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晏殊音这带着讽刺和说教的语气,权清春眨巴了下眼,悄悄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刚才没有信号的手机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信号。
这诡异的信号让权清春忽然感觉周围更冷了,权清春选择了不去细细琢磨这件事,只是悄悄往晏殊音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嘴硬地指了指手机:“这……这不才十一点四十五啊?”
晏殊音看了一眼她的手机,沉默了几秒:“你知道‘古历分日,起于子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女鬼的语气平静,听着甚至怒意也没有。
从以前开始语文就不好的权清春看了一下晏殊音的脸,沉默几秒,完全没有固执己见,立马伸手拿手机背对着晏殊音偷偷摸摸地搜起了:“‘古历分日,起于子半’是个什么意思?”
没过一会儿,晏殊音就看着身旁的人从手机上面抬起了头,十分心虚地抬头望望天,然后轻手轻脚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哎,晏殊音,刚才的那个是什么东西啊?”
晏殊音沉默着多看了她两眼,几秒后才回答:“刚才的那个是鬼打墙。”
权清春一下子恍然大悟。
她听过这词!
遇到怪事后,在原地来回打转的一种灵异现象!
“原来这个就是鬼打墙啊……”
晏殊音瞥了一眼权清春,直接开始往家的方向走:“子时逢阴阳交汇,阴气盛,你回来的方向位置是坎宫,子时凶门落宫,你入了死门,死门属金,金生水,坎宫属水,于是凶相加厉。”
“哦,是…是这么一回事啊。”
权清春完全听不懂,但看着晏殊音地样子还是佯装自己听懂了连连点头。
晏殊音也不在意她是不是听懂了,接着道:“恰好这个方位是东北方位,东北方位在阴阳里又为‘鬼门’,阴阳交汇,所以,此时鬼门已开。”
依旧是什么也没弄明白的权清春听到鬼门这词悄悄地吸了一口气。
晏殊音看着她茫然地表情瞥了一眼那户挂着白布的人家:
“最近,这里本就有白事,刚好有鬼从这里经过。”
权清春看着那白布,警觉地靠近了晏殊音:“我惹到它了?”
晏殊音没出声,但接着就发现身旁这个平时一直想着法子躲着自己的人像个毛毛虫一样,慢慢蠕动着靠近了自己。
她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权清春的口袋:“在阴阳之间徘徊的鬼想要过鬼门,身上必须要带三枚铜钱付过路费,你今天遇到的这鬼没带这路费,约是已经徘徊了几天了……你身上的铜钱恰好有六枚,于是它来向你借路费来了。”
借钱?那是借钱吗?它怎么不直接抢啊?
但听到晏殊音嘴里说出铜钱,权清春微微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说起来,晏殊音怎么知道自己口袋里面有些什么?
权清春想着踉跄了一下,连忙跟在了晏殊音的屁股后面。
她犹豫地拉了拉这人的衣袖:“……你知道?”
晏殊音扫了她一眼,又慢慢回过头,没有说话。
她脚踝上的铃铛在黑夜里响起,权清春心里面忽上忽下。
“知道什么?”许久,晏殊音语气平静地开口。
她像是什么都看穿了一样,看着前面,平静道:“知道你买了镇宅的符箓,辟邪的符纸,驱鬼的铜钱,还是知道你以为这些东西能对付我?”
权清春心里面有些不上不下起来:“对不……”
晏殊音看了她一眼,不等她道歉,就缓缓收回视线,平静地道:“没什么,我无所谓。”
晏殊音的表情和往常一样,仿佛权清春做的事根本不值得她放在心上一样。
她真的无所谓?
权清春看着晏殊音的背影一怔。
但是,一路上,两个人再也没说一句话。
两个人沉默地往家里走,走到二楼时,一股气味一下子冲入了权清春的鼻腔。
这味道很刺鼻,让本来还有一点尴尬没消化完的权清春嗅着抬起了头。
她一抬头就发现前面的晏殊音正在看着右边一户人家的门。
权清春也朝着晏殊音看的方向望了过去,这才发现晏殊音看的不是门。
具体说来,就是——这户人家根本没有门。
原本是门的地方,不知被什么人用水泥死死糊住,糊得密不透风,而刚刚那有些刺鼻的气味就是这水泥的味道。
权清春一下子忘了刚才的事情,揉了揉自己有些难受的鼻子。
——这家人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连自己的门都弄没了?
