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湉算是明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了。
她忽地想起第一次见宋知明时,谢尚曾经同她说过的话。
谢尚曾说这世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太监。太监的身世一般十分贫苦,毕竟若非走投无路,谁愿意把家中的血脉变成无后的废人。
虽然身不由己,但谢尚却说他们这种人并不值得可怜。因为他们这种人,心理扭曲者比比皆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奇怪。
千万不要招惹上太监,其中一条最令他们不喜的就是,莫过于在外被别人当面戳破“太监”这层尴尬的身份。
比如现在,宋知明的脸色属实说不上好,楚湉不知道是否是谢尚说的那种情况。
“大……”
后面那个“人”字还未说出口,锦庆率先一步挡在了楚湉跟前,隔绝了楚湉望向宋知明的视线。
“时候不早了,锦竹,你带着楚姑娘她们下山,记着,沿着来时的路走就是,别再迷路了。”锦庆又叮嘱道。
锦竹初来上京,并不认识宋知明,只觉得眼前的男子长得十分的好看。
但据她观察,楚湉和冬至看起来对这人却不陌生,隐约的,锦竹能够感觉到,她们主仆两人自见到宋知明那一刻开始,不约而同地都变了神色。
就像是怕极了那个男人一般。
尤其是楚湉。
她眼底的慌张,尤其明显。
“楚姐姐,随我走吧,我识路的。”
意识到楚湉的异样之后,锦竹也没有多问,当即就要带她离开。
“我……”楚湉的手被锦竹拉住,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前走,几人走的步子太快,楚湉余下想说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
余下的事情楚湉就不清楚了,锦庆为何会拦住宋知明,两人聚在一起又商议了什么,以至于几人下山了也迟迟未能见到宋知明和他的身影。
……
明日就是岁除,家中诸多事务都等着楚湉做决定,回到家的楚湉很快就无暇再去想这些。
翌日清早她在街头传来的爆竹声中惊醒,昨夜睡得晚,身子还是困乏的,却睡不着了,耳边隐约还能听到孩童追逐的嬉笑声。
楚湉抬眼看着放下的床帏,遮得严严实实的,几乎透不进什么光进来。
辨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了,楚湉蜷缩在锦被里伸出手指揉了揉眼睛,又是一年结束,外头热闹得和往年并无什么不同,都是从一大早就弥漫起过节的气氛。
偏偏在这迷蒙的思绪当中,楚湉忽然想起昨日的事情,宋知明的名字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于是她的睡意顿时清醒了大半。
锦庆大概并不知道楚湉私下里是认识宋知明的,他昨日做出那样的举动也许是为了保护她,就像之前的谢尚一样。
可现在的楚湉隐约察觉出后悔来,她不该就那么走了的。
毕竟她还有事要求宋知明帮忙。
而且她清楚地明白,此事唯有宋知明能够做到。
“小姐,今日怎么醒得这般早?可要去找二小姐?”
冬至见楚湉醒了,便问起请安的事,按照楚家的习惯,每年除夕的早晨楚湉都要和楚欣结伴一起去给父亲和母亲请安问好,年年如此不曾更改。
只是今年却大不一样。
饶是冬至有心避免谈到自家老爷,透过熹微的晨光,她还是看清了小姐眼里藏不住的失意和难过。
“冬至,”楚湉张了张唇,欲言又止道,“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你讨厌的人怎么办?”
“小姐可是睡糊涂了,怎么会有这一天!”
冬至一口回绝,显然没有料到楚湉不但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提出个如此荒唐的问题。
她掀开床帏,用温热的手掌握住了楚湉的:“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冬至绝不会有讨厌小姐的一日!”
楚湉弯弯唇角笑了笑,想起冬至昨日见到宋知明既害怕又深恶痛绝的眼神,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出声道:“起床洗漱吧。”
因着过年,就连府里的下人皆换上了喜庆的衣裳颜色,院子里也早早挂起了鲜红的灯笼,试图增添一些喜气。
楚湉领着妹妹来请安的时候,还在病中的楚夫人尚且还有些虚弱,依旧躺在床上。
母女三人闲聊了几句,楚夫人却并无多大的兴致,眼神一直飘忽着往外看,心思似乎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楚欣欣说了许多的吉祥话想要讨母亲开怀,始终不见母亲的笑颜。
“母亲,今晚城中会有灯会,很是热闹,母亲要不要同我和姐姐一起出门走走?”楚欣欣晃了晃楚夫人的衣袖,撒娇道。
若是以前,楚夫人定然招架不住女儿的这般请求,但如今,她也无暇再想这么多,“欣欣若是想去看,叫阿姐领你去就好,母亲年纪大了,不去凑这个热闹。”
“可是……”
楚欣欣哪是真的想去看灯会,灯会年年都有,她不过是想带母亲出门散散心,免得母亲一直思念父亲茶饭不思、徒添哀伤罢了。
楚湉接过她的话:“母亲若是不愿意去就在家好好休息,我带妹妹去看看。”
楚欣欣不明白向来对出门不感兴趣的长姐为何这么轻易就应允了,出门前长姐甚至带了个包袱放在马车里,也不知是装了什么不肯让她看上一眼。
实在是神秘极了。
夜幕很快降临,楚欣欣守在楚湉屋外呆呆望着屋檐下亮起的红灯笼,等着姐姐出门。
虽然是过节,家中再是有心布置,也没有那种欢快的气息,楚欣欣本来并不对除夕抱有什么期待,却还是在见到更衣后的姐姐暗暗吸了口气。
楚湉一改往日素净的装扮,今日换上了身拖地的石榴红襦裙,鲜艳的颜色衬得眉眼愈发夺目,唇瓣点上的朱红恍若是盛开的红梅一般,逼得人挪不开眼。
“我这样打扮是不是不妥?”楚湉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发鬓,开口问道。
“没,我只是想说阿姐生得真好看,”楚欣欣走上前挽住楚湉的胳膊,依恋道,“这样子的阿姐极美,美得就好似新嫁娘一般。”
新嫁娘?
