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行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中醒来的。
怀里抱着一个温软的身体,不再是昨夜初拥时的微凉,而是被他的体温彻底煨暖了,像一块捂热了的暖玉。解逐臣依旧沉睡着,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呼吸均匀绵长,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栗褐色的柔软发丝有些凌乱,散在枕畔和他的臂弯里。
晨光透过老旧窗帘的缝隙,在房间里投下几道朦胧的光柱,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王恕行没有动,甚至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和怀中人的安眠。
他低头,看着解逐臣沉睡的容颜。光线柔和了他平日里过于清晰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恢复了淡淡的血色,微微张合着。王恕行看得有些出神,忍不住低下头,极轻地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怀里的身体动了一下,解逐臣无意识地往他怀里更深地埋了埋,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像只慵懒的猫。
王恕行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他收紧手臂,将人更密实地圈在怀里,感受着这份毫无防备的依赖。这种感觉太陌生,也太好了。好到他觉得过去二十多年所有的混账和挣扎,仿佛都是为了积攒运气,换来此刻的圆满。
不知过了多久,解逐臣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淡色的眸子初醒时带着些许迷茫,像蒙着一层薄雾的湖泊。他眨了眨眼,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以及……被谁以何种姿势拥抱着。
一丝极淡的红晕迅速从他耳根蔓延开来,染上了苍白的脸颊。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王恕行的手臂牢牢圈住。
“躲什么?”王恕行嗓音带着刚醒的低哑,嘴角勾起一个痞气的弧度,眼神却异常明亮,“老子暖了你一晚上,醒了就想跑?”
解逐臣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眼,对上王恕行灼灼的目光,那里面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得意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却没有再挣扎。
“还冷吗?”王恕行的手掌在他后背轻轻摩挲着,感受着那片肌肤已经变得温暖滑腻。
解逐臣轻轻摇了摇头。何止不冷,他甚至觉得有些过热了。王恕行就像个永不熄灭的火炉,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将他从内到外都烘得暖洋洋的,连常年冰凉的指尖都泛着暖意。
“你这人肉暖炉……还不错。”
他低声说,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慵懒沙哑,语气却依旧是那副平淡调子。
王恕行闻言,得意地哼笑一声,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夸奖。他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解逐臣的鼻尖,动作亲昵自然。
“那是,独家定制,仅此一份。”
两人又在床上温存了片刻,直到阳光越来越亮,窗外传来早市的喧嚣声。王恕行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率先翻身坐起。他**着上身,精壮的身材在晨光中展露无遗,背上还有几道陈年旧疤,带着野性的力量感。
他回头,看见解逐臣还躺在被窝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神让他心头又是一阵发痒。
“看什么看?”王恕行故意板起脸,耳根却有点热,“起床,老子饿了。”
他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T恤套上,又伸手把解逐臣也从被窝里捞起来,顺手拿过旁边叠放整齐的干净衣物递给他。
“快点,去买烧饼,给你加香菜。”
解逐臣接过衣服,看着王恕行风风火火套上裤子、抓起钱包就要往外冲的背影,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等等。”他叫住已经冲到门口的王恕行。
王恕行回头:“干嘛?”
解逐臣指了指他胡乱套上的T恤:“穿反了。”
王恕行低头一看,领口的标签果然露在外面。他啧了一声,毫不在意地把衣服脱下来,反正在套回去,动作粗鲁,嘴里还嘟囔着:“麻烦。”
看着他这副毛躁的样子,解逐臣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亚麻的质地柔软地贴合着皮肤,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王恕行滚烫的体温和那股熟悉的、带着尘土和汗水的气息。
这是一种被彻底标记和拥有的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王恕行穿好衣服,再次看向解逐臣,眼神认真了些:“以后……我天天给你暖。”
这不是询问,而是一个通知,一个承诺。
解逐臣系扣子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眼,迎上王恕行专注的目光。晨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总是带着桀骜不驯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不容置疑的认真。
解逐臣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替他理了理刚才穿反衣服时弄得更乱的领口。动作轻柔,带着一种日常的温情。
然后,他抬起眼,看着王恕行,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好。”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最重的锚,沉甸甸地落进了王恕行的心海,将他彻底拴住。
王恕行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得近乎傻气的笑容,一把抓住解逐臣的手。
“走,吃饭去!”
他拉着解逐臣,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走进了周口冬日明亮的晨光里。
王恕行牵着解逐臣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下老旧的楼梯。他的手心粗糙温热,将解逐臣微凉的手指完全包裹住,力道有些大,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解逐臣被他拽得脚步有些踉跄,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任由他牵着,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从指尖一路蔓延,似乎要熨帖到心里去。
清晨的老街已经苏醒,空气中弥漫着早餐摊子的香气和淡淡的煤烟味。卖豆浆油条的、蒸包子的、下面条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市井的活力。
不少街坊邻居看到他们牵着手下来,都投来或好奇或善意的目光。王恕行浑不在意,甚至挺了挺胸膛,把那交握的手抬得更高了些,像是在宣告什么。解逐臣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耳根却悄悄红透了,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攥得更紧。
“看什么看?”王恕行冲着几个盯着他们看的小年轻一瞪眼,那几人立刻缩着脖子转开了视线。他得意地哼了一声,侧过头压低声音对解逐臣说,“老子的人,看看怎么了?”
