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1盛满落日的玻璃海
张城被“请”出公司的第二天,陈言未就接到了无数个打来骂他的电话,邮箱里也多出了许多莫名其妙辱骂他的邮件。他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幕后主使,因此这件事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一只秋后蚂蚱而已,蹦跶不了多久的。
真正戳到陈言未心里的,还是他几周后去公司总部开会的时候,听到的一些流言蜚语。
“听说他这次过来,就是来争公司核心领导层的。”
“不可能吧…他一个Omega……”
“怎么不可能,张副总不就是被他搞下去的。”
“听说啊,他就是为了继承公司才故意不救陈总的。”
“他父亲是不是早就发现他有问题,所以才没把公司全交给他?”
“一个连信息素都控制不好的Omega怎么可能管理好公司?”
……
在大厅、会议室、长廊上……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就总是能听到这样的话。陈言未第无数次讨厌自己过于好的听力,为什么他不能有一种超能力,不想听到别人的话的时候自动关闭耳朵。因为太过敏锐的听力,他总是能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然后开始内耗。
在一众目光和小声讨论中,陈言未回到办公室,久违的安静让他重新思考起了这件事。
如此集中、大规模的恶意必然有人在幕后引导,还是张城吗?
陈言未打开电脑,把这些天自己收到的邮件和电话发给了王扬,又告诉她自己在总部发生的事。
王扬:应该挺好找的,我去问问小阳
顺着网线找人对他们来说确实不是一件熟悉的业务,所以中间也花了不少时间。而在这期间,对方还在孜孜不倦的攻击抹黑陈言未。他去到甚至只是经过总部的时候,还会听到比以往更严重的造谣和诽谤。
“好烦。”
“再等等,就快了。”
又一从那座充满了是非的大厦出来之后,陈言未沮丧的趴在桌子上。
“我说陪你一起去的吧,要我听到了一人给他们一拳。”说着王扬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就是开个会……没必要。”
“要不,你直接换个电话卡得了。”
那他还得再转移社交媒体上的联系人,和那位Alpha的聊天记录也会丢失,他还想时不时拿出来翻翻看呢。
“那邮箱呢?”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可能连标都治不好。
“也换了。”
“……”
Alpha好像都是这样,一根筋。
陈言未最近总是兴致缺缺的,每天晚上接Omega下班的Alpha得出的结论。他最近眼睛里总是忧郁的,像是烈夏要下暴雨之前乌云蔽天的感觉,像是盛满了落日的玻璃海。山雨欲来,不用触碰便会自行裂解。
问他缘由对方也总是回答“没什么”,像是回到了两个人刚认识的那段时期。
虽然江翊然很担心,但是这样的陈言未让他瞬间回到了他们在巴黎初见的那一次、他第一次心动的那一次。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在巴黎那次。你的眼睛就像现在这样,很有……破碎感,让人很想靠近,很想……”
保护。
不过那次他的眼神中多了些空洞。
最后这两个字梗在了Alpha喉间。Omega的注意力从窗外转移到了Alpha身上,他的眼睛还是温柔的,像大海一样,和初见那次一模一样。
“我当时在找Mathieu——就是我那个法国朋友,有点着急担心。”
陈言未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解读自己的眼神,不过聊到这里,在公司发生的那些糟心事也被他抛在了脑后,内心的焦虑和无助也有所缓解。
这场雨来的突然。
毫无准备的陈言未在楼下耐心的等待着自己的“司机”,无意中落到他身上的雨滴再加上风的吹拂,让他微微哆嗦了两下。密集的雨丝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雨幕,看到破穿幕布而来的车辆时候,陈言未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静静地看着车牌号,看了许久才认了出来。
“怎么了,刚才站了那么久?”