她心里面有些发毛,下意识地想要去抓晏殊音的衣袖,但她没有抓住,在楼梯上踉跄了一下。
听着身后的动静,晏殊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往下一个楼梯走了。
“……”
权清春有些不舒服,也顾不上那间屋子,连忙跟上了晏殊音。
不过,说来也巧了,这间屋子里往上数两层就是她现在住的地方。
权清春没有看过三楼这户人家的住户长什么样,但她记得,一年之前这里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铁门来着。
后来,又加了一个铁的栅栏门,再后来,又在这两门之间安上了一个木头门。
再然后——就是上个月,那扇铁栅栏门外面又加了一层栅栏。
权清春当初还感叹这家人每天在包里面揣四把钥匙,开那么多个锁不累吗?
前几天她就看着这户人家的门缝上面贴了一个封条,还以为屋主是要搬家了。
当时她还没有想多少,现在一看这家人直接用水泥把门糊上了……
怎么说呢,简直就像是封什么不想看见的东西一样,封得这么密不透风……
怪渗人的。
她心里面刚觉得毛毛的,六神无主地往前走了一步,就撞在了前面人的背上。
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香水的味道钻了进来,明明不浓,却感觉好像丝线一样牵着人往前走。
权清春一愣。
她一边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味道?一边又凑近了前面的人浅浅地抽了抽鼻子。
晏殊音神色平静地扫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权清春,语气疏离地提醒了她一句:“到了。”
权清春怔了怔,回过神,这才发现她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晏殊音,匆匆忙忙地拿出钥匙来开了门:“哦,好。”
跟着晏殊音进了房间,权清春东看看西看看,最后比平时更有自觉地走向了浴室端出了一盆水出来。
“……”
虽然这个平时都是晏殊音催着她去做的,但是今天晏殊音来帮自己了,自己总不能不管她了。
想起晏殊音说的话,她觉得这样自己多少心里面能平衡一些,于是端着水,有些别扭地走到了晏殊音的面前。
只是,她刚要放下来,晏殊音就已经坐在床上背过了身:“今天我已经净过身了。”
端着水盆的权清春又是一愣,她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手里端着的水开始变凉,心里面居然有些发闷。
要是平时,晏殊音说这话,她肯定是会松一口气的,毕竟她本来就不想干这个活。
但今天她心里面不上不下的。
她端着水站在原地,余光看了晏殊音一眼:“你生气了?”
晏殊音听着这句话,沉默了几秒,头也没抬就很快地道:“没有。”
权清春心里面不知怎么地就是别扭,心里面不上不下起来,只能心里面闷闷地拿着脚盆走回了浴室里面。
她看了看手里面刚刚倒好的热水,抿了抿嘴唇,沉默地倒掉了。
晏殊音真的没有生气吗?
权清春不怎么信。
没有生气一路上她不理自己?没有生气她故意这样冷冰冰的?没有生气她把水都端出来,结果她说今天不需要?
这不就是摆脸色吗!?
但一想起晏殊音那副样子,权清春心里面也不舒服。
她不会讨厌自己了吧?
权清春低沉了一会儿,破罐子破摔地站了起来。
晏殊音讨厌她不是正好吗?
反正她也怕鬼,而且要是以后她都不用去端水了,这不就更轻松了吗!
讨厌就讨厌吧……
权清春想着一下子冲去了浴室里面洗澡。
但洗完澡后出来看着安静的房间和已经躺下的晏殊音,刚刚才调节好的心情又有些闷闷的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洗完澡的权清春深吸了一口气。
她关上灯,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平时睡的沙发边上,一只手掀开了被子,摸摸索索地爬了上去……
房间里面挺黑的,比晏殊音来得那一天还要渗人,她扫了一眼窗户,不知怎么地脑海里面就闪过了刚才在在车站看见的那一排排的布条。
皮质的沙发有一个缺点,就是躺下去一点都不暖和,权清春在上面翻了几圈都没能睡着。
权清春没有办法坐了起来,开始把被子整理到睡衣下面,这才悄悄地把腿伸了回去。
床那头的人动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权清春看着那头晏殊音的动作,感觉是自己把她吵醒了,她裹得像只刚刚孵出来的雏鸟一样从被子里面悄悄里面探出了头:“晏殊音,你还醒着吗?”
那头的人又动了一下,但就是不说话。
——她是不是连理我都嫌烦了?
