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下来之后,云落雪顿时失去了笑容,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她毕竟不是真的十八岁,也许久未装作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了,难免怕被旁人察觉。
她环顾四周好一会,才转身抬眸,示意颜轻给自己拿件披肩过来。
颜轻是顾勇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侍女,打小就跟着她,自是明白她的意思。
等颜轻回来时,宴会已经开始了。
云落雪慢悠悠地吃着点心,时不时看看谢行在不在场,确定对方不在之后,她才把心放宽。
她倒不是怕见到谢行,而是怕自己忍不住上前给他几刀,前世背叛之仇,哪是一箭就能抵消的。
不一会,雪渐渐下大了。
云落雪刚想借风雪之大为由回去歇着时,就听到一道晴朗的声音:“微臣陆长庚见过陛下、见过各位娘娘!”
她抬首望去,便对上了陆长庚的眼神,不过一秒,她便移开了视线。
陆长庚依旧一副风度翩翩、谦谦有礼,温和儒雅模样。
云落雪不由得笑了一下,心想:不愧是京中最受欢迎的男子。
云帝见是勇安侯府的小世子,一阵大笑,声音也温厚了不少:“入坐吧”。
云落雪记得,前世的这次宴会,云帝赐了两桩婚,一是自己和谢行,二是陆长庚和安平郡主沈宁。
这一世,云落雪没有算计自己嫁于谢行,想必这赐婚应该落到了永安公主头上。
想到这,她竟然开始有些不安了起来。
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好似有点闷闷的。
算了,许是还未从重生一事缓过来,身体有些吃不消,眼下宴会已到尾声,还是先行离去吧。
她招了招手,颜轻靠近,俯下身来轻问:“公主可是要回去了?”
她点点头:“嗯,今日风有些大,吹得头些许晕”。
颜轻伸手,扶她起身,担心道:“可要传太医来瞧瞧?”
“传吧,好让人知道本宫不是装病的”。
云落雪在颜轻的扶着下,慢走到宴会中间,微微行礼:“父皇,初霁有些不适,想先回宫歇息,还望父皇应允”。
云帝看了两眼她,有些不耐烦地摆了下手。
见状,她赶忙退了下去。
刚过桥中间,云落雪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清冷带了丝散漫,却有一股磁沉的威慑力。
她太熟悉那声音了,下意识便往那声源看去。
“臣谢行见过陛下,见过各位娘娘!”
谢行一身黑袍金冠,此刻正抱拳向云帝行礼。
云帝见是自己的爱卿,哈哈哈笑道:“谢卿来得正是时候,快快入座”。
“谢陛下!”
谢行转过身找位置时刚好对上云落雪视线,嘴角稍上扬,冲着她行礼问好:“微臣见过初霁公主!”
云落雪虽不明他何意,却也礼貌轻颔首。
“公主可是哪不适?臣最近闲来无事,自学了下岐黄之术,虽未有刘太医般精通,倒也算得上略懂一二了,公主若是不嫌弃,臣可为公主把上一脉”。
她看着他,知道他是想借此试探自己,短暂愣神之后,婉拒:“谢过大人,不过是老毛病,无碍,回去歇会即可,就不劳烦大人了。”
谢行微微点头,却转过身同云帝道:“陛下,依臣所见,初霁公主这旧疾还是得治,免得落下什么病根,不好同九泉之下的镇国大将军交代。”
云落雪好歹是镇国大将军唯一的外孙,自是不能有何意外,谢行也不过是抓这一点,让云帝心生愧疚,起怜爱之心。
云帝思虑了一会,便吩咐道:“传旨下去,务必让刘太医将公主的旧疾治好。”
“陛下,今日风雪大,不如就让臣试试,看看臣这岐黄之术学得如何?”谢行接过话。
云帝见谢行有这心意,便允了,对云落雪道:“初霁,谢大人既有这心意,便让他试试吧,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云落雪知道自己避不开,便应道:“初霁明白,谢过父皇,谢过大人。”
于是,她往回走,坐在了旁边的亭子里,谢行也走了过来。
云落雪将手伸出,颜轻用手帕轻盖住手腕,让谢行把脉。
“公主可是染了风寒?”
云落雪别过脸,微微点头。
谢行盯着她又道:“臣有一事不明,前夜,臣的书房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张字条,字条写着谢小侯爷,谢某不明,向公主请教这送字条之人是何意?”
闻言,她对视上谢行那微眯着的眼,下意识将手抽回,却被对方紧紧摁住,“公主,臣还未把完,还请公主莫乱动。”
云落雪笑着,随后不紧不慢道:“初霁向来不知宫外之事,谢大人问错人了。”
“哦~”他尾音上扬,一副看破的模样:“是吗?”
她点头:“大人可把出什么?若无,我先回宫了。”
“别急,这不正把着吗?”
云落雪见状,干脆也不挣扎了,任由他把,她就不信,这谢行还真懂这医术不成。
半分钟过后,谢行撤下手,“公主这是染了风寒留下的旧疾,寻常医药治不好,这得用不寻常的药才能彻底根愈啊!”
