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膜识别通过后，银灰色的大门缓缓打开，陈言未立马被里面的冷气吹得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就被握得更紧了些，身边的人离自己的距离也更近了些。
“江医生好啊。”迎面而来的那位Beta似乎和Alpha很熟，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嗯。”江翊然冷冷道，“给他定制一个生命体征检测手环。”
这个名次陈言未十分熟悉，他有些惊讶的看向江翊然，看到他仍然是一脸冷漠的样子，又不敢拒绝或者多说一个字。
“好啊。”Beta清脆的声音和仪器启动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先去。”说完江翊然就松开了手离开了实验室。
陈言未愣了一秒，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这三个字让他心脏隐隐有些抽痛，看着玻璃外的Alpha，他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仪器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只好垂下脑袋转身走向巨大的座椅上。
刚输入自己的身份信息，冷蓝色的激光网格便从颅顶开始向下流淌，如同数字化的瀑布。纳米级传感器在皮肤表面游走，发出轻微的电流嗡鸣。听着这个声音，陈言未紧张地握着扶手，在看到玻璃外的人之后，手又松了几分。
“生物签名已获取。”机械女声从手环传出，和实验室的冰冷融为一体，让坐在座椅上的人又一次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好了。”话音刚落，Beta刚为Omega戴上手环，实验室的门就被打开。
手腕上的新奇暂时抵消掉了和冷脸的Alpha待在一起时的不安。陈言未很早就听到过这个手环，系统被激活之后戴到手腕上，就可以动态的监测使用者的生命体征。如有异常就会轻微的震动以提醒使用者，还会智能的给出分析结果，并且推荐给使用者应该去哪个医院哪个科室、应该做什么检查。
江医生：他身体的实时信息要发到我这里一份
李研究员：早就给你设定好了
取走药离开医院后，被冷风刺激的陈言未终于回过神来想这位有些生气的Alpha，犹豫过后还是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又在对方回头前吸了几下鼻子。他听到Alpha叹了一口气，之后又回身紧紧握住他的手，语气里也没了先前的冰冷。
“赵医生说你要好好吃药。”
陈言未积极地回答道：“嗯。”
他不服帖的卷发跟着轻轻蹦跳着，额前的碎发又在风的吹拂下乱糟糟地向上飞扬。江翊然看着他叛逆的几根卷毛，眼睛里满是笑意帮他压了下去。被摸了头的人似乎有些不满，在他收手之后摇了几下头，让碎发远离自己的脸。
“你是小狗吗，小狗狗都喜欢这样甩自己的毛。”江翊然轻笑着拉着陈言未的手走向停车场。
陈言未算是知道江翊然是被哄高兴了，不满地撇了撇嘴：“你才是。”
“好好好，我是。”
敷衍的语气自然没能让陈言未满意，微微弯了一下腰让自己的头不至于碰到江翊然的手，看着车外的Alpha，他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计较这件事。
车门刚被关上，系安全带的时候，陈言未就听到自己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显然没有消停的意思，安全带被扣好、车内的温度逐渐升高，手机提示音也越来越大。
陈言未皱着眉拿出手机，可是在看到王扬发过来的一排排感叹号的时候，他又瞬间眉开眼笑了起来，回消息的时候他嘴上都挂着笑。
等红绿灯的间隙，江翊然看向副驾驶，似乎好久没看到陈言未这么高兴了，连虎牙都露了出来。江翊然伸手摸了一下陈言未的头，笑着问道：“怎么了？”
“我们通过了！”陈言未放下手机之后激动地转向主驾驶，声音里的兴奋怎么也抑制不住。
“那恭喜我们陈总了。”
原本还在高兴的看着倒数的信号灯和江翊然分享这一喜事，听到这个称呼后立马慌乱地低下头继续捣鼓手机。
菜上齐之前，两人的角色又反了过来。过于兴奋的陈言未怎么也看不进手机，点过菜之后四处张望着观察人类，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而江翊然从刚下车开始手机就不停的震动着，得了空之后才专心看起了消息。
是那几位实习生临时拉了一个小群，专门讨论江老师的事情。
怎么样，我们表现怎么样？
不怎么样。
被打断的江翊然不满地敲下几个字。
受到打击
一蹶不振
无法工作
所以摸鱼
……
滚回去上你们的班吧
将碍事的人赶走之后，菜也终于被端了上来。
“有被他们烦到吗？”
“还好。”陈言未想到那几个小孩围着自己的场景，眼睛里逐渐盛满了笑，“他们真的很有活力，跟他们聊天感觉我都年轻了。”
似乎没有被发现，江翊然悄悄地叹出一口气：“那就好。”
“谢谢。”
江翊然瞬间呼吸一滞，对上陈言未半弯起来的眼睛，周遭的声音突然被按下静音键，空气也停止了流动。
碗筷碰撞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周边的声音渐渐传入江翊然耳中。陈言未吃到合自己胃口的食物发出的声音让他逐渐回神，看着对面的人摇头晃脑的样子，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和赵医生说，你对这件事感到很奇妙？”
