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剖心的长谈后,他们继续拥抱着彼此沉沉睡去了。
沈溪渔是外伤,而沈溪知更多的是内伤,可奈何沈溪渔素日里身强体健这次又失血过多,反而表现得“伤重”些,反倒是常年体弱多病的沈溪知更习以为常。
翌日,等沈溪渔醒转的时候,沈溪知早已不在塌上,一束晨光透过窗子,只见他坐在书桌前微垂着眼睑看着手中的书册。
今日他簪的是粉白的杏花,苍白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似是听见了床边的动静,便移过目光来,言语温和地问了句:“醒了?”
沈溪渔被这幅安宁祥和的场景所吸引,愣愣地点了点头才觉出不对来,脖颈处的异样感明显,他慌忙抬手摸到了一处束缚着他的冰凉。
沈溪知的笑意渐深,不疾不徐道:“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不过从脚上挪到了脖子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想去做什么,想去到皇宫替我报仇?
当真是不怕天下大乱。
我知道你有办法弄开,但你舍得吗?这段时间就好好养伤。”
似乎的确舍不得,沈溪渔起身行至铜镜前打量着这东西,鎏金镶红玛瑙的款式,刚好卡在脖颈处有些束缚感又不至于窒息。
沈溪渔转身看向沈溪知,眼睛亮晶晶的:“我这样,像不像哥哥的小狗?”
这么大只的小狗吗?沈溪知失笑:“那你叫一声来听听?”
沈溪渔干脆蹲到了沈溪知的面前仰着个脑袋汪汪了两声。
这个小崽子,沈溪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好奇地问了句:“小骗子,你到底有多高?”
沈溪渔答曰:“就现在这么高呀。”
倒是有些难以置信了,沈溪知说道:“我以为你会比我高些。”
“哥哥只是因为病弱便显得弱不禁风,实际上比多数男子都要高些。
我也就比哥哥矮了一点点。”沈溪渔颇为惆怅道,“大抵是我幼年时过得不好,好几年都没怎么长高吧。”
沈溪知反问:“和缩骨没关系吗?”
“我不知道。”沈溪渔坦然道,“他们走得太早了,很多东西我也来不及问,只是跟着他们教我的或是书籍练而已。”
沈溪知放下书册,言语认真地同他说道:“你不必因为我刻意维持十五六岁的样貌和声音。
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沈溪渔,而不是因为你几岁。
十岁或者是二十岁、三十岁,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可爱。”
沈溪知不了解这一方面,但总觉得有一利必有一弊,时常如此总会有所损伤。
沈溪渔分明是蹲着的,他仰视着沈溪知,但这样一张脸配上他低沉的声音总是满含侵略感:“我知道了,哥哥。”
这些时日他都住在沈溪渔的房间,沈溪知手中拿着的是从书架上拿下来的还是一本野得出奇的野史,只是这次故事里的主角不是我朝的,而是前朝的,讲的是皇帝和他手下暗卫的爱恨纠葛。
沈溪知粗略地翻了几页,有些不忍直视:“这些书是谁写的?又是谁拿给你看的?”
“哥哥不知道吗?作者是怀玉先生,很有名的。”沈溪渔言语微讶,“这个人哥哥也认识的。”
怀玉?林琋林怀璧?沈溪知险先被气笑了,看来他还是不够忙,才有空写这些闲书带坏自家小孩:“以后少看这些杂书。”
“那我可以写吗?”沈溪渔乖巧地眨了眨眼问道,“写我和哥哥的。”
不求正史留名,但靠野史“名垂千古”吗?沈溪知往小孩脑袋上来了那么一下,但总不忍拒绝小孩的要求:“想写就写,不过要收敛点。”
“嗯!”沈溪渔缠了过来,一只手扒拉着他哥哥,另一只手握着脖颈处的“镣铐”殷切道,“那以后我还能戴着这个吗?”
沈溪知讶异:“喜欢?”
沈溪渔答曰:“这样我就是属于哥哥的了。”
差点忘了这小孩被抽鞭子都能兴奋起来,不仅是个小疯子,还是个小变\\态。沈溪知伸手摩挲上对方的脖颈:“以后订做一个更好也更小巧的给你戴着,这样不方便。”
沈溪渔脖颈微仰,直视着沈溪知的目光,因为对方的举动喉结上下一动,丝丝缕缕的痒意让他生出了点冲动来,似有意无意,沈溪渔喘出了声来,尾音有些颤栗的拉长:“哥哥。”
这小孩——是想吃了自己啊,沈溪知转而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么蹲着腿不麻?”
沈溪知抬头看向沈溪渔神色认真道:“沈溪渔,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待在这个院子里玩,不准再给我胡闹。
让温青和沈竹伺候你。
眼下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坐视不管、坐以待毙。
小渔,我不知道怎么给你安全感。
烙印、标记、刺青或是蛊术、毒药,你都可以给我用,我甘愿被你控制,但你不能再欺瞒我。”
或许沈溪渔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的神情极冷,分明是昳丽的长相,却锋利得像是雪山上常年不化的冰雪,可这才是他的本真,撕下那层无辜乖巧的模样的本真。
只见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来,片刻过后又长舒了一口气才缓缓道:“不会了,年年,我会试着改变自己,也会试着相信你。”
他伸手扣上沈溪知的脑袋,弯腰在对方的额间落下一吻:“温青你带走,我的人你都可以用。
别拒绝我,沈溪知。
你要保护好自己,否则我会疯的。”
“你……”额间的温暖湿润顺着肌肤瞬间传递到了心口,有些颤栗的发烫,沈溪知在对方离开之前反手扣上对方的脑袋,不容拒绝地将人拽了过来继而吻上对方的唇瓣掠地攻城。
一吻毕,沈溪知的气息微乱,他的指腹摩挲过沈溪渔的唇瓣,调笑道:“怎么了?我的小童养夫?
