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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我不想连累他

沈溪渔平静地听完了她的故事,末了问了句:“所以,你就替他们做事了?”

“我的女儿三岁之前是被‘养’在宫中的,那时候我没办法。”提及旧事,南雅的言语哽咽,眼底似有泪光,“我的蛊术不如少主,却生生的替那狗皇帝续了一年的命。

小主子应该知道——我们的蛊、毒、巫、医虽有相似之处,却也是不相同的几类。

巫、毒、医我是一窍不通,我女儿中毒的时候才两个月大,至今还需要皇室续命,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以为她的爹爹待她很好,她以为她娘并不十分爱她。

我委曲求全十余年,又怎么甘心让他们这般快意。

我不了解毒,他们也未必懂蛊……”

南雅的言语由悲伤转为狠厉。沈溪渔这辈子都没有子嗣缘了,自然也不能为人父母,他不理解南雅的想法,为了子女可以牺牲至此。

虽不理解,却也觉得震撼。沈溪渔伸手去为她诊脉,摸到脉象后心下更是一惊:“你用自己养蛊了?”

南雅倒是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的。天底下又哪有那么好的事,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有些的本来就要用蛊主的血肉和生机来炼制才有用。”

“你……”沈溪渔言语微顿,停顿了片刻才道,“你没多久好活了。”

南雅不语,沈溪渔便又道:“你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

“算是远亲吧。”南雅答,她瞧着沈溪渔的神情不虞,试图安慰道,“小主子不必难过,像我这样的人死了也算是解脱。”

沈溪渔倒不是难过,他天生少了副菩萨心肠,只是心中有许多疑问:“小皇帝身上的蛊你知道吗?”

“知道,是您下的吧?”南雅坦然道,“他的蛊我可解不了,也不是我解的。”

南雅所言难辨其中真假,不能尽信。

而恐怕白疏垣也免不了疑心南雅,其实眼前这人是死是活与自己无关,毕竟她替皇室做了不少事,更可能是她害得沈溪知病弱至此。

理性来讲此事不能怪她,可沈溪渔却没办法不介怀,更何况他生性也没多少同理心。

此番他只是为了找出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的幕后之人,毕竟敌暗我明到底是不安心。

现下隐患也算是解决了,剩下的也就不干他的事了。

沈溪渔并未承认也并不否认:“刚刚你女儿被我打晕了,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帮忙善后。”

沈溪渔不喜欢麻烦才提了一嘴,南雅答不答应都无所谓。

南雅神色微怔,但她还是应了下来,随后起身郑重地跪在了沈溪渔面前叩首道:“小主子,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请求不合适。

但我还是想请求您在我死后,把悦安带回黄泉谷,带回苗疆。

指望皇室是不可能的,她身上的毒只有黄泉谷能解。

在我死之前,愿为小主子肝脑涂地。”

沈溪渔觉得可笑,既然这么爱她的女儿,为什么要把女儿托付给别人:“若你女儿更喜欢当候府的大小姐呢?”

沈溪渔蹲下身来看着她,却仍是居高临下:“你以为你隐瞒真相是在为你女儿好?是在保护她?”

沈溪渔发出一声嗤笑:“她对你的所作所为恐怕不会理解,还会在其父影响和误导下对你产生怨怼甚至憎恨。

你凭什么要她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去苗疆?不提别的,恐怕风土人情就不能适应吧?”

“我……”南雅抬眸看向沈溪渔,眼底似有挣扎,最终闭眼道了句,“我不怕她恨我,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的。”

“愚蠢。”沈溪渔忽然想到,当年自己的母亲以及那些温家人是不是也这么想的,这样慨然牺牲的?好像这样就多了不起似的,“想保护她就自己活下去,否则我可不会帮你。”

南雅张了张口,她欲要辩驳些什么,可又听出了沈溪渔的言下之意,眼底浮现出一抹欣喜来:“是,小主子。”

沈溪渔坦然道:“但我不信你。”

南雅眸色微顿:“小主子可以用蛊毒控制我。”

“我不会。”沈溪渔拒绝了她的提议,主要是她的身体状况经不起折腾了,“也不会用你女儿要挟你。

我要你杀一个人,就当是投名状。”

“谁?”南雅下意识地反问了句。

沈溪渔答:“你的丈夫——王士毅。”

南雅不问缘由,她恨极了王士毅,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可是小皇帝那边?”

