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学校转来个‘忧郁哥’!”
教室后排的闲聊声飘过来,蒙怡萱正整理着上一课的试卷。闺蜜李颖用笔帽轻轻戳她:“蒙大校花,新来的听说是个帅哥,不去看看?”
“没兴趣。”蒙怡萱头也没抬。上课铃骤然响起,她快步回到前排。
刚坐下,她习惯性地把桌面上不小心沾了墨迹的草稿纸,揉成一团塞进旁边一直空着的桌斗——那里算是她默认的“专属垃圾桶”。
班主任的高跟鞋声“咯哒咯哒”地由远及近。
“都要高三了,还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惯例的数落后,她语气稍缓,转向门口,“进来吧。这是新转到我们班的岑尘同学。”
蒙怡萱抬起头。班主任身边站着一个男生,简单的黑裤白衣,利落短发下五官清晰。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瞳色比常人稍浅,在光线下显出淡淡的琥珀色。
蒙怡萱注意到他身侧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我叫岑尘。”自我介绍简短清冷。
“岑尘同学之前在一中就读。岑尘,你先坐蒙怡萱旁边吧。”班主任指向她身旁的空位。
岑尘目不斜视地走下讲台,书包往桌上一放,就要坐下——
“等一下!”蒙怡萱的声音让他动作一顿,终于抬眼看向这位新同桌。
“杨老师,这椅子好像有点灰,我擦擦。”她迅速用纸巾擦了擦椅面。
“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毛手毛脚……”班主任在台上絮叨时,岑尘已经坐下。
他刚要往桌斗里放书,动作瞬间停滞——他看见了那团孤零零的废纸。他转过头,目光带着一丝询问。
蒙怡萱立刻双手合十,用口型无声且急切地说:“对不起!我马上处理!”
岑尘看着她脸上毫不作伪的窘迫,没说话,只是默默将那团纸推到最角落,才塞进自己的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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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上到一半,蒙怡萱感觉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她转过头,岑尘递来一张纸条:
「你之前,往那里扔过很多次?」
蒙怡萱脸一热,赶紧回:「没有!就今天这一次,真的!我保证!」
纸条传回,上面多了一个字:「嗯。」
这个“嗯”让她更加过意不去。她又写:「作为赔偿,下课我请你喝饮料?」
这次他回得很快,笔迹清晰:「不用。」
刚递回纸条,余光瞥见老师转身。岑尘手指一动,将纸条精准地攥入掌心按下,另一只手顺势拿起她桌上的修正带,动作流畅自然。在拿修正带的瞬间,蒙怡萱看见他从笔袋里取出一支纯黑色的钢笔,在指尖无意识地转了一下。
“岑尘,你干什么?”老师回头正好看见。
“杨老师,我借一下修正带。”他平静地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老师审视地看了他一眼,才转回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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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响,蒙怡萱拉着李颖冲出教室。
“我去,你们俩上课传纸条!什么情况?”
“尴尬死了……我不小心往那个空桌斗塞了张废纸,正好被他抓包。”
等她们从小卖部回来,教室外果然聚着几个女生朝里看。
“这姓岑的这么受欢迎?”
“关我什么事。”蒙怡萱说着,还是拿着一瓶矿泉水走进教室——她记得他纸条上说过“不用”,推测他不喜甜饮。
岑尘正坐在位置上看书。
“同桌,刚才的事,再次抱歉。”她把水轻轻放在他桌角,“这个没味道。”
他抬眼看了看那瓶水,又看了看她,这次没推回来,只是极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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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怡萱正准备坐下,口袋里的笔滚落到岑尘脚边。
“不好意思,我笔掉了。”她弯腰去捡。
目光扫过他摊在一旁的黑色笔记本——那似乎不是课堂笔记,页面是整齐的表格,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她的目光无意间捕捉到几个断续的词语:
「…行为:清理…动机:存疑…待观察…」
「…声音识别…关联度:低…」
清理?声音?什么跟什么?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猛地直起身,正对上岑尘平静的目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啪”地一声合上了笔记本。
“你看什么?”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没、没什么。”蒙怡萱攥紧了手里的笔,心跳快得失常,“笔掉到你这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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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凝滞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下午吃饭铃响。
蒙怡萱伸了个懒腰,刚要起身,注意到身旁一动不动的岑尘。“你不去吃饭?”
“不饿。”依旧是拒人千里的调调。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多问了一句:“是……心情不好吗?”
岑尘翻书的手顿住了。他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暴怒,只是缓缓抬起头,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看向她,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却比愤怒更让人心头发凉。
“我的事情,”他声音平静,字句却清晰得像冰凌,“不需要向你汇报吧。”
蒙怡萱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抱歉,是我多事。”她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了教室。
在她转身的瞬间,岑尘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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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蒙怡萱没什么胃口地戳着盘子里的菜。
“怎么,和新同桌闹矛盾了?”李颖凑过来。
“别提了,感觉像在跟一块会呼吸的冰山打交道。”蒙怡萱叹了口气,“他之前在一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李颖压低了声音:“具体的谁也不清楚,但他转学好像挺突然的。而且……你看这个。”她悄悄指了指手机上一个匿名群里的模糊照片,是岑尘以前穿着明显价格不菲的私服参加活动的抓拍,与现在一身校服的样子判若两人。“听说他家出了很大的变故,经济状况一落千丈。不然怎么会从那种地方转到我们这儿……”
蒙怡萱愣住了,脑海里闪过他今天用的那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黑色钢笔,以及他种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细节。
她突然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先回教室。”
“哎?你都没吃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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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空荡荡的教室,果然只有岑尘一个人趴在桌上。蒙怡萱走过去,将手里刚买的面包和牛奶轻轻放在他桌上。
“给你的。”
岑尘抬起头,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他看着桌上的食物,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谢谢。”
“这次没买甜的。”她语气放缓了些。
他拆开包装,安静地吃了起来。蒙怡萱在他旁边坐下,犹豫着开口:“那个……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或许可以跟老师说?或者……我可以……”
“我没事。”他打断她,声音有些沙哑,“早上……我语气也不好。”
“扯平了!”蒙怡萱立刻接口,试图让气氛轻松些,“那你校服领了吗?我陪你去拿吧?”
