像是躲避某种危险的热源。晨光斜斜切在两人之间,她又把笔袋、课本和水杯一股脑往身侧堆,塑料杯磕在桌角发出脆响。
狭小的空间挤得她肩膀发酸,连转个手腕都困难,可她仍嫌不够。沈亦寒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混着阳光漫过来时,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心里烦躁得像被猫爪挠过——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家伙,连呼吸声都吵得人坐立难安。
开学第一天的夕阳还没爬上窗台,林秋语就被现实狠狠打了脸。沈亦寒转着钢笔歪头看她时,眼尾的笑纹里藏着和林潇如出一辙的狡黠——这张漂亮面孔下,果然藏着足以掀翻她世界的风暴。
数学课的下课铃即将敲响,粉笔灰在暮色里纷飞。林秋语笔尖流畅地划过草稿纸,第八种解题思路刚勾勒出轮廓,就听见前排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她抬眼望去,沈亦寒已经举起手,校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的银色手链,在夕阳下晃出细碎的光。
"老师,我试试。"少年三步跃上讲台,粉笔在黑板上留下利落的弧线。他的解题步骤跳脱常规,却如行云流水般直指答案。教室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林秋语捏着笔的手指发僵——那些曾属于她的寂静等待、老师殷切的目光、还有被掌声托起的中心位置,此刻正随着沈亦寒转身时扬起的衣角,碎成满地斑驳的光影。
粉笔灰还悬浮在半空,沈亦寒的手臂已经刺破凝滞的空气。林秋语盯着草稿纸上刚画了一半的辅助线,听见少年清亮的嗓音撞碎了教室的寂静。那些公式从他口中倾泻而出时,带着与她全然不同的鲜活气息,像突然闯入池塘的游鱼,搅散了她苦心经营的解题思路。
欢呼如潮水漫过课桌,后排男生重重拍着桌子,震得她的铅笔都在颤抖。阳光透过他扬起的睫毛,在黑板上投下晃动的阴影,而她的影子正蜷缩在角落,被众人的目光碾得愈发单薄。那些此起彼伏的"好厉害",在她耳中渐渐扭曲变形,化作无数细小的银针,一下下扎进她引以为傲的、完美无缺的外壳。
粉笔灰簌簌落在发烫的手背上,林秋语盯着沈亦寒在黑板上留下的解题痕迹,突然感觉喉咙发紧。原来人生这场竞赛从没有终点,即便跑赢了林潇,命运仍会抛出新的对手——而她耗尽心力筑起的防线,在少年漫不经心的锋芒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同学?"带着雪松气息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开。林秋语猛地回神,正对上沈亦寒含笑的桃花眼,他转着钢笔的手指点了点课表:"主任让我放学去体育馆领校服,能带我走一趟吗?"
"不知道。"她啪地合上笔记本,金属搭扣撞出清脆声响。余光瞥见少年愣住的表情,喉间泛起酸涩的快意。
"可你每次都......"沈亦寒的困惑还没说完,就被林秋语截断。
"记性差不行吗?"她仰起下巴,课本边缘重重擦过他的手臂,"又没人规定班长必须是活地图。"窗外蝉鸣突然喧嚣起来,盖过了少年欲言又止的叹息。
放学铃撕开暮色的刹那,林秋语将课本摔进书包的动作比往常重了三分。讲台上,沈亦寒正垂眸听班主任说话,碎发遮住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像幅会呼吸的画。她故意把椅子拖得吱呀作响,金属刮擦地面的声音里,少年忽然抬头朝她看来。
"在等我?"沈亦寒踩着夕阳走近,校服下摆沾着半片金黄。
"多心。"林秋语别开脸,指甲掐进掌心。她看着走廊尽头的指示牌,数到第七块瓷砖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是少年把课本胡乱塞进书包的声音。
"你能不能手脚麻利点?"她猛地转身,马尾扫过肩头,"我妈在校门口......"话音戛然而止。暮色顺着玻璃窗漫进来,将她的倒影揉碎在沈亦寒发亮的眼睛里。那些关于母亲的焦虑、凌晨三点的补习班、永远做不完的习题,此刻都卡在喉间,成了烫嘴的秘密。
沈亦寒突然笑了,露出虎牙:"马上!"他背起书包追上来,运动鞋带松了也顾不上系,"你刚说阿姨会怎么样?"