“后续我会处理。”这个“投名状”是帮南雅脱离苦海,就看南雅舍不舍得了。若舍得则她所言多了可信度,而她也没了退路;若舍不得就另当别论了,左右损失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

沈溪渔补充了句:“我不会承诺没把握的事。”

南雅终于答应了下来:“是。”

沈溪渔承诺道:“事成之后,想办法递消息到城西观星阁,我会让人来接你们母女。”

看情况南雅并不算是会武,只会一点微末蛊术,如今的身体情况更是“日薄西山”,否则也不会被“堂而皇之”的放在乐成候府控制这么些年不得逃脱,对外宣称乐成候夫人体弱多病不宜见客,实则是软禁。

这偌大的候府困囿了她近二十年。

而这人心算计,也委实可怕得很。

如南雅所言,乐成候不过是皇室的一条狗,私下里替皇室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在朝堂上也并无建树,只是空有个爵位而已。

沈溪渔没有杀他的必要,单纯的看不惯而已,给南雅个机会亲手报仇才算是快意。

沈溪渔递给了她两个瓷瓶后起身:“自己选着用,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南雅跟着站起身:“是。”

沈溪渔施展轻功离开了晚玉堂到了与温青事先约定好的地方。

温青见来人,不安转为欣喜:“主子,找到人了?”

“嗯。”沈溪渔应声,他心中的思绪纷乱,先帝下了一盘偌大的棋局,而白疏垣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做的比自己以为的要多得多。

温青低声询问道:“处置了吗?”

“什么?”沈溪渔回过神来,意识到温青的言下之意便回了句,“没有。”

在此事上温青便不再多言,转而又道:“主子,刚才温绯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温玄有事相商。”

“他重伤未愈,有什么事?”沈溪渔下意识地问了句。

温玄身受重伤,如今却被接过来养在温绯房中。按理来说温绯也不是个会照顾人的性子,不知两个人是怎么想的,妥不妥当且不论,这件事却连醉梦楼的主人贺吟都知道了。

个中情由温青也不大清楚:“这个时辰过来,想必是有要事,主子要去吗?”

“去。”沈溪渔当即下了决定,等到了温绯的住处仍灯火通明在等待着来客。

后半夜的弦月惨淡的垂挂在天际,清冷的月光分外单薄。

屋内笼着暖色的光,温玄躺在床上休憩,而温绯则卧在那张价格不菲的贵妃榻上散漫地看着书,瞧见来人才起身端了张太师椅到床前:“主子,请坐。

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沏茶。”

沈溪渔坐下,见温玄虽然强撑着精神,脸色却是苍白:“什么事急着同我说?”

温玄的声音虚弱微不可闻,整个人仿佛去了半条命,这次他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主子,江南传来消息,说那些人已经找到你的下落了。”

“是么?”沈溪渔言语微顿,随后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来,眼底满是兴味的跃跃欲试,“那我们回江南吧?”

温玄欲言又止:“可是……”

随即被温青接话道:“主子您舍得沈相吗?”

“舍不得啊。”沈溪渔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言语微顿继而解释道,“但哥哥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因为我的事牵扯到他。”

最主要的是这么躲躲藏藏下去也不是办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温家那般充作商贾又如何?

到头来不还是惨遭灭门。

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几乎是灭了温家满门,与之相应的沈溪渔也杀了他们不少人,双方隔着血海深仇难以消解。

与其说是血海深仇,倒不如说是温碎星身上怀揣的“璧玉”太过诱人,以至于他们不折手段。

但如果如今的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资格去守护这块“璧玉”呢?

正所谓乞丐会嫉妒另一个乞丐比他的日子过得滋润,但只会羡慕地主豪绅的万贯家财。

到那时烟雨楼会真正的名声大噪,所有人都不敢觊觎自己所有的,而是会因为有所求而万般伏小做低。

与此同时,温绯沏了壶茶水来给几人斟茶。

沈溪渔接过茶盏道:“既然当年我活下来了,那么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么?”

几人的神色都沉重了稍许。

沈溪渔却兀自道:“我们后日就动身,长安已经够乱了,不能再让他们过来。

先放出消息去,就说温碎星不在长安,已经回到了江南。

温绯跟我走,温玄先去到沈府养伤,养好伤再跟过来。

至于温青……”

沈溪渔抬眼看向温青那副期待的眼神,或许注定让她失望了:“留在长安,我有事交给你去做。

你替我保护好沈溪知。

你应该明白,在我心中他比我更重要。”

失落归失落,温青到底是应了下来,主子在长安也有所经营,定然是不能弃之不顾的。而且等一切尘埃落定,这长安或许才是他们的归属。

而沈溪渔不得不佩服温玄的底子好,不说沈溪知,就算是换作了自己,几年下来受了这么些伤也早就死了。

事情没办成几件,伤倒是不少受。

沈溪渔将茶盏搁随手搁在手边的案几上起身离去,他的目光在温绯温玄之间游移了一瞬,却什么也瞧不出来,继而看了眼温青道:“走吧。”

连日来叛军节节败退,朝中的局势也逐渐明朗稳定了起来。

这个时辰回去,还能抱着沈溪知睡一会,或许还能做点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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