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谈谈何瑾的事。”周亦程十分无奈。
陈言未最先看到的是江翊然的解释，所以在看到躺在“陌生人”列表的人之后，就立马把他拉了出来。
周主席：听工作人员说他本身性格就比较内向，遇到那种事走出来也需要时间。他在这边也没有什么朋友或者是熟人，那天你们送他过来的时候，我看他还算比较亲近和依赖你，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时不时过来看看他吗？
yan：当然可以。
发送成功后陈言未便笑着扣下手机，应该庆幸，他们的工位上有隔层，拥有自己的小空间可以让陈言未对别人产生的、不经意间的关注大大减少，也让他每次进入这个空间之后身体上产生的不适有所下降。
也是这样的隔间，才让他回过消息后的情绪没有被工作影响，并且一直持续到了下班。
起初只是工位旁的窗户凝成的一层薄雾，晚饭后他们还能呵着白气在外闲逛片刻。后来风里开始参杂着细碎的冰碴子，见面时间就挪到了正午，连口罩和围巾都不敢摘，就匆匆钻入餐厅。窗外的人行道两旁的树上早已不再有一片树叶，看着飘飘扬扬落下的几片雪花，这才惊觉冬天已经这么深了。
陈言未答应周主席的“时不时”也逐渐变成了经常。
“嗯…主席？”再次进入这间熟悉的办公室后，他犹豫着开口道。
“叫我什么？”
听到周亦程的调侃，陈言未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来他第一次来看何瑾的场景。
那天他仍旧拘谨，被工作人员带着刚站到主席办公室门口，还没做好心里建设，门就被自动打开。
“叫你言言可以吗？”周亦程的开场白也没有了之前的冷淡，看到无比拘谨的人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可以。”
秉持着礼尚往来的原则，陈言未也开口询问如何称呼。
“叫……哥哥。”周亦程笑着道。
陈言未似乎对这类亲昵的称呼有一种特殊的羞耻感和不适感，对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会坚持直呼其名。他希望能通过语言维持一种安全感，希望对方不对自己产生情感期待。这种语言模式本质上是通过词汇消毒来避免情感暴露，一声简单的“哥哥”对他来说像是一种微弱的情感越界。
“叫哥行吗？”在短暂的对峙下，陈言未有些局促道。
“勉勉强强吧。”
听出来对方是在开玩笑，陈言未的拘谨才稍有缓解。
文件被合上的声音让陈言未的意识逐渐回笼，他带过来的文件被签上字之后，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带了出去。
两周内陈言未不知道多少次进入这个专属的电梯间内、不知道多少次去到那栋装饰风格和自己高中的教学楼无比类似的大楼内。
走廊上除他们二人外再无一人，阳光用它的力量逼退周身的一切，好让它成为这片天空的主宰。风和叶也不敢再肆意，让这栋大楼和这片天地下的所有都处在了绝对的寂静中。
在一间教室外停留了许久，陈言未才发现和前段时间不一样的地方。
“少了一个人吗？”
早早便知道陈言未会问自己，周亦程看了一眼时间，离下课的点还早，便把人带到一边和人讲起了故事的起因。
“这段时间我们总是来看何瑾，被班里别的同学看到，有几个爱挑事的就聚到一起说闲话，隐隐有要排挤他的意思。”
据班里别的同学回忆，那天的天气好像格外冷，班里的暖气好像也停止了运转。主席推门而入，只留下了几句话，说完便转身离开：
“很不幸，你们的那些话全部被我知道了。我很想说，你们能来到这里，哪一个不是跟我或者O联其他人有点关系的？不要再让我听到和看到任何与学习无关的、幼稚的话和行为，我们O联不会养只会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和白眼狼，你们知道你们的后果。”
太阳的温度好像骤然下降，事情只被说了三分之一，陈言未就已经猜到了后面的走向。
“我警告过他们之后倒是安分了几天，但也就是几天。周末的时候那几个人又管不住自己，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班主任把他们几个叫到办公室说了一顿，她的意思是说一顿这事就算过去了。但我觉得其他人还可以继续在这里留着，但带头的那个，实在是刺头的不行。我们商量过后，还是决定把他送出去，以儆效尤。”
为了显示倾听的认真，陈言未原本的目光是在周亦程身上的。可是在猜到故事的走向之后，他的视线逐渐转移，从对面的教室平移到长廊大窗外的绿植上，眼睛中也参杂进了几分冬。
周亦程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向太阳借了几分温暖之后，将手放到了陈言未的手上。
“有时候有些人，不一定一定要见到光，就像不能见光的某些药物。他们生来如此，你用你以为的善良给了他们光，对人对己都不利。”之后又冷冷道，“国家资源和纳税人的钱不是给这种人用的。”
好像也是这样。
但是…
