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总是冷清的，极少见到人气和烟火气。
可这也是陈言未最喜欢的氛围。他喜欢像这样，坐在安静的车里，窗外的道路上没有多少车鸣声和人声，只能听到车辆穿过风和空气的声音。树冠上早已不剩一片树叶，风吹动着僵硬的树枝，扰动着街边的路灯。
“怎么了？”
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中的江翊然只一眼没注意，就看到副驾驶上的人的不对劲。
陈言未的双手紧握着安全带，双眼紧闭，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江翊然立马停下车，解开安全带凑过去询问。
“还好吗？”
“哪里不舒服？”
结果却被一胳膊抵住。
“能不能…先离开这……”
抬头瞥见车窗外的大楼，江翊然瞬间明白了原因。
直到彻底离开了公司这片区域，陈言未才从深海中浮出，胸腔内才再次充满氧气。
看着红绿灯的倒计时，江翊然突然改变了注意，将车开到了一个小公园外。
“我们去逛逛吧？”
虽然是带着疑问的语气，但已经停在了这里，显然江翊然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
如果不是被迫，人们显然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天气和季节出门。不过好在，湖边的风并不大，围在湖周围的路灯给冬夜添了几分温度。
江翊然在陈言未的耳边不停地讲着话、将他生活中的琐事一股脑地托出。他的生活搅动了原本安静的湖面，搅动了淹没过陈言未的海洋。
那些话从陈言未左耳传到右耳，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念头，像是人站在高楼边缘的时候，大脑总是会发出一些念想，比如跳下去这样愚蠢又强烈的想法。
只是他的想法不是愚蠢的。
他不想继续在那个部门待下去了，一个月内发作了三次，这次只是路过公司都能发作。他不知道怎么解决，只能选择逃避。
手上的温度给了他支持，指尖都被暖热之后他感觉自己眼前起了一层雾，看不清前面的路。但是好在，身边的人在拉着他缓慢地向前走着。
组织了一晚上语言，第二天刚打过卡陈言未便上了电梯准备和自己父亲和其他人好好聊聊。敲门前他看了一眼手机，看着江翊然发过来的信息，心脏被暖热之后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设想的一大肚子话还没说出口，刚提了开头自己的想法就听到了同意的声音。在父亲面前语气轻快的向他告别，可是关上办公室的门之后他立马冷了脸。他能看出来他爸并没有真的看好他的意思，只是随口一应将他打发走。
“言言，这次还是你去吧。”
自从调到这个岗位，陈言未便一直被安排与O联对接工作，年底这种合作的往来更是频繁。接过文件后随意翻动了两下，就把它放在了一边继续专心将自己的脑海里的想法落地。
陈言未对O联早已轻车熟路，前台看到熟面孔礼貌的微笑并点了下头，接触的多了她知道这位主席的朋友不喜欢单独和生人待在一起，所以十分默契的没有上前。
见到周主席的那一刻陈言未就抑制不住心底的笑，一直到会议结束。
“见到我这么高兴吗？”周亦程笑着问道。
虽然陈言未没有回答，但是周亦程已经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答案了。
“要去见见你带过来的那个小孩吗？他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好啊。”
两个人在门外等了几分钟，下课铃声响起之后这栋楼才热闹起来。老师刚走教室就看到了他们二人，礼貌的打过招呼之后不用主席开口，自觉地把正在教室里收拾东西的何瑾叫了出来。
“哥，你怎么来了！”
周亦程摸了一下何瑾的头，打趣道：“他不能来吗？”
“不是，就是很惊喜，感觉很意外。你很久没来看我了，哥……”何瑾原本的性格便大概如此，只是在经历那些事之后一时走不出来。在这样一个每天只有学习、吃饭和睡觉的环境里，他才渐渐地恢复了活泼。
“抱歉啊，我这几天也有点忙。”
“没有抱怨你的意思，谢谢你来看我！”
看着何瑾明媚的笑，陈言未也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走廊上走动的人逐渐减少，周亦程看了眼时间，开口问道：“你们晚上没有作业的吧？”
“没有。”何瑾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
“那不如我们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虽然是周五，但是对何瑾所在的这个班级来说是没有休息日的，他们放假总是按月来算。
“言言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
面前的两个大人已经调整好约会和其他事物，何瑾却有些迟疑：“可是我们下课会很晚。”
“没关系，不晚。”
上课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三人的交谈。看着何瑾一蹦一跳地跑回教室，他们两个人才转身离开。
整栋楼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似有若无地读书声，走进电梯之后，这阵声音也彻底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江翊然和你说过我的事情吗？”感受到电梯的移动后，周亦程开口道。
