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的江翊然有些惊讶，现在不是下班时间，而且陈言未主动给自己大电话的时间屈指可数。于是走出病房后，他便立马按下了接通。
在听到对方微微颤抖的声音之后，江翊然立马紧张了起来，安慰着陈言未的同时又在心里问责前几天的自己，他应该在对方第二次出现不适的时候就带着他去找医生的。
但后见之名的指责无法起到实质性效果，尽量避免产生更大的问题才是实效。
“先跟着我，深呼吸。像我之前教你的那样，慢慢来。”江翊然冷静下来轻声安慰道。
呼吸声参杂着电流声传入江翊然耳中，他继续指导着对方平复心境。江翊然的声音对于陈言未总是很有效果，事实上，刚拨通电话听到那一声“喂”他就已经感觉到无比安心。
“你现在还在工位上吗？”听到陈言未逐渐平稳的声音，江翊然缓缓开口道。
陈言未扶着栏杆，轻轻摇头。结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又犯傻了，嘴角略带自嘲的轻轻挂着笑：“不在，我在外面的走廊。”
“现在好点了吗？”
“嗯……”
“真的吗？”
“……没有。”陈言未还是败下阵来如实交代。
“那你能请假吗？”
“我……等下还有一个会。”
“一定要你去吗？”
江翊然前一天就听到陈言未和自己讲今天的开会流程，按他所讲，这次会议无非就是各种讲话再加上一个投票，投票结果也几乎毫无悬念，所以去不去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于是江翊然试探性地问道。
对面的人有些迟疑，江翊然趁机继续开口：“你就请这一回假，过来陪陪我好吗？”
“你不忙吗？”
“还好。我们科室这段时间有实习生，那几个小孩可有意思了。他们也没什么事做，你过来正好还可以和他们聊天。”
陈言未看着远处的办公室，在心里轻叹一口气之后还是答应了对方。走到办公室门前的这段路上，他的脑海里已经上演了无数次去请假时被骂的场景。不过，被骂了又能怎么样呢？
于是脚步也愈发坚定了起来。
挂掉电话之后，江翊然适当加快了查房的速度，在陈言未到来之前赶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实习生虽然不是他带的，但因为年龄和他本人的性格，几个人相处的也还算不错。回到办公室后看到几个被丢下的实习生，江翊然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正好你们也闲着没事，我等下有个…朋友要过来，他有点焦虑症状，你们好好想想怎么用语言开解他。而且，不能让他知道你们的目的。”
正专心休息的学生自然不乐意，像瞬间被泄气一样无力的问道：“不是吧哥，我们难道不是消化内科吗？”
“啧，你们难道不会轮转到其他科室吗？我这是提前锻炼锻炼你们。有这功夫你们不如好好查一下资料，他马上就过来了。”
莫名其妙被安排到活儿的实习生们怨气冲天，但还是认命的开始查找资料。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们的真实目的。要是露馅了，小心我到你们带教老师那里说小话。”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江翊然立马警惕了起来，开门前最后告诫道。已经做好准备的学生们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收起了刚才的插科打诨。
看到陈言未之后江翊然温柔的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等下我，我还有几个病历没写完，你先和他们聊，好吗？”
陈言未的那一声“嗯”像是悬在半空的云，轻飘飘的传入江翊然的耳中。他能感受到讲话的人的无力，想要伸手触摸却穿过了云层接触到了空气。
他很想上前拥抱，可是白大褂很脏。
和一群陌生人交流这件事，对于陈言未来说要比他看的那些理化知识要难上不知道多少倍。不过好在那几个小孩足够热情，看他过来一个个的主动给他让座打招呼。
只是这几个小孩似乎过于健谈了些，陈言未只坐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感觉把自己一个星期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福佑！”
自我介绍刚一结束，一声动静不小的吼声差点就震破陈言未的耳膜。
“言哥，我唯一的人脉。”
“万一哪天不想在临床干了，我们就去投奔您了言哥。”
“要说的话江医生的人脉更广一些，他和A联、O联的主席关系都不错。”
为了转移注意力，让自己耳朵的温度能在这个空档中降下来，犹豫过后陈言未还是把话题抛到了江翊然身上。
“什么！”
“江哥你这么牛的，这都不告诉我们的吗？”
在听到陈言未的那句话之后，正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江翊然就难掩笑意，听到学生的问话后在百忙之中抬起头回应道：“和你们有什么好讲的。”
正在吵闹的几张嘴终于安静了片刻，留下了几个白眼之后又将话题转移到了陈言未身上。