之前上我的时候这样凶狠,每次都能把我弄晕过去,现在反倒小心害羞了起来?”
沈溪渔的唇瓣被咬得湿润的通红,脸颊也染上了一丝绯色,眼底难掩湿意,讷讷地喊了声:“哥哥。”
时辰也不早了,沈溪知喊了人来伺候沈溪渔洗漱用膳,而他坐在轮椅上被沈兰推着离去之时,沈溪渔喊了声:“年年,这些年我手底下有的不止是温青,其余的你可以问她。
还有就是周谦的小舅子李善是我的人。”
周谦出身贫寒,连名字都是后来重新取的,他之所以能爬到如今的地位不仅是他自身的能力心计和先帝的默许,还因为他攀上了李家,背后若无世家大族的支持,不会这样轻易地“一步登天”,这是他的捷径,也可以成为他的深渊。
这也是当初自己为什么留那人一命的原因。
沈溪知这么聪明,当然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等沈溪知彻底离去,沈溪渔洗漱过后用了点膳又躺了回去,身上的疼痛明显,似乎真被哥哥养的娇气了。
他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布娃娃抱在怀里端详着,眼底晕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来,谁能想到这个布娃娃是“沈溪知”呢?
可又是谁叫这个布娃娃是沈溪知亲手做的呢?
当年沈溪渔非要缠着沈溪知同他一起睡,可沈溪知说他是小男子汉了,不应该和哥哥挤在一间房。
他就哭着闹着说害怕,沈溪知便亲手做了这个布娃娃送给他:“岁岁晚上害怕的话,以后就让这个娃娃陪你睡好不好?”
好丑,若是换个小孩来会被这个布娃娃丑哭的吧?彼时沈溪渔好奇地捧过布娃娃问了句:“这是个人还是什么动物?”
沈溪知那张素来温柔的脸顿时异彩纷呈:“我的手艺不好,但这个布娃娃缝的其实是我。
岁岁若不喜欢,那我便拿回去。”
“不要!”沈溪渔顿时不乐意了,他连忙将布娃娃藏进了怀里,哥哥亲手做的,他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只是他的哥哥啊,倒是一点都不忌讳这些,也不怕被扎小人。
沈溪渔轻嗅着上面的气息,只要一闭眸满脑子就都是沈溪知:
他家哥哥身份高贵,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公子,自幼得到了最好的教养,文韬武略更是无一不精。
可是在生活上却是一窍不通,分不清大蒜和小葱的区别,分不清芹菜和香菜的区别,绿叶菜在对方的眼中都是青菜,一直以为鱼汤之所以这么白是因为加了牛奶。
除此之外,沈溪知对财帛也无甚概念,平时的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唯一会的大抵是穿衣裳和编头发,这还是因为当年沈溪知喜欢打扮自己的的缘故。
可以见得他家哥哥做这个布娃娃是多么的不容易,那双手明明是用来执笔写字的……
什么岁岁公主?他家沈溪知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才对。
沈溪知好酒,却不能多饮,更不能饮烈酒。沈溪渔便每年会酿些药酒来。
有一次沈溪知好奇他的制酒过程,便亲自过来观看,他看着蒸煮过后的糯米好奇地问道:“这是粟米吗?”
当时的沈溪渔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家哥哥可爱:“不是的,粟米和糯米的颜色都不一样,哥哥是怎么将它认作粟米的?”
沈溪知的神情略显尴尬,试图转移话题:“那这个呢?是凉席吗?”
以前不觉得,从那以后便觉得他这位无所不能的哥哥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哥哥,这是竹簟。”
又是长久的沉默,沈溪知终于开口道:“酿的还是之前的酒?”
沈溪渔答曰:“是啊,要是哥哥喝腻了的话我可以试着酿别的。”
“不必,我很喜欢。”沈溪知答曰,“入口绵柔、余韵悠长,与醉梦楼的清梦、状元楼的浮白相较毫不逊色,只是味道有所不同。”
“那哥哥给它取个名吧。”
“琥珀。”
“琥珀?”
“因为像岁岁的其中一只眼睛的颜色,不过岁岁的这只眼睛要比这酒的颜色浅淡,像是加了一缕阳光进去,是有些绚烂的偏金。”
……
也是这样一个人替他挡去了所有的风雨,在政务冗繁之余还要亲自教他君子六艺等,会学着给他编头发、穿衣裳、做布娃娃……
会哄他睡觉、给他讲故事、接纳他所有的胡作非为无理取闹……
他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他说因为我也爱你,他说我甘愿被你控制……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他是破晓的天光,是大漠中的甘泉,是夜半的明月。
沈溪渔贪婪地想将其私藏,可终究是舍不得了:哥哥,如果掌控不了你的话,那就被你掌控也不错,你可一定要栓好我,否则我可是会出去乱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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