“没有吧。”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知道了周主席的感情状况，于是选择闪烁其词。
“那就当作没有。”看着玻璃外的景色，周亦程继续道，“和你有一点很像的是，我当时因为做志愿活动，见到了许多被欺负的Omega，才让我萌发了想要来O联工作的想法。想要帮助更多的Omega、想要改变不公平的现状，可能是有些太过自大，但世界上总要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是吗？
凭着一腔热血到来这里之后，才知道到底有多痛苦。每天处理不完的工作和文件，还要抽空处理人际关系。那时候我总是认为，我做的这些事和我最初的想法好像没有多大关系。但是每每看到对面楼——也就是何瑾现在在的这栋楼，看到越来越多被帮助的Omega生活重回正轨，我才会看到我们做这些事的意义。
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是很不容易的，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行走在自己不感兴趣甚至是讨厌的道路上，可是还是有人能找到自己的喜欢、和亘古不变的热爱，就像你和我。”
“还应该恭喜你，找到了你的喜欢。”话音刚落，电梯门悄然打开。周亦程轻轻一笑，揉了一下还在消化这段话的陈言未的头，便先一步离开。
陈言未看到窗外已经秃掉的树枝，透过那些光秃秃的树枝看到对面大楼走廊上似乎正在上体育课的、嬉闹的人群。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终于让他从混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
“你不可以一直在我们这里呆着吗？”
拿过被放到桌上的文件，签下字之后周亦程看出了陈言未要走的意思，文件放到办公桌上之后便把双手撑到桌上，眼睛里含笑开口问道。
“可是我还得去准备一些资料，不然这件事可能也办不成。”
“真可爱。”周亦程十分欣慰，最后揉了一把陈言未的头发之后把他送走。
站在电梯前，周亦程开口道：“晚上我去接你。”
没等陈言未开口，就直截了当道：“不许拒绝。”
温度似乎降至今天的最低水平，夜幕中也不见一颗星星和月亮。车刚停下来，旁边的大楼便起了喧嚣。
“好巧。”
话音刚落，车窗便被敲响。陈言未一愣，和周亦程刚一对视上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言未喜欢拍照，但不喜欢拍人，甚至会觉得人在一副画面中是破环了整个构图，所以这顿饭下来只有各种食物的照片。江翊然看到熟悉的id和美食照片，点过赞之后他才注意到评论区。
gift：周主席竟然会答应和人一起出去吃饭吗？
突然亮起的屏幕转移了陈言未的注意力，他刚看到熟悉的头像就弯了眼睛。
yan：怎么不会？
gift：他好像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出去吃饭。
yan：这次还是他主动邀请的哦
gift：有喝酒吗？
yan：没有
yan：我们这里有小孩，不能把人带坏
gift：小孩？
yan：何瑾，我今天去O联的时候被拉着见了他一面。
何瑾此时正在喋喋不休的讲述着他们班里的趣事，陈言未也顾不上给出合适的回应，专心的在手机上戳戳点点。
专心到周亦程夹过来的菜都分不出神关注。
“谁啊？”
周边瞬间安静了下来，周亦程看到专心致志玩手机的陈言未，也暂时停止了附和何瑾，这也把何瑾的注意力转移到这边。
看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两道实现，陈言未立马收起了手机，悻悻道：“江医生。”
“江医生管的事情真的很多。”
可是还是没能挡住周亦程，较好的视力让他看到了对面发过来的消息：“告诉他不要污蔑我，我从来没有说过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出去吃饭，只是不喜欢和你们那群人一起出去。”
对上周亦程带着戏谑的笑，陈言未眼睛也笑得眯了起来，虎牙都小小的露了出来，之后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屏幕熄灭。
何瑾虽然八卦但又不敢在两个人之间表达的太过明显，只能假意着吃饭实则竖起耳朵专心的听着两个人的聊天内容，在心里猜测着他们之间的故事。
1：江医生就不要打扰我们的约会了，安心准备好钱就好。
gift：……
陈言未去O联的前一天，江翊然就给周亦程发过消息，希望他能开解并且鼓励一下陈言未。和陈言未有关的事周亦程几乎都会答应，但由于对方是江翊然，他并不想就这么简单的应下，在获得一笔请客经费后，才同意此事。
gift：感觉你们怎么熟了那么多
直到吃过饭后陈言未才看到这条消息，于是匆匆回复。
Yan：可能是因为我最近经常去O联办事？
Alpha总是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只是这两个Alpha似乎过于同步了。前一天江翊然刚问过这样的问题，后一天就在A联和O联谈合作的时候，那位Alpha又开始展示他奇奇怪怪的占有欲。
“哥，你怎么最近和那个叫陈言未的Omega走的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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