江翊然有些奇怪,起初他以为是在夜色和雨幕里车牌的亮光被掩盖,对方一时间没有认出来,所以按一下喇叭之后微微偏移了一下方向确保不会直直打在陈言未身上之后,打开了车灯。
陈言未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的睁不开眼,闭上眼适应了一会之后才又睁开了眼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没事。”声音却是虚虚的飘在空中。
Alpha看向靠在车座上揉太阳穴的Omega,微微释放出了一丝信息素好能安抚到他。
到达目的地雨势也未能减小半分,江翊然打开伞之后又转到副驾驶接没带伞的陈言未。只是对方的手刚放到自己手上,就险些一脚踩空栽到自己身上。直觉告诉他这不对劲,于是把陈言未送到楼下完全不会被雨淋到的地方之后也没离开。
“怎么了?”陈言未感觉自己头晕脑胀的,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本想等江翊然离开之后就蹲下来缓一会,可是对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陪着他等着电梯,他只好强撑起来装作没事。
看到陈言未微微发白的脸色,却还在强装作没事,江翊然皱着眉心,紧紧抱着他:“你不舒服。”
一个肯定句。
陈言未低下头不再狡辩。
电梯到达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冷寂,陈言未任由江翊然抱着自己进入电梯、看着他熟练的输入自己家的密码。
玄关的柔光随着两个人的进入缓慢亮起,空调自动调节至房屋主人常设置的温度,客厅的主灯也在他们踏入的瞬间点亮,投射出恰到好处的暖色调。
将陈言未安顿在沙发上之后,江翊然随即转身前往厨房倒水。
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视野内之后,陈言未突然呼吸一滞,熟悉的感觉再度传来。看到江翊然还在厨房,他立马跑到卧室,找到了那几瓶药。
只是微微发抖的手还没打开瓶盖,他的大脑就对这双手失去了控制,药瓶瞬间掉落到毛毯上,药片散落在了每一处角落。
好在是柔软的毛毯接住了药瓶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声响,也暂时不会把外面的人吸引过来。
只是身体的不适在时间的流逝下却仍未缓解,在陈言未的眼里,房间里所有东西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随后开始不停地旋转起来。额头上的汗珠不住的向下坠落,陈言未一只手撑着旁边的桌子,另一只手不知道该先擦汗还是该捂住自己的心口预制住它的疯狂跃动。他脑海里没有任何事物,只是感觉,他好像要死了。
接好水的江翊然回到客厅,却没有看到陈言未,唤了几声名字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疑惑地放下水杯,结果刚找到卧室,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陈言未像是跌坐在了地上,不停地深呼吸着,周边撒满了药片。
江翊然连呼吸都忘记了继续,立马将陈言未抱起,连声问道:“你怎么了?等着,我带你去医院。”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暴雨过后室外的温度都降了不少,空气中混杂着雨后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像极了八方开业第一天选择的那款香水的味道。只是江翊然根本顾不上欣赏这些,抱着陈言未回到车上之后立马掉头去往最近的医院。
急诊的灯光刺得陈言未睁不开眼,他模糊的听到江翊然在和医生讲述自己的用药史,听到那些名字之后,他感觉有些心虚,他好像有几天没吃药了、或者说只有想起来的时候会吃,而这些天又忙得焦头烂额的,他根本想不到吃药这件事。
江翊然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服药情况,但看到陈言未的状况、听到医生的话之后,他猜也能猜到对方到底有没有真的在执行医嘱。
冰凉的液体流入他的血管,陈言未的意识才逐渐回笼,然后他才终于看清江翊然的神情。总是温柔、含着笑的眼睛微微低垂,睫毛怎么也遮不住瞳孔里的严肃和冰冷。嘴角依然保持着平和的弧度,只是紧绷的肌肉让这个笑像覆在冰面上的月光。
“现在还好吗?”
江翊然看着陈言未空荡荡的手腕,不急不缓的开口,语气平淡,但似乎每个音节都裹着冰霜,落在耳膜上激起细微的刺痛。
“嗯。”陈言未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地抬头,和江翊然刚一对视,就瞬间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你是不是有几天没吃那个药?”江翊然的语气依旧平淡。
“……嗯。”陈言未根本不敢反驳,只好继续低着头应道。
“所以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了吧。”
“嗯……”
“赵医生说要给你换药,以后我会看着你,每天提醒你吃药。”
“……嗯。”
陈言未的声音越来越小,根本不敢抬头。
病房里的灯光冷白,病床上的人面色却渐渐恢复了红润。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缓慢下落,像是一种无声的倒计时。Omega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抓着被单。他只能听着Alpha冷沉的呼吸声,像压在胸口的一块冰。
赵医生的话突然回荡在病房里,听到江翊然的描述后她的声音却仍旧温柔,温和地交代着注意事项和健康教育。陈言未听到一声淡淡的“嗯”,他的喉咙微微发紧,想开口说点什么,最后只是抿了抿嘴,把话咽了回去。
输液瓶内只剩下一点液体时机器便发出了警报,护士卡着点赶来拔针。棉签按在针眼上时,轻微的刺痛让他颤了一下,却连抽气的动静都不敢有。
江翊然一言不发地扶陈言未下床,带着他离开了病房。陈言未也只敢乖乖地跟着他,脚步轻浮,却不敢慢半分。
回家路上,车内安静得窒息,连外面的风声和蝉鸣声都停了下来。
停在十字路口,Alpha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看到Omega回过神之后,开口道:“以后吃药的时间我会给你打视频监督着你吃,好吗?”
陈言未哪敢说一个不字,只好点头道:“好。”
“每天早中晚饭,我不在的时候拍照发给我,记住医生的,不要吃辣。照片里有违禁餐就重新买,行吗?”
“行”
“每天晚上锻炼一小时”
前几条对陈言未来说都还可以接受,但这一条就实在是难以应下。但对方显然没有和他商讨的意思,沉默了几分钟之后他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银灰色的手环扣上Omega纤细的腕骨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先前因为它总是电自己,所以陈言未时不时就会摘下来。
“你按时吃药它就不会电你。”认真给Omega戴手环的Alpha苦口婆心,“下次你要再摘它会电得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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