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护方向感极好,哪怕不下马车,他也能通过马车行驶时间,判断出此处位置信息。
半山腰上,是一处田庄,此刻已接近子时,灯火皆灭,树影绰绰,只能透过朦胧的月色,隐约看出山庄轮廓。
“凶手想要撕裂尸体,人力根本做不到,野兽也难免会发出响动,器具便是最关键的。”路知意解释道。
“我看过这位王管家最近两月的行程,其它庄子他都亲力亲为,就连远在檩州之外的庄子,他也每过两月查看一次,唯有这里,他交给了别人打理。”
“巧的是,这位打理庄子的下人,就是刚刚咱们跟踪那人的侄子。”
“这处庄园位置离府城不远,且十分隐蔽,不仅能及时得知除妖司后续消息,也方便昨晚行凶后搬运器具和财宝。”
说完,路知意站在庄园门外,像只招财猫一样跟人招手,“至于能不能今夜一举抓住凶手,就看大人您的了。”
“……瞧你之前那副神气样,我还以为路举人准备今夜大显神威呢?”时护好笑的瞥了他一眼,对着紧闭的大门便是一掌拍出。
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木门拦腰断裂,竟被对方给拍出一个直径越两米的洞来。
路知意不由心中大惊,好家伙,还好之前没打算硬逃!
“谁?!”
这处庄子田地稀少,佃户不多,庄园也修得不咋样,远没有谢家三分之一大,里面住的护卫也只有稀稀拉拉不足十人。
护卫们听见响动,忙从屋里赶出来,连头发都还没来及束起,还不等他们看清屋外情况,只觉后脖颈一痛,眼前一黑瘫软倒地,失去意识。
眼看时护解决完护卫,踏步迈入了里屋,路知意正要抬脚跟进去围观,眼角余光中就见到庭院后的假山植被轻轻动了一下。
不会吧,这么巧?
他心底哇哦了一声,从倒地的护卫手中捡起木棒,小心翼翼的凑过去。
离近之后,只听见一阵从地底而来,极度沉闷的机关转动声响起,假山后壁的半截石料发生些许偏移,朝外缓慢推动,一颗黑乎乎的圆球物从里探了出来。
“砰!”
路知意手疾眼快,飞速一棒将人敲晕,几乎是在他把对方从地底拔出来的下一刻,又一颗人头从底下冒了出来,四目相对间两人面面相觑。
“……”路知意眨眨眼睛,一双凤眸微微上挑,在月色下亮得吓人。
“你!”那人瞳孔骤缩,大惊失色,刚从嘴里吐出一个字,便被路知意如法炮制再次敲晕往上拖。
一连敲了六只地鼠,身旁堆叠起一座高高的人墙,面前的地洞才总算没了动静。
路知意待在原地又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后,等地下再次传来爬行声,他默默举起手中的木棒,准备给最后这只鼠王来个暴击。
“铛!”就在木棒落下的瞬间,一道金属碰撞声响起,随即一股大力传来,反震到他虎口发麻。
紧接着,在黑夜中,鼠王张口发出一道熟悉的男声,语气中还夹杂着几分无语。
“路举人,你这是想要谋害朝廷命官?”
“……哈哈哈,误会,误会……”
路知意一把将木棒给扔远,尴尬的笑了笑,伸手将人给拽起来,眼神不住的往人脑门上瞟。
居然连一个包都没有,好神奇!
“路举人若是好奇,等进了除妖司,会有专门的师傅带你修行。”
时护也没生气,拍拍身上的尘土,翻出麻绳将地上的六只地鼠捆好,全给挪上了马车。
“不好奇,不好奇,我一点也不好奇。”路知意否认三连。
像除妖司这种单位名称,一听就很危险,人生苦短不过百年,他只想回县学做个悠闲夫子,闲着无事还能出题为难一下学生,光想想就很美好。
“地下还有不少东西需要人搬运,你随我下去帮忙。”时护说完纵身一跃,跳回地洞。
“说好的只抓人呢?”路知意嘀咕了一句,也跳下地洞,在火烛的照耀下,看清了洞中环境。
地洞下方面积不大,呈椭圆形,预估有接近三十几平大小,石壁上布满凿痕非常粗糙,一边堆满了珠宝金银,一边堆着几座黑黝黝的庞大铁器,铁爪上面全是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渍。
“这些就是用来毁尸的凶器?”路知意将烛台上的蜡烛取下,凑近铁器仔细观察。
在烛光的照耀下,铁器的表面返射出洞内场景,只是略微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快来帮忙,别瞎站着了,等那堆玩意搬回府衙后,让你看个够。”
时护翻着珠宝堆,果真从中找出几件特殊饰品,里面不仅有玉佩、金簪还有几样小摆件,全部刻着王家人的名字。
“这就来!”路知意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眼角余光却发现铁器边缘闪了一下,好像是什么东西的反光?
他原本还不以为意,直到那光点闪了闪,移动位置没入黑暗。
路知意再次凑近,寻着光点移动的方向看去,在铁爪内里找到了一只反着银光的甲虫,对方悠闲的扑腾了几下翅膀,扑簌簌的往下掉落粉末。
斜对面的时护又翻出几件关键证物,见人始终没有过来帮忙,将东西放进袖子,抬步走过去,顺着路知意的视线看去,瞬间脸色大变。
“这里怎会有嗜灵甲虫?!”
