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咱家看看楚御史教出来的女儿到底是怎么对男人投怀送抱的。”
他的笑声短促，刮得楚湉耳膜发紧。
楚湉听到宋知明提到自己的父亲，脚步顿时顿在原地，指尖下意识绞紧了衣袖。
她下唇被牙齿咬得泛白，唇瓣抖着抿成条僵硬的直线，瞳仁里最后一丝的光亮也悉数沉下去，最后只剩淬了冰的冷，连鬓边垂落的发丝都像是凝住了，再无半分先前的柔婉气。
“和我父亲有什么干系！宋知明，你嘴上放干净些！”
宋知明听到这话眉峰挑得极高，她竟敢再次直呼他的名讳。
果然家人永远都是楚湉的软肋，从前低眉顺眼的模样全然不见，倒真像只被人踩着尾巴的兔子，明知敌不过，却偏要竖起浑身的尖刺来。
“楚湉，过来。”
宋知明又说了一遍。
楚湉僵直着脖颈，一动不肯动。
宋知明身上的松香气息朝她压过来时，他高大的身影已然将楚湉整个人都给罩住。
楚湉仍倔强的昂着头。
直到宋知明指骨分明的手指抬至她耳畔，饶是做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骨子里刻下来的记忆还是让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微凉的指尖缓缓划过楚湉苍白的唇瓣，碾在她柔软娇嫩的唇峰上。
宋知明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仿佛在把玩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一股更加强烈的屈辱感顺着脊椎爬上来，楚湉的眉尖瞬间蹙起。她猛地偏过头，避开那只放肆的大掌。
“讨厌成这样？”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讥讽，却没了方才暴怒的戾气。
楚湉感觉到他的手掌贴在了她冰凉的脖颈上，还没等她挣脱他的桎梏，却又听宋知明继续说道，“楚湉，我可以保你的家人无虞。”
她以为他要动手杀她，没曾想宋知明口里竟会蹦出这样的话来。
两人方才这般剑拔弩张地对峙过，他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境况下答应她心心念念的愿望。
楚湉偏过头来，正好撞见宋知明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大人是觉得这样作弄我很好玩吗？”她肩膀一僵，嘴角溢出自嘲的笑意。
宋知明是想许她一个空头承诺，然后在站在高处看她对着他再摇尾乞怜，然后用尽世上恶毒的话来羞辱她吧。毕竟只有她才会那么愚蠢，竟然傻傻地一而再、再而三地上他的当。
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宋知明一定觉得很快意吧。
她眼底半丝笑意也没有，全然是警惕的防备。
被她这样戒备地看着，宋知明也分不清此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不过他自然是不屑解释的，他眉头一皱，淡声道：“信不信由你。”
“好，”楚湉缓缓应道，“就当我痴心妄想，我可以再信大人一次，大人想要我怎么做呢？”
浓长乌睫轻轻眨动，却遮不住她眼底覆盖的冷意。
“再信一次？”宋知明忽然笑了，笑声里却没半分温度。楚湉腕子被他狠狠攥住，力度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宋知明眼底骤然翻涌起惊涛骇浪。
“谢尚抱住你时，你也是这般对他说的吗？说你愿意再信他一次，只要他能够护佑你。”
楚湉被他的手掌握得生疼，踉跄着往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直到退无可退。
她喉间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闷哼。
谢尚？她惊惶地抬头，原来他都看到了。
楚湉想要开口分辨，宋知明却倾身过来——
他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她，掌间力度愈发收紧，就像头被激怒的野兽，通身都是骇人的暴戾。
下一瞬，楚湉的下颌被他狠狠地捏住。
嘴巴开合都困难，宋知明并不肯给她开口的机会，楚湉浑身发僵，连哭都发不出声音，只以为自己走到了绝路，再无回天之力。
孰料宋知明的吻落下来得毫无征兆。
他齿间碾过楚湉的唇瓣，楚湉害怕的战栗却引得他更发狠地探入。他的眼底看不出一丝情动，唯有兀自侵略地追逐着她躲闪的唇舌，将她所有的抗拒与颤抖都悉数吞咽下去。
楚湉尝到了唇齿间蔓延的血腥气，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她反抗宋知明而给他咬破的。
楚湉被浓重的血腥气淹没，脑海中抑制不住地会想起宋知明杀人时的场景，她猛地挣扎起来，指甲划过宋知明的后颈，拼命推搡着想要将他推开。
男女天生的力量悬殊，她徒劳无功的反抗只换来宋知明更深的压制。
他的身子紧紧抵着她的，楚湉只觉快要喘不过气来。
直到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淌下来，楚湉哭了。泪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宋知明嘴角渗进咸涩的泪珠，他身子一顿，动作却停了。
楚湉趁机狠狠咬了宋知明一口，终于宋知明吃痛地松开了她。
她匆匆忙忙往后退，边踉跄着往旁边躲闪，唯恐慢了半步又被拽回去宋知明亲手为她设下的的人间炼狱。
