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晨在他爸妈的讲述下,终于对这个年代有了初步的印象。
总的来说就是穷。
大炼钢收了家家户户做饭的锅,然后开始吃大锅饭,养出了一群懒汉,导致粮食减产,又搞□□,谎报产量,交了公粮一个个都傻眼了。
之前他们林场好歹还有点儿粮食,如今也都开始吃这种替代粮。
所谓替代粮就是少量的苞米面,里面掺杂了麸子,磨碎的红薯粉以及打碎的苞米杆子。
麸子也就忍了,苞米杆子又是什么东西?
那玩意不是烧火用的吗??
许晨摸着肚子,一想到自己吃了满肚子的苞米杆子,顿时感觉自己可能是一头羊。
其实许晨家在五八年还算是不错的人家,许放在林场派出所当所长,原身之前在京城当兵,后来申请来黑省参加大建设,后来跟周敏看对了眼,跟家里商量了一下,当了个东北女婿。
后来还参加了抗美援朝,当了团长,还成了战斗英雄。
一回来,职位直接提升,被分去了林场车站派出所当副所长了。
林场车站派出所是个大所,权利还挺大,福利也不错。
再加上把周敏也弄到林场上班,俩人都能拿工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周敏家是本地的,就在林场附近的一个屯子里。
那个屯子的名字十分奇特,叫腚沟子屯儿。
许晨听完差点儿笑疯,然后又听周敏说腚沟子屯儿上面是尿脬子屯,左边是大屁股村儿,隔着一道山梁,还有个尥蹶子沟。
东北人民多奇志,这地名起的也相当奇幻了。
许晨之前刷短视频,就刷到过类似这种的。什么人家南方景点叫玉龙雪山,东北这边有个景点叫后脊梁山。
明明景色很美,但宣传出去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
原身爸妈成亲,周敏跟着许放来到林场,也被安排了个工作,在林场废品收购站上班。
就连许晨他姐许娟,初中毕业之后也在林场的托儿所上班,帮人带孩子。
而许晨这个许家长子,正是人嫌狗厌的岁数。
十三岁,上学路上招猫逗狗,在学校揪小姑娘小辫儿,放学了跟着小伙伴们去林子里掏鸟窝。
许晨听完这些描述,整个人都向往上了。
城里孩子可没有什么童年,能在小区里溜达溜达都算是有地方玩了。更多的孩子要么被塞进幼儿园补习班小饭桌,到家玩手机看电视玩电脑,从学校毕业之后,连社交都不会,只会在游戏里互骂SB。
“刨去没有什么东西吃,其实这个时代还挺不错的,至少没有那么卷,也没有房贷车贷各种贷款。”许晨摸着手底下的大炕,笑道:“原来这就是东北的炕啊,还挺有意思的。诶对了爸,我现在是不是比我爷奶岁数都大了?”
许放伸手就去拿笤帚疙瘩,“你说什么呢?”
“不是,爸,哎!”许晨连滚带爬的躲开,“我的意思是,爸,你是不是比我爷奶岁数都大了啊?”
许爹挥舞笤帚疙瘩的手顿了下,随即叹口气道:“一下子,我就老了。”
算算岁数,许晨四五年出生,还真比曾经的许爷爷大了两三岁呢。
周敏笑呵呵的看着,“诶,真的诶,算算岁数,咱俩算是曾祖辈的了。”
许放:……
许晨看了看他娘微微隆起的肚子,突然又道:“哎不是,爸,你现在算是喜当爹了吧?”
笤帚疙瘩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被收拾了一顿的许晨终于消停了。
许晨毕竟头还伤着,折腾一会儿就累了,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
半睡半醒的时候听见爸妈说去上班,让姐姐许娟带着弟弟妹妹去林场托儿所玩。又说明天上学请假的事,但听不真切,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大下午,黑省这边天黑的晚,不到三点呢,感觉太阳都挪到大西边儿了。
“许晨晨。”一道稚嫩娇憨的声音响起,“你醒了呀?喝水吗?头还疼不疼呀?”