他不敢置信的运行灵力,细心感受了一番,果然发现了灵力正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在流失。
嗜灵甲虫,顾名思义:一种以修行之人灵力为食的甲壳类昆虫。
若是其光食用灵力也就罢了,毕竟还能随着时间慢慢恢复,可关键点在于这家伙身上的粉末,会直接令修行者修为消散,跌落境界。
时护下意识将怀疑的目光看向路知意,现下地洞里只有他们两人,这人是最有可能动手脚的。
可旋即他便摇摇头打消怀疑,如果不是这小子盯着不放,他或许根本没可能发现这虫子。
路知意被身旁那一刹那的杀气激得头皮发麻,一脚将虫子踢飞踩死,“好了,已经死翘翘了。这么大个人,还怕虫子……”
他话音还未落下,铁器角落里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只一眼,两人立马汗毛倒立,直冒冷汗。
黑漆漆看不清的阴影里,数不清的银壳甲虫如浪潮般喷涌而出,一层压着一层,根本看不见尽头,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似雾气飘散,让人更看不清虚实,整个地洞都回荡起虫足的摩擦声。
“我去,咱俩落虫子窝了?”路知意转身就跑,他两腿一蹬,蹿得飞快,等跑出一大截了,才发现身后之人没有跟上。
“拿出你威胁我时的气势来啊!时大人。”
路知意无奈,只能返回寻人,毕竟人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的,要是时护出了问题,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地洞下,时护的状态很不好,灵力的流失和境界的跌落让他身心俱疲,下半身被飞来的数只嗜灵甲虫扑满,只能勉强扒住绳梯,红着眼一点点的往上爬动。
路知意从上方洞口探出头,一把拉住人往上拽,却见对方摇摇头,小声道:“这是针对我的陷阱,你不用管我这个累赘了,山庄外应该还有埋伏,你想办法逃出去,去中京向除妖司总部汇报此事。”
“屁话!针对你的陷阱,对方会不安排高手?你觉得我能逃出去?”路知意翻了个白眼,将人拉出洞口,从一旁找到机关,移动假山再次堵住。
他凤眼微眯,在月光下找到此前丢下的木棒,把还在啃食血肉,吸取灵气的虫子快速刮下,全部囊死,将人背在身上。
“你说埋伏的人都在山庄外?”
时护将嗜灵甲虫的利害之处解释了一遍,苦笑道:“他们也怕沾染上粉末导致境界大跌,我猜不会离这座山庄太近,估计山庄外守着的都是普通人,真正的修行者则在更远处。”
“怪我,我早该想到的,这段时间人为伪妖案太多,一时之间竟失了警惕之心,才落得如今下场。”
路知意沉默了一会,所以按照刚刚地洞里粉末纷飞的场景来看,这人现在已经完全废了?甚至还会成为拖累。
他纠结几秒后,望天长叹道:“算了,谁叫我善呢。”
万一有弓箭手,当个背后盔甲也不错。
“若是这次能逃出去,你要求尽管提,只要不违背律法,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你办成!”时护向他保证道。
路知意看着天上缓慢移动的云彩,却久久没有言语,就在时护想要继续劝说时,他终于动了。
乌云遮蔽弯月,一切陷入黑暗,只留下些许沙沙风声和机关转动声。
山庄外不远处,一伙人爬在田埂下,眼睛死死的盯着山庄大门和围墙,只待人一冒头,就拉满弓弦进行射击。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日月同时悬挂在上,不远处鸡舍中的鸡鸣声响彻天际。
“那家伙该不会已经死里面了吧?”有人略微扭了扭僵硬的腰,低声暗骂道:“他大爷的,害老子被蚊子咬了一身包,老七你进去看看。”
被称作老七的人站起身,沿着阴影处往里走,很快就爬上围墙翻进去,隔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快步跑了出来。
“跑了!庄里全是虫子,一个人影也没见着!”这个老七明显被嗜灵甲虫咬得不轻,走路都有些许颠簸。
“会不会是被吃光了?”有人迟疑道。
“不会,那位大人说过,嗜灵甲虫只食血肉吸取灵气,吃过后会留下骨头的。”
最先说话那人说话间,狠狠拍了拍地面,“估计是早先那会闭月时走的,追!”
他一声令下,田埂下竟齐刷刷冒出百来号人,沿着山庄向山下排查,试图将跑远的两人给逮住。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此刻早已天光大亮,佃户们吃完麦饭,扛着锄头和水桶开始了新一日的劳作,时不时聊上几句,表示对未来生活的担忧。
“哎,也不知道庄子的接手人是谁,会不会再加赋税……”
“听天由命吧,反正我已经看开了……”
破败的茅屋里,两兄弟借着凉水抹了把脸,刺激疲惫的神经方便劳作,丝毫没注意到屋顶往下塌陷了一块。
路知意躺在房梁上,耐心的等那两人走远,扒拉开屋顶茅草钻出去,把已经昏迷不醒的时护往肩上一抗,跳下房顶向着山顶跑去。
山下有修行者围堵,那他只好选另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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