阳光偏转的角度又扩大了几分，光斑已从桌角蔓延至键盘边缘。陈言未渐渐地已有口干舌燥的感觉，不随身携带水杯这个习惯真的应该改一下了，他在心里暗暗决定下次出门一定要带水杯。就在光斑即将吞噬整个空格键的刹那，键盘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好了，我结束了。”说着江翊然就向角落里的几个人走去，刚伸出手要把陈言未拉走，就听到了站在最里面的学生的声音。
“等等哥，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江翊然无奈，只好又把手揣回去，默默的看着陈言未被拉走、看着那位实习生贴到陈言未耳边讲话，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吗？”
虽然最后陈言未没有明确回应，但是泛红的耳朵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我就知道。”
办公室的门刚一被关上，房间内只剩下几个同龄人的时候，瞬间就嘈杂了起来。
“不是他俩那个样子，再看不出来真的就太迟钝了。”
“虽然平时的江老师就已经够温柔的了，但和言言哥在一起的时候那个眼神和语气！”
“就像一汪春水一样……”
……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热议并没有持续多久，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所有人瞬间收敛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自己的带教老师打过招呼之后，才如实交代了刚才的聊天内容。
“我们在聊江老师。”
“和他的秘密对象。”另一位学生补充道。
“对象？”许主任显然对江医生的事有所耳闻，毫不犹豫的就问到另一个人，“小陈吗？”
几个人一对视，脸上的笑怎么也压制不住。
“对啊对啊，许老师，您知道他和我们言言哥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许主任思索了一阵之后回答道：“他倒是没和我们说过，不过我看他们这情况，八成是还没追到。”
听到这话的几个实习生立马坐不住了，追着许医生要故事的续集。
“许老师您再跟我们讲讲他们呗，反正现在暂时还没有病人。”
“等等，冰子你赶快把这话撤回，一说这种话就代表我们要忙了。”
“呸呸呸，我刚才完全在放屁。许老师，您就跟我讲讲吧。”
刚才的话被几个人扔到脚下，又狠狠地踩了几下才算作罢。
许医生实在拗不过他们，只好无奈地开口：“好好好，趁现在不忙。好像是去年下半年开始吧，小陈来我们医院的次数就多了起来。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在谈工作上的事，毕竟小陈是福佑的，我们院也经常和他们公司合作。后来就总是碰到他和小江一起吃饭，不忙的时候小江也总是抱着手机笑嘻嘻的。我还去问过他，是不是谈恋爱了，虽然他的答案是否定的，但是他那样子绝对不是没谈的样子。”
“在搞暧昧是么。”
办公室里瞬间被此起彼伏的“哦～”环绕。
电梯里酒精的味道要比陈言未来时更重了些，陪着江翊然换好衣服回到电梯之后，闻着Alpha的抑制贴混杂着酒精的味道心不在焉的思考着，甚至他连电梯是在上行都没察觉到。
走出电梯后看着有些陌生的环境，陈言未下意识的看向江翊然。
“是精神心理科。”
于是陈言未瞬间定住，不想再上前一步。
“你这个月第三次了吧，当然不排除有你瞒着我的可能。”听到这里陈言未有些心虚，低下头不敢在和江翊然对视。
“赵医生说一个月内再有第二次就要去找她……”
还没等江翊然说完，陈言未就小声地狡辩道：“可现在已经不是上一个月……”
江翊然无奈地看着陈言未：“那上一次是在那一个月里吧。”
“……”陈言未无力反驳，仍然站在原地沉默着。
“你最近的情绪太重了，只由你的心去扛迟早会撑不住的。就像感冒需要去看病吃药一样，心里不舒服和心理医生聊一聊也是一种自我照顾。我会一直陪着你，过程中你也可以随时喊停，可以吗？”把人拉到角落之后，江翊然轻轻晃着陈言未的手开解道。
“……嗯。”
虽然嘴上答应了，但身体还是在不满，被牵着去往医生办公室的路上，陈安慰感觉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
再次见到两个人的赵倩仿佛见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熟络和热情，轻轻抱了一下陈言未之后就像和朋友聊家常一样，随意的问了几个问题就把两个人又送了出去。
速度快到两个人会回到电梯里都没反应过来。
赵医生：感觉比上次还紧绷，对一些事情的认知也在慢慢的消极化。
赵医生：我给他开的药一定要按时按量吃，不要有漏吃的，你也知道这类药物几乎都有比较严重的反跳效应
gift：知道了
江翊然放下手机之后电梯内的温度骤然降低，陈言未犹豫再三，感受着持续上行的电梯、看着电梯门旁边发光的按键，即使十分困惑但也不敢将疑问说出口。直觉告诉他现在Alpha似乎有些生气，他只得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任他带着自己在医院内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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