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铃铛。
点点痕迹集中起来,貌似有了些眉目。
白水叹出声,“貌似可以解释。”
头脑风暴了一番,她的脑袋烫烫的,白水将玉佩收好,转身去沐浴。
刚走一步,她便又止住步子,“等等——还有一个问题,架子鼓里面的内脏,应该是谁的?观赏时,鼓面渗血,是那时候便有内脏在里面吗?”
白水垂眼思索了几番。再抬起眼时,眸中光华流转,如皎皎明月,清澈透亮。
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而在她舒心沐浴的同时,外面已经是翻天覆地的景象。
这一晚,巷子里,谢澜之还未压下心中的不满,便听见,锦衣卫来报。
“大人,御绣坊内,绣娘均离奇失踪,坊内丝线全无。”
指节咯咯作响的声音响起,谢澜之负在身后手攥成拳,他眯了眯眼,漆眸中染上危险的暗色。
“你是说,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多人,凭空消失了,对吗?”
大理寺这边,白水刚沐浴完,美滋滋的在榻上翘着二郎腿,“害,古代还真是不适合我,好想念俺的小手机……”
凉夜墨色中,星星明火亮起,脚步声轻响不止。
就在白水快要被瞌睡虫打败的前一刻,三二一——她手下的仵作趴在门上,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让白水抬起薄薄的眼皮。
“大人,御绣坊出事了。”
闻言,白水捞起那块玉佩,披了件外套便翻身下床。
深夜,月光如水,风急过寂静的长街,吹起长长的锦带。
白水跑到御绣坊门前时,御绣坊恢宏的大门已经合上,上面贴了醒目的白色封条。
长街上,家家户户如往常般歇下,街上早已空无一人。御绣坊的门外,锦衣卫重重包围,均面色凝重。
白水靠在御绣坊斜对面的小巷里,小巷昏暗,她视线飘过坊前的锦衣卫,大致了解锦衣卫的数量。
正门口,谢澜之长身玉立,不知是察觉到什么,他突然偏头朝右边的小巷扫了眼。同白水毫不掩饰的目光对上,二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后扯开视线。
而后,谢澜之转头吩咐道:“守好各个出口。”他长腿一迈,朝白水所在的昏暗小巷走来。
见他走来,白水往巷子深处走去,整个人被黑暗与月光无声分开。
她刚来不久,对圣上这人还没有多少估量,如今,谢澜之应该是得了圣上的命令,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封了御绣坊。
她还不能直接出面。
巷子深处虽暗,却有头顶洒下的月光作烛,因此勉强能看清人影。
谢澜之停住脚,他面前的女子斜靠在墙上,双手环胸,一条腿直立,另一条鞋尖点地,勾放在那只脚的脚尖前,姿态慵懒随意。
凉薄月色下,素衣点缀。一双瑞凤眼半阖着,高鼻薄唇,唇色不点而红。
女子眉眼间溢着漫不经心四个字,看上去目空一切,真是很看不起人的长相。谢澜之不由得再次想。
“白水。”他唤其名。
白水懒洋洋抬眼,言简意赅,“讲。”
若这是圣上让封的,恐怕会打草惊蛇了。
“你这什么语气,难不成何挽与当今镇国大将军顾承今夜里私下会面的事情,你也有一份?”
私下会面?民间女子与镇国大将军会面便是勾结朝廷命官?这又是什么狗屁逻辑。
可是御绣坊可不是民间第一绣坊这么个名号那么简单,不仅每年向朝廷进贡的绣品无数,而且是凤临国与邻国贸易来往的主力。
御绣坊绣品极佳,丝线如关系般牵连着周身邻国,其坊主更是手艺精湛。
白水凉凉开口:“你怎知二人不是好友夜谈。”
谢澜之无声勾唇,“那照你这么说,你我二人如今也是好友夜谈?别恶心我。一绣坊坊主,却以大将军姐姐之命与之要挟,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好友夜谈。”
微风拂过,白水抬起手扫去脸上的头发,自动收集谢澜之话里的信息。按这时间线,谢澜之不可能已经禀告圣上了。
她和谢澜之在荒郊的屋子处碰见,那屋子貌似离镇国将军府倒是不远。
之后,白水直接跟着妇人来到了这里,白水查了查脑子里的地图,镇国将军府到京城的距离,是御绣坊的一半。
而这可是不近的距离,就算是派人急报,想要得到旨意,一来一回,从将军府到京城,再到御绣坊,时间可对不上。
还有,若谢澜之听到的人是何挽,那就更勉强了。这距离和时间,何挽不可能在镇国将军府被谢澜之听到二人夜谈,而后又如此迅速地,甚至可以说是比谢澜之提前回到了御绣坊。
但是等等,她自己在前往御绣坊途中,如果谢澜之先去了将军府,这距离肯定比她近。
而后二人你追我赶,白水来到御绣坊门前,又在观察妇人时,看了会街上的游行。而这段时间,恰恰好就补上了谢澜之去将军府的时间,也给了她得以遇见何挽的机会。
不过仔细想想,这谢澜之听到墙角,为啥不直接进去抓人,难道是碍着顾承的面子。哦,所以到御绣坊便可以大展身手了是吧。
想到这里,白水挑眉笑道:“锦衣卫真是深得陛下喜欢,如今连逮捕令都没有,便敢公然抓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那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
“那又如何,我会向圣上禀告。”
“啧,”白水偏了偏头,“谢澜之,堂堂镇国大将军,能被一绣坊坊主要挟,你不觉得有些蹊跷么?你让我信这个,我还是更相信你耳朵不好使,听墙角都听不明白。”
“按我说啊,既然你疑心如此之重,又官威凛凛,倒不如把两个人都抓起来,押进你那血淋淋的诏狱中。”
“你跟着她来的?那她就没蒙面啥的,直接让你跟着啊。呐,其一,在路上你都抓不住人家。你的速度可真够慢的。”白水舌头顶了顶左腮,无情嘲讽道。
“其二,你觉得何挽是故意让你跟着的,还是不小心的?”