说得跟没说一样,云落雪忍不住白了眼他。
“多谢大人,我这仍旧疾,自是急不得,”话刚落,她就起了身,对颜轻说:“我们走。”
两人出了亭子,上了桥,颜轻才低声道:“公主,这谢大人果然还是冲公主您来了。”
云落雪清楚谢行的来意,不过是因自己的那张字条,送的时候怕对方不知道是自己送的,现如今,却恨不得对方别把这字条赖自己头上。
“无妨,不过一张字条说明不了什么,何况这纸张不止长清宫有,各个皇子公主用的纸张皆是一样的,他虽怀疑我们,但也未必不怀疑其他人。”
本以为早些退场便不会碰上谢行,可却没想到还是把他招惹来了。
他确实是把好刀,只可惜不忠。
如果这一世再同谢行扯上关系,说不定不出一年,自己依旧会因他不明不白就这样死了。
想到这,云落雪收敛了心神,快步往长清宫走去。
刚下了桥,不知何处闯出来了一只受惊的黑猫,黑猫直往她身上扑,颜轻本想出手杀了这猫,但被她制止了。
“不可,”说话间,云落雪瞧见远处高高站着看戏的谢行,一下子明白了。
她虽极力躲开这猫,却依旧摔倒在地。
“来人,快来人啊!”颜轻急的大喊:“救救我们公主,快来人,救救我们公主!”
很快,大家被这声音吸引了过来。
云落雪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慢慢往后退,下人还未来到,那猫再次直接扑到她身上,她瞳孔骤缩,却来不及躲开。
“扑通”一声,人和猫都掉进了冰冷的湖里。
“公主!公主!”
这时云帝才急了起来,吩咐下人下去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朕把公主救上来。”
“这湖水冷若冰霜,初霁这娇弱的身体会不会受不住?”皇后假惺惺道。
又“扑通”一声,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跳进了湖里。
湖水冰得刺骨,云落雪冷得直发抖,身子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后悔了,不该假装坠湖的。
她开始靠着仅存的一点意识往上游,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习水性,困于宫墙一辈子,哪里习得水性,想到这,她竟觉得好笑。
当她觉得自己要昏过去时,腰间便被人环着,接着自己就被往湖面上带去。
颜轻见云落雪被谢行救了上来之后,松了一口气,立马拿过披风盖在她身上,一脸着急道:“公主!公主!”
谢行转身对云帝道:“陛下,公主危在旦夕,臣先带公主回宫,还请陛下快些宣刘太医。”
云帝吩咐下去:“传刘太医去长清宫。”
云落雪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令人生厌的脸,她轻咳了几声:“咳咳咳……谢……行,我定会找你算这账。”
两人心知肚明,这次云落雪落水,就是谢行背地里操作的。
“闭嘴,留着点力气装病。”
到长清宫时,云落雪已经有些没意识了,她只觉得冷,很冷很冷。
眼也渐渐沉了下去,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更天了。
“公主,您醒了?”颜轻见云落雪睁开眼,便上前,扶她起身,温和道:“公主可好些?”
云落雪捂嘴咳了两下,摇摇头道:“无碍。”
“刘太医说公主您这几日需要静养,饮食也以清淡为主,奴婢便让厨房准备了些白粥。”
颜轻将白粥拿了过来,云落雪看了眼,皱眉:“这未免过于清淡了些。”
“就该这么清淡,好让你长长记性,”未见其人,但闻其声。
“谢行何等人也,你招惹他作甚?”淑妃快步走了进来。
一身黑白色衣裙,装饰也简单,多以银饰为主。
云落雪见是母妃,惊喜万分:“母妃,您来了。”
淑妃坐在床沿,一脸无奈道:“雪儿,听母妃的,别在执着于为辰儿报仇了,你斗不过他们的。”
“母妃已经失去辰儿了,你断不可再出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母妃可怎么办?”
云落雪知道母妃的用意,想到前世母妃因自己而丢了性命,她就忍不住落泪:“母妃,雪儿知道了,雪儿以后不让母妃担心了。”
她已经失去过母妃一次了,这一世不能再置母妃于险境了。
淑妃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雪儿,母妃不求什么,只求你此生顺遂如意,过得自在幸福。你哥哥也不希望你因为他,整天把自己困于仇恨里。”
云落雪点头:“雪儿知道了,等过段时日,我就向父皇请旨,我们回母妃的故乡生活上一段时间可好?”
“傻孩子,你父皇哪里会让我们出宫回南山城。”
“我们许久未去祭拜外祖父了。”
淑妃怜爱地抚摸着自己女儿的头,知道云落雪话里的意思,温柔应着:“好,母妃听雪儿的,同雪儿回南山城看看。”
淑妃自入了宫,便没再回过南山城了。
顾勇葬于南山城,借祭拜之由,想必云帝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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