“不用。”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拒绝,随即可能意识到太过生硬,补充道,“……我自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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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时,蒙怡萱的橡皮滚到了岑尘脚边。
她弯腰去捡,抬头时突然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同桌!现在溜去拿校服,正好能赶在小卖部关门前……”
“蒙怡萱!”班主任的粉笔头精准地砸在她后脑勺上,“要捡东西就出去捡!”
全班的目光聚焦过来,蒙怡萱满脸通红。就在这时,旁边的岑尘站了起来。
“老师,我找不到教务处领校服。”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班主任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挥挥手:“快去快回!”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关门声亮起。岑尘虚扶着她的肘部走了几步便立刻松开手,光线在他耳廓投下一层微红的轮廓。
“又救我一命……”她小声嘟囔。
他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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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务处的老师从老花镜上方打量着岑尘:“一中转来的?你们校长之前特地打过电话……行了,签个字吧。”
蒙怡萱敏锐地感觉到身旁的人身体瞬间绷紧。她赶紧上前接过单子:“谢谢老师!他有点路痴,我带他去!”转身时,她看见岑尘接过单子,修长的手指将纸张对折,再对折,棱角用力压得死紧,几乎要将纸割裂。
小卖部门口,冰柜泛着冷气。蒙怡萱拿着两瓶蜜桃乌龙,看见岑尘正站在校园卡充值机前,指尖在裤缝边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
他最终没有刷卡,而是走向收银台,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零散的纸币。“三瓶矿泉水。”摊开的钱包里,夹着一张不起眼的药房小票。
蒙怡萱抢先一步用自己的校园卡贴了收款机:“这次我请,下次你来。”
坐在小卖部门外的长椅上,蒙怡萱吃着薯片,岑尘沉默地看着远处沉入夜色的操场。
“吃吗?番茄味的。”
他摇了摇头,拧开矿泉水瓶盖。
“我发现你甜的不喝,味道重的不吃,活得像个苦行僧。”她吃完,拍了拍手。岑尘默默递来一张纸巾,纸巾包装上印着“一中110周年校庆纪念”的字样。
蒙怡萱刚要接过,他却猛地将手缩回,力道之大,让包装袋的边沿撕裂开来,精美的校庆Logo瞬间扭曲。
“哎呀,这么怀念过去啊?”她试图用玩笑化解尴尬。
“……没有。”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下课铃声恰好响起,他像是获救般立刻起身。
蒙怡萱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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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熄灯后,黑暗淹没了一切。
隔壁床的张宇的声音幽幽响起:“转学生,知道你那漂亮同桌当年被人堵在走廊泼水的事吗?”
上铺一片沉寂,久到张宇以为他睡着了。就在张宇准备放弃时,黑暗中传来岑尘压抑而冰冷的声音:
“闭嘴。睡觉。”
他枕边那个喝了一半的塑料瓶,在月光下发出细微的、被捏紧的声响。
女生宿舍里,李颖一边拍着脸一边问:“说真的,你和那个岑尘到底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纯洁的同桌关系。”蒙怡萱钻进被窝。
“得了吧,他看你那眼神……怎么说来着,像看到唯一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蒙怡萱突然把被子拉过头顶。黑暗中,她眼前浮现的,却是岑尘将纸条紧紧攥入手心时,那轻微颤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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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十分,蒙怡萱推开教室门。
岑尘正背对着门口,闻声极其迅速地将一个银色铝箔板塞进抽屉深处,随即拿起水杯灌了一口,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吃什么……”她的问话戛然而止。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小张被揉皱的纸片从他指缝间飘落,正好掉在她脚边。那上面清晰的“氟西汀”字样,以及熟悉的药房logo,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眼帘。
空气瞬间凝固。
蒙怡萱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她下意识地弯腰,捡起了那张小票。
当她抬起头时,正对上岑尘从教室后方投来的目光。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之前的疏离冷淡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侵犯领地般的、**裸的冰冷敌意。
他一步步走回来,没有怒吼,也没有质问,只是朝她伸出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给我。”
蒙怡萱下意识地把拿着小票的手往身后藏了藏,声音发颤:“我、我只是……”
“给我。”他重复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她被迫将小票递还给他。岑尘接过,径直将纸片撕得粉碎,扔进角落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停在她面前,垂眸看着她。那双浅色的瞳孔里,所有的情绪都被冻结,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
“蒙怡萱,”他叫她的全名,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字字诛心,“别再扮演拯救者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好奇的到底是什么。”
说完,他径直回到座位,拿起书本,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
空荡荡的教室裡,只剩下蒙怡萱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他最后那句话,像一枚精准的冰锥,刺穿了她所有自以为是的善意,留下一个深不见底、寒意森森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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