“跑得这么快，果然，”宋知明抹了把嘴角的血，冷笑中带着沙哑，“是我看错你了。”
“大人为何老是对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又为何不说清楚呢？”
倏忽楚湉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夺眶而出，“谢尚来找我，想必大人确也看到了。可是我俩早就毫无瓜葛，为何大人竟不愿多问我一句，或者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她并不知道宋知明是何时出现看到的她和谢尚在一处，也不知宋知明究竟看到了多少，但总归他看到了谢尚抱住她的时候，若真是因此才惹来宋知明的怒火，楚湉只能竭尽全力撇清自己和谢尚的关系。
“谢尚曾经和我有过婚约不假，但从我楚家身陷囹圄，他们却拿出那纸退婚书来时，我对谢尚的情意早就耗得一干二净了。”
耗得一干二净？宋知明瞳孔收缩了下。
“我和他早就没有联系，怎料他今日无缘无故来找我。”
余下的话她的声音愈发哽咽，“他抱我时我很快就挣开了他，谁知道平白无故竟惹来大人的嫌隙……”
楚湉哭得浑身发颤，只裹着单薄棉巾的肩膀一抖一抖，整个人蜷缩着小小一团，在忽闪的烛光下，显得愈发柔弱可怜。
细细碎碎的呜咽，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气势。
纤长的睫毛上犹挂着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滴在地上。
也滴在宋知明心上。
竟然是他错怪了她？
“轰隆——”
猝不及防的，窗外忽然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将屋内映得惨白。
楚湉颤了颤眼睫，在那雷声落下的下一瞬，仓惶地向后跌去。
宋知明几乎是立马冲上前，长臂一揽，将她颤抖的身子紧紧拥入了怀中。
楚湉伏在他的臂弯里抖得厉害，洁白柔荑瑟缩着捂住了耳朵，长睫更是止不住地颤动，恍若受惊的蝶翼。
暴雨如注，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棂上，狂风卷着雨丝灌进屋内，掀起纱帐肆意翻卷。
不知何时，宋知明将楚湉搂得更紧了些，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窗外呼啸的风雨，掌心一下又一下摩挲拍打着她的后背。
这样的温情时刻，居然是在宋知明怀里。楚湉却在心里发笑，只叹这声惊雷来得太过及时。
楚湉死死揪住宋知明胸前的衣襟，抽噎着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声调更是破碎的不成字句：“大人……我怕……”
就像只受伤的幼兽般，她不再压抑喉间的呜咽，任由泪水决堤。滚烫的泪水顺着宋知明的衣领蜿蜒而下，浸透了他的里衣。
不止里衣被泪水洇透，宋知明的心口也笼罩上一层温热的潮湿。
暴雨犹在冲刷着窗棂，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刺骨的寒气顺着缝隙悄无声息地钻入屋内，裹挟着冷意弥漫每个角落。
楚湉裹着单薄的棉巾在宋知明的怀中瑟瑟发抖，宋知明目光扫过她颤抖的身躯，忽地落在她紧紧蜷在一处的脚趾上。
那双纤细白皙的玉足，此刻却已然被冻得通红，像是被霜雪打过的红梅，处处透着惹人怜惜的艳色。
宋知明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起身走向窗边，“吱呀”一声，刹那间疾风骤雨便被隔绝在外。
他身上的玄色衣袍被斜雨浸湿，暗纹蟒袍在水痕下若隐若现，无可避免地染上一层潮气。
楚湉咬着唇瓣，安静地立在原地等他过来，倒是不再躲闪。
宋知明从一旁取来襦裙，楚湉微微错愕，不明白他是何意，直到衣裳披在了她身上。
跳动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屏风之上，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处。宋知明的动作更是行云流水，繁复的裙衫到了他手中，也很轻易就被驯服。
寒凉的手指偶尔会擦过楚湉的肌肤，却又很快离开，他就像奴仆侍奉主子穿衣一般，一丝不苟、好似毫无旖旎的心思。
层层锦缎拥住楚湉冻僵的身躯，身子渐渐回暖，楚湉紧绷的脚趾终于舒展开来。
楚湉垂眸盯着自己翻飞的衣带，余光悄然扫过宋知明低垂的眉眼。他凝神专注的模样，与方才暴怒的样子判若两人。
啧。她心中清明一片。
不过是淬毒的匕首蒙着鲛绡，温柔表象之下，稍不留神便想着致她于死地。
楚湉眉目低垂，掩住眼底的冷意，唇角却弯出比春日海棠更柔美的弧度。
未几她仰起脸，朱唇轻轻印上宋知明的脸颊，乖巧笑道：“多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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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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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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