楚湉听到这个词时顿了一下,随即唇角漾开一抹明艳的笑容。
街头风声呼啸,今夜气温有些低,朱雀大街上却早早地挤满了攒动的人潮。
“外头人这么多,要不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楚欣欣紧紧拽着楚湉的衣袖,生怕人群将她们挤散。
楚湉摇了摇头:“再等一会儿。”
其实若非欣欣提起,她今夜也会寻着机会出门。
夏荷早已给她递了消息,她要等的人也会来的。
楚湉不知道的是,她要等的人早就到了。
望月楼二楼的上等厢房内,宋知明斜倚在紫檀木椅上,手上把玩着一盏白玉杯子,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他漫不经心啜饮了一口。
彼时阶下数名舞姬长袖翻飞,她们赤足轻点在织金地毯上,腰间系着的丝带随着旋身翻转的动作轻盈舞动,步履间脚腕处银铃清脆作响。
“在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妾身敬宋大人一杯。”
守在宋知明身后的来福一眼便认出来,这人便是望月楼的头牌,盼儿姑娘。
在今日这样冷的天气里,她穿得倒很是清凉,香肩半露,锁骨雪腻的肌肤上还残留着细汗,在铜炉腾起的暖香中,盼儿轻盈地朝宋知明走来。
她微微倾下身子,将手中的酒壶倒至一旁的空杯中,接着将酒盏递到了宋知明唇边。
来福连忙敛下眸子,从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盼儿单薄的衣襟下胸口起伏的弧度若隐若现,饶是他早已是没了根的太监,也觉得这个场景过于香艳了些。
今日是晋王在望月楼摆的宴席,他人未到,礼倒是迫不及待送上门了。
既为头牌,盼儿生得自是极美的,何况这么多年浸染于青楼,早就深谙其中的路数。本来让她来伺候一个太监,她心里却是不情愿的,好在晋王给的银钱足够多,让她能够忍着不适接下这门差事。
可是见到宋知明时,她还是不免惊诧了下。
这人确实不像是个太监,相貌也好看,唯有周身像是结了寒冰一般,任凭她怎么费劲心思勾搭,这人也不见得多看了她几眼。
不过也对,盼儿心里暗暗发笑,毕竟是太监,若是换了寻常男人怎么会如此坐怀不乱。
但喝了她这酒,有些事就说不定了。
宋知明并未拒绝,只是未碰她的手便接过了酒杯。
“晋王说让盼儿替他赔罪,大人把酒喝了吧,就当把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她借势躺在了宋知明的怀里,双颊酡红,媚眼如丝,伸手便想要扯开宋知明衣裳的盘扣。
在她殷切的眼神里,宋知明果然喝了她递上来的那杯酒,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盼儿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却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她还没伺候过太监……说到底心里到底是嫌恶的……
当宋知明的手掌抚上盼儿的腰肢,盼儿知晓这药效应当是开始起作用了,想到事成之后丰厚的赏赐她强迫自己忍下来,转眼间便顺从地回抱住了宋知明坚实的腰脊。
她自认为她眼底的情绪变化宋知明并没有发觉,却不曾想脖颈间突然一掌,她竟直接晕了过去。
宋知明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女人,连带着杯中的酒液也一并倒在了地上。
来福眼瞧着自家主子颈间青筋暴动,又看到他不愿意碰眼前的女人,当即反应过来怕是中药了,立马询问道:“大人,可要准备冰水?”
“晋王倒是看得起我,”汗珠顺着宋知明的额角滴进他敞开的胸口,体内翻涌的燥热快要将他吞噬。
“不用。”他回绝掉了来福的提议,望着屋里花瓶中插着的红梅眯起眼睛,“把楚湉叫过来。”
哪个小宝给我营养液啦,开心[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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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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