“就是觉得很……神奇，那种意识不受控制的感觉。”陈言未咬着筷子回答道。
江翊然挑了一下眉：“听你这意思，你还想再来一次？”
“没有……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好吗？”
“没有”两个字被刻意强调，陈言未拉长了语调反驳道。江翊然听着他的语气，愈发觉得对方可爱。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次见面竟然是两个人年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为了完成最初的那个会议上画下的饼——年前完成部门合并的基本工作，陈言未自那之后几乎每天都在加班。和江翊然似乎变成了网友的关系，每天定时报告“早安”“晚安”、中午提醒吃饭，作为“饭友”的约饭次数也逐渐减少。
就在这样的工作强度和疏离的关系中，他们迎来了除夕。
虽然是大年三十，但是和平常似乎别无二致。一样寒冷的天气，一样的刮个不停的风，一样的早午餐。唯一不同的就是今天不用工作，可以在家休息一整天。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期待过年呢？小时候因为会吃到好多好吃的、穿到新衣服、拿到压岁钱而无比期待过年；中学以后的期待就变成了放假，不变的是压岁钱。所以转折应该是在大学，大学生有的是时间，他不再期待放假；他也找了兼职，不再期待压岁钱；虽然是过年，但家里仍然是冷冷清清的，他实在讨厌那种氛围。
作为背景音的春晚很是热闹，但也没有给电视机前的这户人家带去影响。餐桌上除了碗筷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最多就是陈言未和陈时雨因为筷子夹到了同一块肉而争执不休。
春晚还没播上多久，餐桌上几个盘子就已经见了底。碗碟被收拾进洗碗机，这种窒息又略带尴尬的氛围才终于消失。
“哥，你不会真谈恋爱了吧？”在吃饭的时候看到陈言未一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的，陈时雨贼兮兮的凑过来询问道。
陈言未立马关掉手机冷冷道：“没有。”
“不信。”
说着说着便又吵了起来，不过倒总算是给家里添了点人气。
每年年夜饭的时候就总会扯到结婚的话题，不过这次似乎过于生硬了。上一秒江翊然还在看着电视机在心里吐槽着春晚，下一秒自己母亲就开始了夺命三连。
“在和谁聊天呢这么高兴？”
“今年也还没谈恋爱。”
“这你到老了怎么办，也没个人陪。”
……
熬到父母实在熬不下去回房间休息之后，江翊然再也坐不住了。
披着星夜，江翊然开着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缓慢行驶着。一边预定场地，一边给提前陈言未发信息。
gift：好像又被你们小区的保安拦住了
yan：？
yan：你怎么过来了？
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陈言未刚打开手机看到那条未读消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在混乱的心跳声中小心地编辑着信息。刚发送成功，对方就给自己打过来了电话。
“我还以为他能脸熟我呢，至少也得眼熟车牌吧。”
江翊然带着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那位大叔真的超级敬业。”
汽车启动的声音、两个人的呼吸声、时不时传来的鞭炮声，在两个人的耳朵里奔跑。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两个人再次见面后不久、那次小小的不愉快的时候。只是这次，江翊然不用在脑子里打道歉草稿了。
为了避免被父母发现，更是为了不让妹妹抓到话题，陈言未早早就找好借口出门等人。
车窗被降下，看到主驾驶位的人温柔的笑，在外等待着的陈言未肢端的血液突然充盈了起来。像是遇到了强大的北大西洋暖流，给沿岸带去温暖。
江翊然下车为陈言未打开车门，疑惑道：“怎么在外面等？”
“冷吗？”
虽然在外面不过几分钟，但陈言未已经被冻的手脚冰凉了，但他还是嘴硬道：“还好。”
“去看烟花怎么样？”
“好啊。”
虽然小区仍然禁燃，但室外空旷的地方是不会管太多的。
楼下人头攒动、水泄不通，时不时有几个气球从人类的手中逃脱，经过大楼，飘向高处。时间渐进，一部分路灯和建筑暂时被掩住光芒，只为了让那几秒钟的烟花更加醒目。
虽然无数次看到过烟花的绽放，但是绽放在眼前的烟花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大楼内人员不多，但还是有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可是在烟火升腾时，所有声音都在耳边消失，烟花的声音掩盖住了心跳和呼吸。他们的眼睛随着烟花的绽开和凋谢而闪烁着，当转瞬即逝的烟花结束后，出现在眼睛里的，便只剩下了对方。
“新年快乐。”
他们的声音在空气中交织缠绕、彼此渗透，他们身后的影子被拉得修长、在地面上融为一体。当他们的笑声同时扬起时，地上的影子也跟着微微颤动，仿佛被无形的琴弦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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