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迎之和沈思方才还是针尖对麦芒,但此刻不约而同选择给彼此找个借口试图把安王等人糊弄过去。
越沛左右扫视两人一眼,状似无奈开口:“不必瞒着本王了,本王虽不是金陵人士,但对于此次的一些风土人情规矩行事还是了解一二的。”
越沛信步走到码头边停靠的的船上,指着船上的货物说:“是因为这些货物运输走了谁家的漕运而起的冲突?”
王迎之和沈思紧紧盯着越沛的动作,生怕他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沈思还好,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但王迎之明显慌张起来,神色也有几分异样。
宣忆谙紧接着跟着越沛走到船上,“王爷,水上危险命王爷还是先下来再说把。”
说着便伸手要去拉拽越沛的衣袖,不料水船摇晃,宣忆谙上去后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向后仰倒——
“王妃——”
岸上一阵惊呼,千钧一发之际,越沛足尖轻点踏上从船沿,一只手拦过她的腰肢,另一只手为了保持平衡反手抓住罩在货物上被细致捆着的结实的雨布。
臂弯稍稍带力,宣忆谙被臂弯的力量往回一带整个人摔回越沛的怀里,撞上他结实的胸膛,不知道撞到了哪,宣忆谙的鼻梁骨被撞的生疼。
船只在水面上剧烈摇晃,激起一圈一圈波纹自船底向更宽阔的水面荡漾开。
下一刻一股清幽的药草香钻进宣忆谙和越沛的鼻腔中,越沛扶着宣忆谙站稳后,回首一看,身后的雨布被自己拽掉了大半,里面包裹严实的货物全都显露了出来——
是药草,一整船的药草。
杯盏重重磕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越沛一脸怒色,阴沉着一张脸看向跪在中央的沈思和王迎之。
二人跪伏在地,安王不开口谁也不敢先抬头。
谢居茂立在一旁眼神飘忽。
“水患刚过,城中百姓正是需要用药之际,沈思,你把这些草药运出城外是要做什么?!”越沛冷冷盯着跪着的二人,等着他能解释出个一二。
沈思跪在地上听着安王的审问,一旁跟着跪下的王迎之一肚子疑惑,是在沈思的船上查出的药材,关他什么事,怎么连自己也一块跪着听罚了。
想是这么想,他却没胆子问出来。
沈思直起腰背回视越沛:“回殿下,沈家药堂的药草在尽数用于城中受水患灾害的百姓,如今药堂草药所剩无几,沈家药堂需要经营自然需要从城外购置草药。”
沈家行的是惯例之事,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越沛闻之看向谢居茂,谢居茂垂首回道:“王爷沈家从城外购置草药确是为了药堂经营,不只是沈家,金陵城中其他药堂的草药也已尽数消耗殆尽,出城采购草药就是这一两日的事了。”
一番回答听起来无从指摘,倒真像是越沛想多了。
谢居茂对上越沛直直盯着自己的目光讪讪一笑,他对上越沛的目光试探性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顾虑?”
不然好端端的为何要追问起他们采购药草一事,来金陵也有个几日了不曾听他问过一句草药之事,今日这是……
想到这谢居茂狠狠剜了一眼王迎之,心里暗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说了让人注意着安王,不要将人引到漕运码头去,怎么还是让安王去了,去了也就算了,还让安王抓个正着,就连自己也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此事的。
“顾虑倒谈不上,只是沈公子船上的东西有点特殊罢了。”宣忆谙开口说道。
沈思问:“不过寻常草药罢了,不知有何特殊?”
宣忆谙使了个眼神,赵寻命人抬上几个箱子,箱子里装着的是从沈家货船上卸下来的药草。
宣忆谙走上前随意从箱子里拿出几株药草,道:“圣上仁心,唯恐金陵城中药草粮食短缺,特命人快马加鞭从京中运送大量的药草和粮食送往金陵城。”
“既如此,城中为何还会缺少草药?又何必劳累沈公子在这个关头从城外运送药草?”
沈思:“王妃所说药草沈某并未见过,沈某所得药草是为沈家药堂,这与朝堂所运送而来的药草想必并无甚太大的干联。”
“那好。”沈思这番话说的也并无错处,宣忆谙把手里的草药放回去又从箱子里拿出另外几株草药:“既是药堂所需那应是各种药材都要采买一部分,那为何沈公子采购的草药全是伤患所需的草药,伤患所需的草药谢大人应已将朝堂送来的草药分发给城中百姓,哪用得上民间药堂的草药。”
“更为重要的是——”
宣忆谙绕至其中一个箱子,猛地掀开那个箱子,浓郁的药香萦绕整个屋子,宣忆谙把箱子推翻在地,药草撒了一地。
越沛看得眉头一挑。
“本宫对药材略知一二,这个箱子里装着的可跟皮外伤没有半点关系,而是……”宣忆谙半蹲下身低声说道:“预防疫病。”
“……”
沈思绷直了背,嘴角微抿,神情也不复方才自得,他眼睛朝着宣忆谙处瞥了一眼,又轻轻看向一边的王迎之,整个屋子里不知为何,除了越沛饶有兴致的望着自己的王妃外,其余人都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巴不得自己此刻不在这间屋子。
尤其是候在另一侧的王迎之,看着没有什么异样实则此刻整个人绷得犹如一张弓。
越沛有些好笑:“王大人,王妃问的是沈公子,你紧张什么啊?”
