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信息:
【叶昭小姐,很抱歉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下次的约会就取消吧。】
看清内容后,叶昭手脚微不可闻地抖了一下。
这条信息来自姜明,是叶昭第十次相亲的相亲对象。
这是她的十场相亲中,被拒绝的第十次。
被拒绝第一次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无所谓。
第六次的时候她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太高傲。
第七次的时候她忍无可忍问了为什么,对方支支吾吾像看着怪物的态度让她心生疑虑。
但她依然没有做什么。
只是在第八次相亲时,穿上了最温婉的浅肉色百褶连衣裙,把头发散落披在肩头,涂上了清淡的亮晶晶的口红,谈吐尽显贤妻良母风范。
见面后,那个灰西装孙先生眼中惊喜的光芒比以往任何一个男人的都要亮,甚至迫不及待约好了下一次会面。
然而一个夜晚过后,叶昭从手机上又一次收到了想要取消约会的信息。
孙先生更加直接,他说:别见面了。
然后就删除了叶昭。
至此,叶昭只是为了应付父母才去相亲的敷衍态度彻头彻尾改变了。
她变得认真,想弄清楚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男人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态度像是见了鬼一样。
太诡异了。
青梅竹马覃宇在高中时期的打趣的话在脑海中响起。
覃宇说:“入学时不是挺多男的喜欢你,现在怎么见你就跑,你要不去寺庙里看看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孤寡二十八年,叶昭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脏东西缠上了。
“可是,我可是一个符师啊——能驱鬼的那种啊!真的有鬼能缠着不被我发现吗?”
如果真的有呢?
由衷的寒意像蜗牛一样从脚底攀爬上来,在**的皮肤上留下湿湿黏黏冰凉的痕迹,叶昭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带着疑问,叶昭进行了第九次相亲,对方就是姜明。
姜明与她的第一次见面时间选到了周六的饭点,人潮如蟑螂般在哪个角落都是。叶昭拿着等饭的号码牌对自己选择了这家网红店开始疲惫和懊恼,内心想着家里的空调和软床还有冰丝凉被,看似礼貌实则已经地和姜明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叶小姐,你很累吧。”
叶昭露出一个温婉体贴的笑,“和你在一起不累的。”
姜明嘴角抽动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声。
“哈哈哈哈——伯母已经告诉过我叶小姐您的性格像比格来着,您可以与我轻松些相处的。”
本来严肃的脸上漾满了舒爽的笑意,叶昭知道自己被姜明看穿,锤了他一拳,两个人对视一眼,笑得更开了。
笑毕,姜明提议去银色印象做足疗。
“我买好黄牛号了,直接过去不用等。”
足疗按摩店的免费美食,舒适空调,符合人体工学的躺椅,还有和蔼阿姨精湛的按摩手法在她眼前一幕幕滑过。
叶昭感觉皱巴巴的心情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和地抹开,最后取而代之的是姜明亮晶晶的双眼。
她人生中第一次觉得不用憋着一股气相亲。
姜明与她在足疗店毫无架子地躺着看完了一部哈利波特,和她一样点了很多餐大吃特吃,他们聊得投机,气氛刚刚好。
“明明一切都很好。”
送她回家的夜晚,姜明拿出了一条项链递给叶昭,脸色微红地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下次约会可以戴上吗?”
那条坠着小小心脏的项链现在还挂在叶昭脖子上,被胸口的温度捂得暖暖的,几乎感觉不到存在,似乎与皮肤融为一体。
第十次相亲后,叶昭放下了疑虑和猜忌,并且为自己那些怪力乱神的猜想感到好笑,大叹自己想象力超群。
直到,此刻,约会前的一天清晨。
她收到了这条来自姜明的信息。
【叶昭小姐,很抱歉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下次的约会就取消吧。】
有问题!
在叶昭眼前,姜明和煦地笑着递出项链的定格画面发生了扭曲,有一只黑色的大手从树木的投影中伸出来,从车内空调的出风口钻进来,捂住了姜明的口鼻,让他窒息而死,然后取而代之。
这不对劲!
