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知说这世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了,诚然也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他了。这些年来,沈溪知从未动用过先帝留给他的那支暗卫,到底不是自家培养出来的也就谈不上信任不信任,沈家又不是没自己的人可用。
沈溪渔在成为“沈溪知”的期间,也就理所当然的将其交还给了小皇帝,是表明态度为小皇帝增添了筹码,也是趁早将这个烫手山芋扔了出去。
这本就是先帝为小皇帝留下的棋子,也是监视沈家的眼线,但也免不了世人争抢,将其当作自身的筹码和势力之一。
太后不就是如此?她久居深宫,又无外戚的支持,长久下来被小皇帝架空也是情理之中。
而他们既然选择了将皇室的暗卫交出去,也就不怕对方会噬主。毕竟如此关头,小皇帝自然别有用处。
前两日上元节,沈溪渔在街市上撞见了一个人——王悦安王小姐,他还特意靠近同人说了几句体己话。
惹得事后沈溪知还特意问了句,只是被沈溪渔的一句“哥哥吃醋了?”给糊弄了过去。
沈溪渔并非善意,而是那王悦安腰间的饰物太过熟悉而陌生,靠近对方的时候那身上的异香更是令沈溪渔不得不注意。他也趁机摸了两根头发过来交给了谷未:“闻得出这是什么味道吗?”
谷未有些无奈,他又不是狗,能闻得出什么?将发丝放在鼻尖反复轻嗅过后摇头道:“回主子,属下愚钝。”
沈溪渔也是想再确定一下而已:“像不像幽骨草的味道?”
听及此言,谷未又嗅了嗅,主子不说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如今倒是愈发确定是幽骨草的味道了:“回主子,的确像是幽骨草的味道。”
这东西中原没有,只在苗疆生长,可王悦安的身份年龄都对不上,但到底是有了线索。
沈溪渔当即下了决心:“我打算今夜去乐成候府刺探,温青与我同往。”
其实这样的事要温玄来做更为妥当,只是如今他身受重伤尚在休养之中,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若是知道对方会这般莽撞,当初便不应该告诉对方自己的意图。
温青应声:“诺,属下这就去准备。”
温青离去后,谷未也跟着退下了。
而沈溪渔则坐回到了书桌前开始念书,这些年世人皆道沈溪渔纨绔,也事实也的确如此,做一个纨绔也没什么不好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朝堂之上谁家又没几个纨绔呢?
只是如今,沈溪知既然明确了他未来的道路,沈溪渔想帮他就不能再是在这些事上,自己得继续参加乡试、会试、乃至于殿试,才能真正站到对方身边去,替他分担一二。
江湖和朝堂是不一样的,但又是相似的。
白书毓一事,的确是自己错了。
入夜后,沈溪渔换上了夜行衣,他与温青二人到了乐成候府附近,部署是事先就商量好的,由温青引开乐成候府部分的暗卫,而沈溪渔负责潜入。
温青正欲行动,却被沈溪渔摁住了肩头,她转身看向沈溪渔,眼底满是疑惑,无声地道了句:主子?
沈溪渔将一把淬了毒的银针递到温青的手中,言简意赅地说了句:“小心使用。”
温青将其收入袖中颔首致意过后便离开了。
半柱香过后,沈溪渔按着约定潜入乐成候府,他先摸到了王悦安的闺房找到了那块玉佩,随即用帕子捂住了对方的口鼻将人闷醒了。
借着月光的明亮可以瞧得出小姑娘眼底的恐惧,沈溪渔并未易容,他只是蒙了面用女声斥道:“别喊,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否则我敢保证在来人之前先死的是你。”
王悦安忙不迭地颔首,许是害怕极了,眼底泛着晶莹的泪光无声地哭泣着。
沈溪渔给了对方开口的机会:“这枚玉佩是谁给你的?”
苗疆人惯用银饰,而这块玉上与中原不同的是其中的纹样。
“我……”王悦安被闷红了脸,她低声哽咽道,“我娘。”
沈溪渔继续问了句你娘在哪,王悦安便不再开口了,许是害怕自己会对她的娘亲不利:“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她,并不想害她。”
小姑娘天真烂漫,许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沈溪渔保证道,“我只是见你这块玉佩眼熟,总觉得你的娘亲许是我的故人。”
王悦安仍有犹豫,若当真如此,何不递拜帖,而是以这样的方式进来呢?她不知世事但并不意味着蠢,将信将疑自然缄口不语。
小姑娘警惕心还挺高,沈溪渔不愿多费口舌,便对其用了蛊继续问道:“你娘在哪?”
