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无法说话,所以你丢下我,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徐书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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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附中加入高校联合榜,对待各种比赛活动、晚会举办都显得特别大方。
先不说吸纳各班学生交上来的饭菜整改,就拿初、高三学生减免广播体操和早跑的举措,瞬间夺得两级学生的好评。
知情点的只当附中为了留下好学生做到了极致,不知道的以为附中疯了。
只不过想留的那几个不是私底下被一中找了,就是要走二中。
宁愿在一中、二中当凤尾,也不会在附中当鸡头。
这是默认的事实。
但校导得想办法留住一大部分的人,其中就有徐书望。
最角落的班级,嘈杂声溢出紧闭的房门。
“徐书望,你真不考虑今年晚会咱俩再合作一次?”
张婉想到最后一次元旦晚会的丰厚奖品,不死心的走到他身边想再争取。
她因为成绩好内定了一中名额,又减免生活费,给家里的负担也不重,但想买个什么大件,还是敌不过家里有两个弟弟的开支,她的所有请求都被驳回。
如今正值晚会的奖品是MP3,她没钱买,所以找上了徐书望。
徐书望年榜第一,又会弹吉他,虽然性子冷淡,但他特听老师的话。
附中第一个晚会就是他俩搭档救火。
而后的什么活动,他无心露脸,整个人扑在学习里。
想到这里,张婉低低叹息,似在惋惜,他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除去不会说话,哪哪都是优势。
见他确实没有理人的实质,张婉转身要走,垂落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她整个人踉跄一下,弄出很大的声响。
—吱呀
吸引不少人的注意,特别是后排的几个女生,其中一个脸色暗了。
张婉回头,有些惊喜又带着点不确定,“徐书望?”
徐书望轻瞥一眼,确保后排的同学看到,松开手点了下头。
“你是说你愿意?”张婉不可置信。
徐书望没摇头,这个看似没有动作的动作恰恰已经说明了他同意参加。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但张婉的注意力全在本子上,那个他常用的笔记本就在他手边,他却没有拿出来写。
明明可以用本子写,但他却用手拉她。
小女生的心思被粉红泡泡填满。
班里的某些同学因为考不过徐书望,总聚堆说着他的坏话,可张婉觉得他真的很厉害。
不在意、不理睬,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也就是她的崇拜过于显眼,殊不知后排的女生早就不满。
特别是张婉和徐书望因为唱歌的事经常走到一块,就连最好的演排室都因为徐书望的原因,老师直接给了他们使用。
一连两个星期,林眠都没看到徐书望过来找她们一起回去,她们去的时候,他也没在站台等。
第三晚徐文安才说,徐书望昨夜回来得晚,说是要练习元旦晚会的歌曲。
按常理来说,排练首歌很简单。
但徐书望的状况不一样,再加上他们选择的歌曲和上次的不同。
难度系数比较大。
这得需要两人有极大的默契。
“那还挺好,多才多艺的。”林眠走在过道上,突然感叹。
“你管他做什么,把自己管好。”徐文安不屑于他参加什么晚会。
别看他自己是混小子那一挂,但晚会出风头他一概看不上。
最主要的还是林眠次次都在教室睡觉。
对于什么活动,什么晚会压根不去,她成绩好,根本不需要下去,老师就会让她自由活动。
林眠被他一哽,也有点不快。
“我就不能关心关心大院的孩子吗?”