下课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无声的交流，周亦程轻拍了拍陈言未的背又揉了一下他的卷毛，示意他要去完成今天的看望“任务”了。
公司好像总有一种魔力，一踏进去便能让所有的好情绪一消而散。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听到全方位传来的敲键盘的声音，陈言未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适，屏住呼吸硬着头皮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Gift：今晚有空吗？
Yan：有
Gift：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Gift：我刚发现一家宝藏餐厅
聊天界面向上滑动，会发现连续好多天几乎都是这样的聊天内容。明明只是冰冷的文字，可是透过文字，生命力似乎从狭小的屏幕中跃出。
江翊然总有一种魔力，能让陈言未从原本糟糕的情绪中脱离，让他把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手机对面的人身上。
也就是这几行字，支撑着陈言未从中午到晚上下班。
车里的人似乎不怕冷，零下的天气里大开着车窗。看到来的人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因为脸被冻僵而没办法大笑。
在陈言未距离车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便下了车为他打开了车门。
“不高兴吗？”
烤盘上的五花肉滋滋作响、油星迸溅，肥厚的边缘逐渐蜷曲，镀上一层金黄。江翊然拿着夹子翻动着肉片，对面的人心不在焉地等待着投喂。
“没有。”
“不信。”江翊然把夹子挪到自己身边，把烤盘上的所有肉都夹到了自己的盘子里，桌子上放着生肉的盘子也被他挪动了两下，让它们远离了陈言未，随后便开口道。
陈言未看着他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最后因为嘴馋，还是无奈开口：“我这几天突然有一个想法。”
“什么？”放下一把夹子之后，江翊然问道。
“我们公司有一个独立的信息素研究基地，还有一个研发香水的部门。去O联看何瑾的时候，我见到了许多像他这样的人，周主席也和我讲了许多他们救助的Omega的故事，我好像突然知道我所学的东西的现实意义了。和Omega相关的药物，像抑制剂这类的，也是我们研究的方向不是吗？”
江翊然在一边烤肉，一边认真地听着陈言未讲话，再挑出合适的地方应和几声。
“我在想，或许可以把研发香水的部门和信息素研究基地合并。抑制剂本就会被制作成各种不同的味道，它们合并之后综合它们的优势，对于抑制剂的研究、对于抑制剂香型的研究或许会更深入。”陈言未继续解释道。
“听起来很不错，我支持你。”江翊然把烤熟的五花肉拨到对面，认真道。
“可是……”
“嗯？”还没等陈言未继续，江翊然又开口道，“有你爸在，这件事应该不难推动吧？”
看到陈言未惊讶的眼神，江翊然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之前是不是和你爸去过一个研讨会，我也在。”
陈言未在脑海里搜寻着当天的记忆，可是那次他有些紧张加上和父亲在一块，他根本没心思看场馆内的人。
“我好像……没注意到你。”他小声开口道。
“因为我躲起来了。”
意外知晓身份暴露的小插曲之后，陈言未的心里负担似乎减轻了些，继续了上一个话题：
“我如果和我爸、和董事们说了这件事，大概率就会被推过去做负责人，我真的很不适合做这种事。”在学习和工作中，他不是没有做过小组长、负责人之类的，可是他怎么也学不会管理，在项目中发现亟待解决的问题，他只会自己硬着头皮上，怎么也无法向组员开口。
江翊然十分不意外，低着头沉思一会之后，缓缓开口道：“其实做管理也不是只有那一种比较常见的方式。或许你可以试试，在部门里面找一个你看着顺眼、和你比较有缘的人，让他下命令，你在幕后。”
“让他变成一个傀儡领导？”陈言未想象里一下那个场景，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你要是这么想…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水蒸气不断从锅上向上翻涌，再不停地被抽油烟机吸走。陈言未感觉蒙在自己的小路上的那层薄雾似乎也被吸走，留下了一个晴朗的天空和大片绿茵地。
小剧场
陈言未：“为什么非要是……‘哥哥’？”
周亦程：“为了显示你的独一无二。”
赵惟与：“哥……难道我不是你的唯一了吗？”
周亦程：“你先滚行吗？”
赵惟与：“好嘞。”
江翊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少的一个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