许晨揉着眼睛看过去,看见炕边趴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长得白白净净的,脸蛋圆溜溜,眼睛也圆溜溜。留着个锅盖头,说话软软糯糯的。
“不疼了,”许晨坐起身,脑子里疯狂思索这是谁。
也不知道为什么,原身的记忆他几乎没有,这让他话都不敢说,生怕出岔子。
“季航,你把许晨吵醒啦?”上午那个一本正经的小帅哥顾哲从外面撩帘子进来,小脸蛋上写着不满。
“我才没有!”叫季航的小孩儿哼道:“我趴在这里看小人书,一抬头发现许晨晨就醒啦。”
许晨觉得这个叫季航的小男孩真挺漂亮的,像个小姑娘。就是说话有些大舌头的感觉,却也不讨厌,糯糯的。
这让他想起上学的时候班里女生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网络小说,里面形容的什么奶嗝受,似乎就这个样子。
他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就被两双大眼睛盯着看,连忙道:“大哲,季航没吵到我,我睡饱了。”
“头还疼吗?”顾哲问。
“不疼了,想喝水。”许晨道。
顾哲点点头,转身出去,片刻端了碗温水进来,把碗放在炕桌上。
许晨喝了半碗水,摸摸肚子又觉得饿了。
果然,人啃苞米杆子是没办法吃饱的。
“我前两天去姥姥家啦,”季航软糯糯道:“回来之后听说你摔到了,连忙过来看。许晨晨,你太不小心啦。”
许晨摸了摸头,嘿嘿傻笑两声。
他目前确定顾哲跟这个季航应该都是林场子弟小学的学生,跟自己一样,或许还是同班,否则不可能这么熟。
季航看他醒了,就从兜里掏出几块红薯干,“许晨晨你吃,我从姥姥家带来的。顾哲你也吃一块吧。”
顾哲看了红薯干,明显的抿了下嘴,但仍旧摇头,“我不吃,给许晨吃吧。”
“你姥姥家咋会有红薯干呢?”许晨问。
季航捂着嘴偷偷笑,“我姥他们跟院子里偷偷种哒,挖出来都蒸成了红薯干。我姥爷在队里喂猪,能偷摸弄回来很多小红薯,都被我姥做成红薯干了。这次我跟我妈过去,带回来一口袋呢。你吃,你们都吃。”
他说着,拿了一块塞到许晨手里,又拿了一块往顾哲手里塞。
顾哲毕竟是小孩儿,推了两下就不推了,他也饿,也馋。
三个小孩儿小口小口的嚼红薯干,脸上都是快活的笑意。
这时候的孩子也太单纯,太好满足了,一块红薯干就能特别的高兴。
红薯干晒得很干,这个年代的红薯还没有经过培育,口感没有那么甜糯。但硬硬的很有嚼劲儿,一小口能磨好长时间的牙。
许晨一边吃红薯干,一边跟这俩小孩儿套话。
谈话间,他知道了林场小学这几天不上课,说是什么农忙,老师们都放假了,要去农村干活儿。
林场这边很多人家里都是农村的,但他们能在这里找到工作,也进入了工人阶级,很是受人尊敬。
季航又说现在村里都在收大白菜,苞米已经晒干了交了公粮,但因为之前吹牛,导致大队都没有什么剩余。
吹牛这个词,是季航姥爷说的。
老人家有点儿先见之明,自己偷摸的藏了些粮食。白天去大队食堂吃免费的大锅饭,晚上在家偷摸的煮个苞米茬子野菜粥,好歹还能垫垫肚子,要不真是饿的睡不着。
“村里今年收成不咋地,就是因为吃大锅饭。”季航小声的说,那模样偷偷摸摸的,还挺有意思,“种地有饭吃,不种地也有饭吃,好多懒汉就不爱种地,导致地荒了不少。我姥爷说,今年冬天怕是难熬了,要等到开春才行,能去山里找些吃的。”
黑省这边只有两个季节,一个冬季,一个春季。夏天据说都没怎么上过三十度。而且半个月都热不了。
黑土地的粮食只能种一季,但土地肥沃,粮食产量高,只要好好种也不会饿肚子。
只可惜这个大锅饭搞的,开始饿肚子了。
城里工人还好,有商品粮可以吃,虽然也很糙,但至少每个月有定量,勒紧裤腰带还是能吃个半饱的。再加上工人也有粮票什么的,能去饭店里换吃的,比村里人过得好多了。
村里人要等到开春,山上冒出野菜,蘑菇之类,跟粮食一起吃,才能混个半饱。
现在村里都在刨红薯,砍大白菜。要赶在上冻之前把这些菜都收好储存起来。
而且这也不是都自己吃的,红薯和大白菜属于经济规划内的食物,一大半仍旧要交公。
“白菜帮子都舍不得扔,”季航嚼着红薯干,呲牙咧嘴的,“往年一些老梆子也不吃,就剁碎了喂鸡。如今鸡都快养不起了,老梆子也捡着好的腌了,留着过冬吃。我姥爷天天在屋里骂人。”
三小只一直在屋里聊到四点,天色都开始见黑了,季航才恋恋不舍的往外走,“许晨晨,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他前脚走,后脚周敏就回来了。
周敏是靠许放的关系在林场垃圾收购站上班,每天就是收纸壳子破旧书本报纸,还有煮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骨头,鸡毛鸭毛鹅毛。至于废铁,笑死,压根都见不到了。
有点儿废铁,都被拉去炼钢厂。
但许晨忘记在哪里看过,这时候国内炼钢水平根本不行,这么多铁收回去,一点儿钢都炼不出来。
可又想到他穿来的那个时代,华国钢铁已经走到世界前沿了。
不得不说,国家愿意埋头苦干的能人还是很厉害的。
“晨晨,大哲,”周敏回来套袖都不摘,直接跟外屋把灶膛点上。
现在灶膛上没有锅,盖着块石板。平时做饭用小煤炉子,但现在东北天气冷了下来,晚上还是得烧炕的。
“我去接你姐他们,你俩在家别乱跑啊。”
东北冬天天黑的很早,周敏拿了手电筒急匆匆往外走。她那个白得的大闺女跟小儿子小闺女都还在林场那边的托儿所呢,天黑了,不放心孩子自己回来。
就算是有人作伴儿,还是有个大人才合适。
至于许放,他在林场车站的派出所上班,得五点半才能下班呢。
欢迎来到5A景区后脊梁山,前面是胳膊肘子山梁,后面是后鞧沟子山谷。
嘎嘎!
内容改完了,我记得我写了,但总是找不到,还以为记忆恍惚了呢。后来在稿子里修改,但忘记在章节里修改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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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锅饭,瓜菜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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