"关你什么事?"林秋语加快脚步,却发现对方始终半步不离地跟着。走廊里回荡着两人交错的脚步声,混着少年委屈的嘟囔:"明明是你自己没说完......"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过小卖部时,阮雨声突然拽住林秋语的书包带子。"等我两分钟!"他不由分说地钻进店门,玻璃门晃动间,货架上的零食包装袋哗啦作响。
林秋语盯着腕表秒针跳动,第七次确认时间时,小卖部的风铃叮咚炸响。沈亦寒顶着一头翘毛冲出来,手里的塑料袋渗出细密水珠,两支红豆雪糕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谢啦!"他不由分说把雪糕塞进她怀里,凉意瞬间透过校服沁进皮肤。林秋语慌忙后退半步,雪糕棍却稳稳抵住掌心——少年攥着包装袋的手指关节泛白,显然用了巧劲。
"我不吃凉的。"她别过脸,余光瞥见对方嘴角扬起得逞的弧度。
"可你刚才盯着冰柜看了足足十秒。"沈亦寒晃了晃另一支雪糕,纸皮包装上的卡通红豆人冲她做鬼脸,"而且你说的是'我妈不让',又不是'我不想'。"他突然压低声音,呼出的热气扫过她发烫的耳垂,"林秋语,你骗人的样子,比解不开数学题还可爱。"
"这不就是一回事?"林秋语攥着融化的雪糕包装纸,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蝉鸣突然变得刺耳,她想起母亲总说"吃凉的会胃疼",却从不说那盒昂贵的进口胃药,是为谁准备的。
沈亦寒突然停住脚步,夕阳把他的影子罩在她头顶:"怎么不重要?你连吃根雪糕都要被管,以后是不是连呼吸都得报备?"他伸手戳了戳她发顶,"我妈以前也这样,后来我天天往她包里塞健胃消食片,她就不管了。"
林秋语望着他眼睛里跳动的碎金,喉咙发紧。那些在深夜台灯下反复咀嚼的委屈,竟被他轻飘飘的几句话撕开缺口。"要是根本反抗不了呢?"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雪糕滴在鞋尖,洇湿了崭新的白球鞋。
沈亦寒突然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雪糕举到她面前,奶油沾在他嘴角:"那就打游击战啊!"他晃了晃两人交叠的影子,"比如现在——"少年狡黠地眨眨眼,"林大班长的监护人可不在这儿。"
暮色漫过教学楼的红砖墙时,林秋语咬下一口雪糕。冰凉混着红豆的甜,刺得她眼眶发酸。沈亦寒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逃课去抓蝉的计划,帆布鞋故意踩进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她的裤脚。远处的晚霞像打翻的调色盘,将两个并排的影子染成温柔的橘色。
暮色浸透校服的褶皱时,林秋语和沈亦寒并肩穿过铁门。路灯次第亮起,将最后几缕天光碾成碎片。远处树荫下,母亲正反复划动手机屏幕,猩红指甲在冷光里泛着锋利的弧度,听见脚步声立刻抬眼,眉峰压得极低:"磨蹭什么?"
"阿姨好!"沈亦寒突然抢在林秋语开口前上前半步,书包带子滑落手肘也浑然不觉。少年仰起的脸上漾着纯粹笑意,连发梢都沾着未落的夕阳,"我是今天的转学生,班主任拜托林同学带我去领校服,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
母亲涂着蔻丹的指尖顿在半空,眼尾细纹在笑容里微微舒展:"应该的,班长就是要多操心。"她突然凑近几分,香水味裹挟着审视的目光,"这孩子平时......"
林秋语后背瞬间绷紧,指甲掐进掌心。余光瞥见沈亦寒转着钢笔晃到她身前,挡住母亲探究的视线。"林同学可太厉害了!"他故意拖长尾音,桃花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今天数学课那道压轴题,全班就她和我解出来了!"少年说着还夸张地比出大拇指,校服袖口滑落,露出银色月亮项链在晚风里轻晃。
母亲嘴角的弧度终于彻底绽开,抬手理了理林秋语的碎发:"别耽误人家回家。"转身时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里,林秋语听见沈亦寒压低声音:"下次还帮你当挡箭牌。"他挥挥手跑远,背影很快融进路灯昏黄的光晕,却在她发烫的耳尖,留下比晚霞更灼人的温度。
回房间后,林秋语坐在书桌下台灯在草稿纸上投下暖黄光晕,林秋语握着笔的指尖迟迟落不下去。窗外蝉鸣渐歇,钢笔尖却在纸面洇出第十三个墨团。沈亦寒倚着讲台笑时翘起的发梢、塞雪糕时故意发红的耳尖、还有替她解围时晃动的银色项链,像被按下循环播放的默片,在脑海里反复放映。
"这算不算宿命相遇?"少年带着雪松气息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响,惊得她碰倒了水杯。玻璃与桌面相撞的脆响里,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那个总爱转着钢笔挑衅的家伙,明明抢走了她独占的 spotlight,此刻却用三言两语,撬开了她严防死守的心防。
"烦人精!"林秋语猛地将脸埋进臂弯,校服袖口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皂角香。她狠狠揉乱头发,试图把沈亦寒的影子从记忆里揉碎,可少年狡黠的笑容却愈发清晰——原来最烦人的,从来不是那个锋芒毕露的转学生,而是自己不受控的、渐渐沦陷的目光。
林秋语机械地拧开钢笔笔帽,蓝黑色墨水在笔尖凝成摇摇欲坠的珠。数学练习册摊开在膝头,抛物线公式却渐渐模糊成沈亦寒歪头时翘起的发梢。笔尖悬在演算纸上方三厘米处,不受控地划出一道弧线——"沈"字的竖弯钩像他笑时扬起的嘴角,"寒"字的两点成了他书包上摇晃的银色铃铛。
反应过来时,纸面上已经爬满歪歪扭扭的字迹。林秋语咬住下唇,钢笔尖狠狠戳向"沈亦寒"三个字,墨点溅在雪白的纸面上,像突然坠落的流星。她抓起橡皮用力擦拭,却发现橡皮擦过的地方留下更深的凹陷,仿佛那些笔画早已刻进了纸张的纹路里。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照着练习册上未完成的题目,和满纸擦不去的、凌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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