解逐臣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两人走到常去的那家烧饼摊前。摊主阿姨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一个了然而慈祥的笑容。
“小王来啦!今天还是要两个,多放香菜?”阿姨一边麻利地揉着面,一边笑眯眯地问,眼神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打了个转。
“嗯!”王恕行响亮地应了一声,把解逐臣往自己身边又拉了拉,“给他那个,多加点肉末,他太瘦了。”
解逐臣轻轻挣了一下:“不用……”
“什么不用!”王恕行打断他,语气霸道,“听我的!”
阿姨笑着应了,动作利落地夹好两个烧饼,特意把那个加了肉末的塞到解逐臣手里:“小解老师,拿着,趁热吃!小王这孩子,知道疼人了!”
解逐臣接过热乎乎的烧饼,低声道了谢。王恕行则爽快地付了钱,又额外多给了两块:“不用找了,阿姨!”
拿着烧饼,王恕行依旧没松开手,就这么一手牵着解逐臣,一手拿着自己的烧饼,边走边大口咬着。解逐臣被他牵着,也只能小口小口地吃着那个用料扎实的烧饼,脸颊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
“慢点吃,”解逐臣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轻声提醒,“没人跟你抢。”
王恕行三两口解决掉自己的,舔了舔嘴角的芝麻,扭头看着解逐臣细嚼慢咽的样子,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他凑过去,就着解逐臣的手,在他咬过的烧饼边缘也啃了一大口。
“嗯,你这个肉多,好吃!”他嚼着,含糊不清地评价,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解逐臣。
解逐臣看着烧饼上那个明显的缺口,和他近在咫尺的、带着得意笑容的脸,心跳莫名又快了几分。他低下头,掩饰性地继续吃着烧饼,只觉得这普通的烧饼,今天吃起来格外香甜。
吃完早餐,王恕行还是没放手。他牵着解逐臣,漫无目的地在熟悉的街道上溜达。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们路过老体育场口,通道里还没什么人;路过沙河堤,河水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晕;甚至溜达到了王恕行以前常去的那个城中村口。
“喂,”王恕行停下脚步,指了指那条杂乱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巷子,“要不要去我那儿看看?”他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像是想把自己过去的整个世界,都摊开在对方面前。
解逐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条巷子与他平日所处的清静环境截然不同,嘈杂,混乱,却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他转过头,看着王恕行眼中那点小心翼翼的希冀,轻轻点了点头。
“好。”
王恕行眼睛瞬间亮了,牵着他的手,大步走进了那条巷子。他边走边指指点点:
“喏,那儿,我以前常在那家网吧通宵写歌,机器破得要死……”
“那边,老猫以前那个店就在那头,现在变麻辣烫了……”
“看见那个公共水龙头没?夏天停水的时候,老子就在那儿冲凉……”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把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的成长痕迹,一点不剩地展露给解逐臣。解逐臣安静地听着,目光掠过那些斑驳的墙壁、晾晒的衣物、追逐打闹的孩子,仿佛能透过这些景象,看到另一个更加鲜活、更加真实的王恕行。
走到出租屋楼下,王恕行掏出钥匙,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屋里还是老样子,乱糟糟的,设备、歌词稿、泡面盒堆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属于王恕行的、混合着汗水、烟味和尘土的气息。
“有点乱……”王恕行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解逐臣却并不在意。他走进屋里,目光扫过墙角那堆熟悉的设备,书桌上摊开的写满了愤怒歌词的纸,还有窗台上那个洗干净了的旧琴盒。这里的一切,都带着王恕行强烈的个人印记,粗糙,真实,和他那个人一样。
“挺好。”解逐臣轻声说。这里没有他那里整洁清雅,却充满了生命的张力和温度。
王恕行听他这么说,立刻又得意起来,拉着他在那张唯一的破椅子上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床沿上,腿大大咧咧地敞着,膝盖有意无意地碰着解逐臣的腿。
“以后,”王恕行看着解逐臣,眼神灼热,“这儿也是你的地方。你想来就来,想住就住。”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我更想住你那儿。”
你那儿暖和,还有你。后面这句他没说出口,但眼神里表达得明明白白。
解逐臣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招架不住,微微偏过头,耳根又红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王恕行放在膝盖上的手。
指尖依旧微凉,但触碰的瞬间,王恕行却觉得像是有暖流涌过。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两人交握的手,和彼此眼中再也无法掩饰的、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周口冬日的上午,在这间杂乱却充满温度的出租屋里,时光仿佛都变得缓慢而甜蜜。未来的路还长,但此刻,他们拥有彼此,便拥有了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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