谢澜之道:“大理寺行审理与复审案件之责,自然对这些他人眼中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格外在意。但锦衣卫办事,不论情理与否,只论对错。正所谓‘辩者不善,善者不辩【1】。’你再据理力争,也是白费口舌。”
“行,那我问个事儿,何挽如今在哪儿?”白水点点头表示听到了,但是不做理会。适才她只听见三二一和她说,锦衣卫封了御绣坊,但何挽如今身在何处倒是个迷。
谢澜之见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得吸了口气,这人看着怎么那么让人牙痒痒呢。“不是你护着她离开么,她现在最有可能在大理寺吧。还特地来御绣坊巡视,怎么,不放心?”
嘿,冷嘲热讽她?
“对对对,就在大理寺,你去封一个大理寺试试。锦衣卫名声在外响当当,可小到仵作都能验身疏忽,那如今锦衣卫搜查不力,找不到人貌似也是情有可原。”
闻言,谢澜之就更不客气了,他避重就轻,只听自己想听到的。“谁知道呢,也许大理寺可不止藏了何挽一个人,这得大理寺卿亲自供出来才行。到时候若是需要我锦衣卫帮忙查封,同僚一场,自然鼎力相助。”
这话……白水抓到了重点,她侧头询问,神色认真了起来,“坊中绣娘也都不见了?”
“呵,不止呢。”
白水垂下眼睑,想到夜里无意闯进何挽房间那事,不可能那么巧。
况且,如此多的绣娘一瞬间消失,她不知道何挽怎么想的。只不过这招却是让锦衣卫从主动处在了被动的位置。
白水心底暗叹何挽打了张好牌,她想,何挽的丝线如此精巧,说不定,这御绣坊也是个精妙的机关盒子呢。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况御绣坊这么大,那这御绣坊四处是机关也不足为奇嘛。这么多人,不可能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能藏人的地方,大抵是她们熟悉不已的地方。
白水估摸着已经有了些信息,再问谢臭脸,他也未必清楚。她蹙起眉头,感慨道:“啧,真是有些难办啊。唉,不过我这初来乍到,今夜又匆忙,也没能好好瞧瞧这颇负盛名的民间第一绣坊。真真是可惜了呢。”
这话里话外的,怎么突然就阴阳怪气了起来。谢澜之拧眉,上下扫了白水一眼,“你可惜个什么,不会是想进去偷偷摸摸干些什么吧。”
白水无语。“进去看看会死啊?”
“哼,谁知道你。”谢澜之转身大步流星,“过来。”
白色封条被揭开,谢澜之吩咐众人:“守好。”话毕,他抽出身旁锦衣卫的弯刀,背在身后,而后跟上自觉大步向前走的白水。
“是。”一众锦衣卫颔首恭敬道。
空荡荡的御绣坊内,空气中萦绕着舒心的沉水香。
白水进来时,忙着追查线索,未曾细认。如今看来,御绣坊内的布局好生奇怪。
从外面看,很像一座塔,内部正八型的布局,八层楼,每层走廊上的绿植多的过分。坊内的沉水香并不浓厚,绿植又多,因此坊内的空气十分清新舒服,还有丝丝绵软。
大门合上,白水头也不回,“当真这么好心让我看啊?”
说到“好心”这两个字,谢澜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奉皇命,你有手谕。我拦你,岂不是抗旨?满意了吧。”
这气冲冲的调子,白水一时忍俊不禁。走了几步,身后的谢澜之突然喊道:“喂。”
她侧头看他,只见谢澜之满眼怀疑,“你吃什么了力气这么大?”
服了,问这种没营养的话。白水懒得理他,转回头扫视坊内的布置。
她不知道,谢澜之是当真好奇。他交过手的女子中,力气大的不是没有,但是大成这样,十头牛都拉不住的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一拳下去,不死也残。
二人接连走到中央,地上还未完成的绣品整整齐齐。
白水边走着边想,若这御绣坊真是个机关盒子,她二人此举无异于送死。
这不是瓮中捉鳖么。
当然,若是何挽想杀他们的话。
白水环顾四周,既是绣娘,懂作画,那民间奇术不知何挽可懂一二。
若是略懂一二,有些事情,便可说的通了。白水抬脚踏上最高的那层楼,那是何挽和妇人见面的地方。
谢澜之没跟上来,背着手在底下偷闲。
走到这里,白水突然想起那只黑猫,一般来说,猫很会躲藏,通人性的猫更是聪明。
只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那只黑猫看起来不似寻常之物。
“白耳,奇怪,难道这猫也有问题?”白水垂下眼,喃喃道。
她快步走到那扇屏风处,这时才发现,那屏风上绣的便是凤凰花图,花蕊如发丝般轻盈,妖冶艳丽。
只是没有叶子。
按白水的审美,红花还得绿叶配,有些嫩绿的叶子相配会更加生动些许。素手摸上凤凰花瓣,针脚极密,花瓣娇艳欲滴,可想而知其主人技艺颇高。
静静看了一会儿,就在白水准备离开时,屏风上的花却突然变了样。
注:以下内容源于网络查找。
【1】:“善者不辩,辩者不善”原文出自《道德经》第八十一章。原文为:“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小剧场:
谢澜之(气愤锤桌):她到底说不说啊?!到底吃什么了力气这么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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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皮架子鼓(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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