她怎么没发现徐文安像个恶劣的恶魔,提到除他以外的人,都龇牙咧嘴的,关键是徐书望还是他亲弟弟都这样。
徐文安和她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冷风被他宽大的身躯遮住,他的个子在开学时就窜得很快。
察觉到自己的话里的不对,他偏头低喃,用的是尽量放柔的声音。
“我是那个意思吗?我只是觉得他都十七岁,不是个小孩,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考量,不像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儿,真遇着那砍人的精神病,指不定怎么发展呢。”
喋喋不休。
要搁以前,林眠估计就和他对上,吵完再冷战几个月。
她难得没和他呛声,妥协,“行,我不问了。”
“本来你也不乐意那晚会,虽说是首次几校联合,”徐文安陪着她往巷里走,说了几句,又换到下周四的元旦话题,“你睡觉那地儿我都给你看好了,就我们那层楼的顶上,先前不要的体育垫子都堆那儿地,视野还好,能收揽整个操场。”
“哦,”林眠应了一声,瞥到徐文安不爽的脸,把敷衍揉散在齿间,“成。”
“不夸我一下?”他偏头。
“你好。”徐文安的眼神还落到她的脸上,林眠莫名心虚,“你真好。”
“这还差不多。”
两人的身影并肩跨入大院,院里零零散散的灯火。
天冷,不像夏天空地上四散乘凉的人。
林眠和徐文安道别后,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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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然不觉,有道视线凝视着。许是早早就在那里了,脚边落满烟头。
那人从大院旁的废弃楼起身,垂落的手捏瘪汽水罐,尖锐的铁片扎入掌心,莫名的爽感将妒意吞噬殆尽。
直至二楼房间的灯光亮起,墙壁上映照出少女的身影。
他终于收回视线,拖着略感刺痛的左腿,一瘸一拐地往下走。
已经很久没用过药剂了,久到疼痛袭满神经。
暗下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照得那抹身影愈发孤寂。
那抹月光太刺眼了,他没有勇气去迎合,后退半步,停在墙角望向二楼明灭的窗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掌心早已麻木,他垂头,紧紧盯着被踩碎的树叶。
心底在此时升起恶兴致,他伸出脚踩至碾碎,却在下一秒身后响起脚步声。
他的脊背一僵,不明白身后人是什么时候到的,按理说他在这里是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都成小哑巴了,还想变成小瘸子?”
一道平淡的声音撞入耳朵里,明明他藏得很隐蔽。
紧接着,又是一声。
“徐书望。”
徐书望移动脚步,将自己全数展示,随后缓缓垂眸,习惯黑暗的双眸撞进少女的视线。
灰尘遍布的白炽灯下,林眠被薄薄的尘土萦绕,她的眉眼盛满平仄的韵味。
微弱的灯光附着在那身还未换下的校服,黑白冬服半拉,垂在身旁的手指勾着一袋药水。
他没来得及藏那只手,她整个人已经压了上来。
女生平淡的情绪忽然间消散,只余波涛般的巨浪宣泄当下的愤怒。
她爬了几层楼,问:“怎么弄的?”
林眠锁住那只渗血的手,想到先前徐文安说的精神病人,问。
“是不是那个精神病!”
徐书望不觉莫名,反而忍不住扯了个真心的笑,很少有人这样关心他,这种滋味真的久违了。
他想写给她,也想把所有东西都给她。
可他兜里没有本子,他也什么都没有。
显见的情绪低落,在看见林眠领着他走到榕树下,蹲在身边给他察看他的左腿时,他猛地起身,往回跑。
“徐书望?”林眠一愣。
又唤道,“徐书望,去哪?”
林眠走了两步,没等她再走,那人就窜了回来。
跑得很快。
光枯的榕树奋力笼罩着两人,林眠坐在他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
“刚刚回去给我拿外套?”林眠盘着腿,棉签沾着药水轻轻涂抹在他伸到半空的手上。
他点头。
见他没有交流的**,林眠找话说,“附中晚会,你们准备用哪首歌?”
这时的胡同巷子鲜少有人,一旦她不说话,面前的人连呼吸都搁置了。
徐书望只是看着她,没有表情,凝望着她。
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她不过是随口问下的关心。
他不能够当真。
她的脸颊被冷风吹得发红,长睫扑朔在光下,红唇上沾染晶莹的水珠。
这样的林眠让他想将她藏起来,可他没有身份,连邀请她来晚会都得她自己提。
林眠见他没有写字的意思,索性垂眸擦拭他腿上的伤口。
他没有半分躲避,就连惯性的反应也没有。
一直到擦完药,林眠又一次嘱咐,“一天三次,次次都得擦,知不知道?”