权清春看着黑压压的房间心里面忽然有些闷,一方面更是确认了晏殊音就是生气了。
权清春心里面有些委屈了起来,她抱着被子,不知道怎么办,又念了一声她的名字:
“晏殊音……”
晏殊音还是没有回她话。
“……”
权清春捏着被子看着晏殊音的背影,有些不高兴,终于小声道:“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我说过我生气了吗?”
黑暗里,晏殊音终于静静地开口。
权清春在心里面轻轻‘哼’了一声。
你是没说,但我觉得我多少看得出来。
“那你怎么不理我?”权清春脱口而出。
晏殊音翻身,不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叫我干什么?”
权清春捏着被子看着晏殊音的背影:“我有些睡不着,我有点怕闭上眼睛那个东西就会出来……”
“怎么?你是想要我安慰你吗?”黑夜里,晏殊音轻声问道。
“不是,”权清春小声咳了一下:“我就是觉得和你说话至少可以不那么害怕……”
那头的人又不说话了。
不说就不说,铁石心肠的女人。
看着她好像不想回自己的样子,权清春心里面有些放弃了。
正当她想要把头塞进被子里的时候,就听见床那边的人伏着身子在床边缓缓托起了自己的下巴,轻声道:
“把你的枕头和被子拿过来吧。”
“啊?”权清春有些不解。
“不是说害怕吗?”晏殊音半坐起来偏过头,窗户正好照进一束月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乌黑的长发落下,搭在她白皙肩膀和几乎快要透明的背上:“我可以陪你睡。”
权清春看着晏殊音愣了愣,不知怎么地脑子里忽然窜出来一阵难解的声音。
她没说话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枕头,又看了看自己的被子。
这的确也是一种解决方案。
权清春点了点头立马抱着沙发上面的枕头被子跑到了自己以前的床面前,有些客气道:“……那我过来了?”
“……”晏殊音看着她伸了一只腿上来,微微眯眼。
权清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心情可能好了一些。
但下一秒,晏殊音就对着她想起来似地一问: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习惯一个人睡沙发。”
放了一只脚在床上的权清春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她轻轻一咳:“啊……没、没事了,人嘛,总是会进化的嘛!”
“呵,是吗。”
晏殊音轻轻眨眼,十分自然地翻过身,给她留了一段床的位置。
权清春生怕她反悔,毫不犹豫地躺平在了晏殊音的旁边,有些讨好地抿着嘴一笑:“谢谢啊。”
晏殊音没有回答她。
权清春熟练揪过被子盖住自己。
时隔多日,终于躺回了自己的床上的权清春不禁感慨,床果然就是床,比沙发舒服太多了,脚可以伸的直,躺下去也软乎乎的。
虽然这床已经不像自己的了。
床上的气味,还有床上的女人,都让她有了种和以前躺上去的时候完全不同的感觉……总之,就是非常陌生。
她小时候倒是和家里人一起睡过一张床,但是和其他人睡一张床还是第一次,想着权清春有些紧张得睡不着,她瞥了一眼晏殊音弧度好看的背,又开始有一茬没一茬的找晏殊音搭话:
“今天我出门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会遇到鬼门了吗?”
背对她躺着的晏殊音似乎依旧是不想回她,但可能是看见她睡过来了,态度也变得好了一点:“嗯,怎么?”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空间终究是很小的,权清春有些怕掉下去,悄悄地往晏殊音的方向靠了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晏殊音感觉她靠近的动作,眯了眯眼,许久,她翻过身看向了权清春,解释道:“你出门的时候,我看见你凶兆——”
“你、你看到了?”
她还没有说完,权清春脸色就已经开始变红了。
“看见了多少?”
晏殊音看着她的脸变红,一下子沉默,接着道:“都看见了。”
“……”
权清春脸一下子更红了,她勾着脑袋有些警惕地看了眼在了沙发那边没收拾地放着的内衣:“……”
眼神毫不客气地写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晏殊音!
晏殊音跟着权清春的视线,看向了放在沙发那边的内衣,沉默几秒后淡淡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但我要说一下,我刚才是想说,你今天出门时,我看你身上有煞气相缠而已。”
“可你刚才不是说‘胸——’”权清春的声音戛然而止。
嗯,难道晏殊音刚才说的是‘凶兆’吗!?
权清春整个人一顿,接着晏殊音就见这个人宛如一只被煮熟的新鲜虾米一样,‘唰’地一下子浑身通红地钻进了被子里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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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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