王迎之:“……下官……”
王迎之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在越沛看不见的地方,谢居茂狠狠瞪了一眼王迎之,冲他微不可查的遥遥头,王迎之会意正要开口,岂料越沛像是不在意他是否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而是直接问沈思:“沈公子,王妃问了你什么,你为何不回话?”
满堂寂静,只听见屋外风吹动树叶摇晃的沙沙声,被风吹着有节奏的摇晃着的树叶晃动的声响听起来颇有一番韵律。
与屋内凝滞的气氛截然不同。
沈思:“……”
谢居茂:“王爷……”
宣忆谙站起身走到越沛身前,“王爷,既然这些药草沈公子说不清来由,不如暂且收入京令府,等查明缘由后再行定夺。”
越沛若有所思点点头,“也好,赵寻,沈家货船上的药草全部收入京令府。”
赵寻:“是。”
直到赵寻等人将那些箱子全部抬走,从始至终镇定自若甚至隐隐有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的沈思这时才有了一丝慌乱,他忙道:“王爷谢大人,这些药是沈家药堂急需之药,若是今日不能及时补上药房空缺之药那来沈家治病的病人该如何是好。”
“还望王爷三思。”沈思附身向越沛深深一礼。
“是啊王爷,沈家药堂的病人还等着用药呢,若是全收了,恐怕……”谢居茂出言替沈思求情。
越沛插手此事是谢居茂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原以为安王只是会走个过场罢了,不曾想今日这架势是要来真的?
安王不知道便也罢了,可他心知肚明沈思从城外运药回来是为了什么,他本想装作不知道,仍由沈家去城外找寻草药。把那些棘手的事在安王发现之前彻底解决。
不知本该在纵情享乐的安王两口子怎么就这么巧出现在沈家的漕运,王迎之派去跟着安王的人分明说了他们在别处游玩啊。
他若收了沈思的药那那些人该如何是好?万一放纵这些人除了什么差池……
越沛满不在乎的“啧”了一声,“沈家药堂的药不够那就拿京城送来的药暂且补上,等本王查清这些草药的来历自会把它们补给你,身为金陵郡守这点脑子都没有吗?!”
越沛不满的看着谢居茂。
“平白”挨了顿骂的谢居茂:“……是,听凭王爷吩咐。”
“至于沈思。”越沛转头看向他,不紧不慢地吩咐道:“把他带进京令府,本王要好好审问一番。”
谢居茂和跪着的王迎之眼睁睁的看着越沛把人押解回京令府。
京令府大门紧闭。
沈思被五花大绑关在府里,沈思一路被押送至越沛和宣忆谙面前,来的路上他不着痕迹的一路打量。
京令府他来过一回,只是短短暂住几个月的落脚地,每一任京令使大人来此,金陵郡守都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把此地重新修整一番。
雕梁画栋,越修越巧夺天工,越富丽堂皇,金陵的百姓私下里都说这是小皇宫。
江南富庶,京城每年赋税大多都来自江南,朝中官员于朝政之事上也会偏向江南一带,经年累月此地便越来越富饶,越是富饶自然越是要好好孝敬京中来的官爷,官爷的居住之地更是首当其冲。
沈思心想:山高皇帝远,可不是小皇宫么。
若说来的路上沈思还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现下到了王爷王妃面前反而抬起头光明正大的打量周遭富丽堂皇的陈设。
宣忆谙顺着他的目光把整个京令府也看了一圈,对着越沛叹息说道:“我就说这里陈设太过浮夸,还不如随便找个客栈住舒服,你非要住这。”
不知上一任京令使是谁,如此钟爱金黄色的琉璃砖瓦,京令府所有的屋舍上都铺满了这种颜色的琉璃瓦,阴云密布的天气倒是平平无奇。
可若天气放晴,艳阳高照之时金灿灿的阳光洒了下来,琉璃砖瓦折射的阳光铺满整个府邸,刺的院子里的人眼睛睁不开。
不巧的是,许是这座府邸甚是欢迎他们,自他们来金陵的天就一直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刺目的琉璃砖瓦夺目争辉。
宣忆谙被晃得睁不开眼睛,她越发觉得建造此屋的人骨骼惊奇,这晃得人不能睁眼的府邸到底是谁在住?
如非必要她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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