虽然驱鬼事业一年也接不到一两起,但她还是对诡异事件保持着职业性敏感。
她立马翻身而起,在房间各处奔走翻找,不出一分钟手上便拿了好几样东西。
一个备用手机、一个笔记本,还有一道符。
她打算给姜明打电话问清楚,备用机做第三方录音用,笔记本里则密密麻麻记满了她的问题和猜想。
这符,是奶奶给的,最特殊的一道,无法复刻的符。
然后,叶昭拨通了姜明的号码。
第三次姜明才接通,声音冷漠而倦怠。
“叶小姐,我现在有些忙、不如……”
不容分说,叶昭打断他:“你敢挂电话我今天去你家楼下等你。”
这种威胁很明显非常奏效。
姜明在那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响起锁门的声音,嘈杂的环境音被隔断,他冷静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叶昭,我认为成年人之间应该有默契才对,这样的纠缠实没有意义。”
“我不纠缠你,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她单刀直入地问道。
“我确信上一次约会你对我极有好感,几天后便取消约会,虽然这种失约、断崖的行为在男女关系中还算常见,但是一般是基于刺激消退,有一方感到关系乏味这种原因,而不是我在你身上感觉到另一种情绪。”
叶昭沉默了一下,继续说。
“恐惧。”
姜明没有表现出那么明显的害怕,但是她从姜明接电话的颤抖的声线中精准剖析出他的情绪,毫不退让地指出,像一把从不后退闪着银光的利刃戳进姜明的气管。
“姜明,你在害怕我,所以你取消了约会。”
“……”
“那么,接下来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你在害怕我身上的什么?”
姜明沉默了。
她一般对沉默没有这么敏感,可是此刻姜明沉默却奇怪地笼罩上了审判的意味,让她浮想联翩。
姜明越来越急促紊乱的呼吸声让她觉得自己是拿着大刀的刽子手,刀下就是崩溃到失禁的犯人。姜明没有哭喊,但是叶昭总觉得自己幻听了到了被丢进油锅里的地狱般的哭喊。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我换个问题……你最近见鬼了吗?”
手机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急促地打断了她的话,她被吓得僵住,以为是哪个幼童竭斯底里的尖叫。
直到姜明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喉咙撕裂的沙哑,她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刺破耳膜的鸣叫是姜明发出来的。
那个一直和煦沉稳冷静,事业有成的姜律。
在无法完全隔音的办公室中,发出了超高分贝尖利持久的,绝对会引起所有人注意的尖叫。
“叶、昭,放过我……”
他只说了这一句,然后就再也不理会叶昭的关怀和询问。
但却也没挂断电话,只是不断发出砰砰砰的沉闷撞击声。很快,这动静被办公室外的同事听见了,开始敲门。声音从礼貌的轻敲逐渐发展成惊慌的撞门。
“姜律!姜律您怎么了?!您快把门打开!姜律!”
只听声音就能构想出一个多么混沌混乱的场面。
撬门声,撞门声,呼喊声。
还有姜明不断地喃喃低语自己名字的,念经般的声音。
“嘭——”
一声巨响,应该门撞开了。
电话那头出现了一秒的真空,随即是更嘈杂的惊呼。
“姜律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发生什么事了!!快!叫救护车!”
嘟——电话突然挂断。
叶昭拿着手机迟迟没有放下,站在房间的空处呆呆看着窗外的楼房。
良久抬手看了看手表,她说:“该睡觉了。”
于是像关节生锈般脱掉外衣外裤、内衣内裤,直到浑身**,才后知后觉打了个寒颤。
然后她缓慢钻进冰凉的被子里,用白色的薄被把自己死死缠住,蜷缩着,像一只巨大的白色蠕虫。
锦鹏小区6栋10楼4户的主卧中。
一个蜷缩在一起的身体似乎已经熟睡,她头放在床头与墙壁的夹角处,是很不安全的睡姿。
床头旁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书柜,为了美观做的有起伏切角的玻璃柜门。
在窗外投来的微光下,那玻璃柜门反射着点点的星光,如透明银河一般漂亮而闪亮。
但是看久了容易迷眼。
恍惚中似乎觉得其中一个光点逐渐扩大着。
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大得更夸张了——竟变成一个有柜门那般大的暗淡的光洞。
那光洞的往外四射的光线不够亮,往内坍塌的洞口也不够黑,整个光洞都是死寂的灰色,像电影要结束后一切都开始褪色的那种色彩。
若从那里面出来的是一只满脸皱皮的恶心怪兽也情有可原,或者青面獠牙的鬼差也在预料之内。
但绝对不该是一只如月华冰霜般漂亮的手,那只手上也绝不该染着淡粉色指甲,更不该在手背中心有一颗夺人心魄的红色的小痣。
“叶昭。”
那只手又伸长了些,露出一截小臂和一截漆黑衣袖 ,不知是不是衣袖太黑的原因,对比着那小臂的白皙肤色泛出一股青紫色调,让人觉得白皙浮在表层,青紫则深入骨血。
叶昭不安分地翻了个身,由侧躺变成了仰躺,整张脸离悬在头顶的那一只古怪的手臂只有一拳之遥。
她眉头微蹙,发出了几声呓语,似乎是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惊扰了她的安睡,让她做了噩梦。
睡梦中,叶昭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眼睛遮挡光线,然后呼吸又渐渐平稳起来。
正对着床的墙面上,一个巨大的手形状的黑影在翻动着。
而对面的床上,又重新回归侧躺的身体无意识缩进了被子遮住了扰人的光线。
被子下,叶昭一双眼睛惊恐地睁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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