徐书望移开落到她脸上的视线,轻松点头。
林眠侧对着徐书望,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上手转过他的脑袋,还是忍不住问道:“手到底怎么弄的?”
感觉到林眠的不耐,徐书望摇头,他出来得急,本子没带,没办法和她交流。
也就自暴自弃,反正她刚刚和徐文安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她不会来看他的晚会。
说再多有什么用。
林眠只会可怜和同情他。
林眠见他始终不说,又盯着扎入碎片的手心看了一会儿。
突然说。
“晚会别去了。”
“我不允许。”
徐书望睁大眼睛。
林眠看着他的眼睛,读懂他的隐喻,佯装冷淡,“你猜我如果开了口,你哥会不会不让你去。”
想都不用想,林眠一旦说出口,徐文安肯定不会让他去。
徐书望有些委屈,明明不来看他就算了,还要剥夺他上台的权利。
即使他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做下的决定。
“干嘛,不开心哦?”
在林眠看来他这样震惊的表情,几乎是在传递两个讯号。
第一个讯号,徐书望能不那么沉默阴郁,大概率会交到除他们以外的朋友,暂且不会发生车祸的事情。
第二个讯号,他是真的很想参加元旦晚会。
“这样,你求求我,”她这么说,“或者,让我给你头发上扎小花。”
徐书望看着她,似乎在思索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就在林眠想说算了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单膝跪在她面前。
他的身躯很薄,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因为常年穿着校服的原因,被罩住的部位看不出什么。
林眠瞧他现在的动作,刚好捕捉到那抹薄肌。
“嗯?”林眠疑惑。
同一时间,徐书望挑眉看她。
见她不动,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她提话,“扎小花?”
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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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分散微弱的光斑,勾勒少年略昂的下颚,他片刻的勾唇给了她短暂的留白。
林眠也不客气,从包里拿了几根橡皮筋套在手腕,开始给他扎啾啾。
徐书望不敢动,他靠得不近,所以林眠得微微俯身。
他默默地看着呼出的热气在冷风中碰撞,随后交织,再消散。
“徐书望,你喜欢向日葵还是薰衣草?”她腾出手,把前两天在小摊边挑的橡皮圈晾在他眼前。
徐书望是个典型的单眼皮帅哥,青涩的面容不知道何时突然就长开了。
他顺从地伸手指了下向日葵。
“行。”她回。
徐书望听着她简短的回答,没忍住低眉轻笑。
没有声音,只有唇角泛起轻盈的笑。
他的发质很软,倾向小狗的毛发。
向日葵的发圈只有两个,他的头发往两边散开,啾啾也就一前一后束散。
林眠后仰,双腿呈交叠,冬季校服拉在锁骨处,她一退,自然而然地露出纯白的脖颈。
在视野开阔的瞬间,徐书望皱着眉头,他顶着两个啾啾,像拿着圣旨,朝她靠近。
修长的手捏住拉链,将它们拉满,阻隔冷风灌入。
“徐书望。”林眠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
他看着她,心里压不住的欣喜。
下一秒。
“管好你自己,别管我冷不冷。”她的语气突然恶劣。
他的眼神暗了半分,神色变得不知所措起来,手指攥紧衣角,不住地摩挲。
“我就算冷死都和你没关系。”她出声。
林眠松手,最后看了眼泛红的下巴,起身,离开他的视线。
身后没有脚步追随,安静到能听到落下的落叶,林眠不自觉回头,他还跪在那里。
少年垂着脑袋,侧脸被光裹挟,夜晚的月光似乎格外偏爱他,落下时全都扩散周遭。
林眠不清楚,她为什么每次面对靠近徐书望时,心都开始颤抖。
说来说去,其实她应该知道,只是无法面对。
她一遍遍的默念,徐书望,是要死的人。
这般安慰自己,才能平复内心。
那夜下了大雨,这个时节落雨本就是例外,更让人意外的。
棉纺厂下早班的叔叔在榕树下发现晕倒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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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张便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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