王悦安眼底似有苦痛,她不愿开口却又情不自禁,就好似被眼前人迷了心智被牵着走了一般:“出门向西走到头有一处院子叫做晚玉堂的就是我娘的住处。”
果然这蛊也就在谷未身上好用了,连王悦安这样的也不能控制彻底。沈溪渔一个手刀将人敲晕了过去又替她解了蛊这才离去。
晚玉堂偏僻,在这候府最西边的角落里,倒也不难寻,只是院内的景致苍凉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沈溪渔闯入主卧,卧房中的主人竟被这样轻的声音惊醒了,在寂静中更是突兀的一声:“谁?”
沈溪渔心下微沉,怕将候府的暗卫府兵引来。却不曾想对方倒是冷静得很:“来者是客,只是我这里庙小,恐怕招待不周。”
床榻上传来窸窣的声响,随后站在沈溪渔面前的是一位美艳的妇人。
越无害的越危险。沈溪渔心弦紧绷,时刻准备着一击致命。他取出玉笛递到妇人的眼前:“认得这个吗?”
“少主?”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句,随后又否认了这两个字,因为年龄对不上。妇人眼底的诧异转为警惕的愤怒,“你到底是谁?这笛子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敌我不明,王夫人又何必急着杀我呢?”沈溪渔后退了两步收起了玉笛,他泰然自若地问了句,“你说这玉笛不是我的,那你口中的少主又是谁?你是他的什么人?”
沈溪渔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答案:多年来毫无线索,可谁又曾想他们一直想找的人在某位候爷的后院之中呢?
“别装傻,告诉我少主在哪,这笛子又是怎么落到你手中的。”妇人当即便要动起手来,“否则我定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沈溪渔玩味道:“要是你的少主被我害死了呢?你又该如何?”
“你找死。”妇人目眦欲裂,她抽出一条猩红的勾骨鞭直向沈溪渔挥来,发出凌厉的破空的声响。
沈溪渔连连闪躲,恐屋内的动静引来人,他不敢赌,所以才有方才的试探,如今明确了对方的态度,自然开门见山:“王夫人,何必舞刀弄枪的?适才戏言耳。
在下是尤安之子温碎星。”
妇人僵在了原地,似是不敢置信,不过也并未再动手了。
而沈溪渔揭下了面巾,言笑晏晏间同沈溪知有几分神似:“王夫人见我这张脸眼熟么?”
哪能不眼熟呢?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的容貌有几分相似,再怀疑现下也该相信了。妇人收起了长鞭,眼底似有怀念,她邀请着沈溪渔到桌前坐下:“原来是小主子,请坐。
是在下方才冒犯了,不过小主子也不必称我为王夫人。
在下名曰南雅,按着关系辈分,小主子可称一声南姨。
敢问小主子,少主现在何处?”
沈溪渔坐了下来,对于南雅突然的亲近有些无所适从:“我爹他早就死了。”
南雅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背部的青筋绽起:“怎么死的?”
“江湖仇杀。”沈溪渔一笔带过,也不愿多谈,“我已经报过仇了。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件事,你是怎么到长安的?又为什么嫁给了乐成候替皇室办事?”
屋内陷入了漫长的寂静,南雅不知该从何说起,在苗疆的那些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可久远的就好像上辈子的事了。她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沉吟良久,却问了句:“小主子不回苗疆吗?这中原太过危险,少主死了,我——也只能算是个活死人。”
而沈溪渔只是说了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南雅无可奈何,遂缓缓道:“黄泉谷是苗疆的门户,可也是一个有着令天下人趋之若鹜的神医的门派。
黄泉谷避世,却也逢乱必出,若逢乱世势必是要出山济世救人的。
因此与如今的皇室也颇有渊源,黄泉谷的先祖曾救过大宁的开国皇帝,后入宫为太医。
许是如此,便让后来的皇帝有了些想法,乐成候王士毅便是如此去到黄泉谷的。
说是为了求医在黄泉谷待了数月,彼时我也在黄泉谷。
在那之前我哪里见过中原世家的芝兰玉树、出口成章的翩翩公子,会被吸引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不顾一切地跟着他来到了长安,为他生儿育女。
后来才发觉,这些人不过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生,而王士毅本就是为了狗皇帝才去到黄泉谷的。
王士毅哪里是什么侯爷,他自己也是被皇室控制的一条狗而已。
为了让我替皇室效力,为了让我替狗皇帝续命。
他们可真是好算计,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哪怕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与之同归于尽。
可我已经有女儿了,我有了女儿后王士毅才暴露了本性,甚至拿女儿的性命要挟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站到他身边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