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规定的最后一分钟内，阿图亚大步跨入用午餐的船舶之上。
白尧一如既往，扬着机械的，恰到好处的微笑望向阿图亚，“人已到齐，那么就请诸位好好享用今日的午膳。”
正想找一处空位坐下，夏舟州却已经举起手朝阿图亚示意。
“阿图亚，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我一醒来就听到那个讨厌的洛克在那里说你坏话。”夏舟州面色苍白，眼睫微微颤动害怕的不行却还是强撑着装作若无其事。
微微点头示意坐下，阿图亚这才发现除却头像已经变灰上锁的队员之外，其余的大部分队员都准时回到了这艘船上。
看来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富家子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
午餐比早餐丰盛不少，有荤有素。
但是除了阿图亚之外，其余人都默契地略过荤菜素菜，有气无力地挑着碗里的饭粒塞入口中。
阿图亚身边的夏舟州看着阿图亚很快就将面前的食物吃光有些呆愣，“阿图亚，你、你还吃得下啊？”
“为什么吃不下？”如早晨一样，阿图亚再次起身朝白尧讨要饭食，在等待间隙有些疑惑地看着夏舟州。
在地球上，正常人类的食物是十分难得的。通常的时候，为了攒够去往新星的钱财，阿图亚只舍得吃一些便宜的营养液，或者是利用改造过的光合皮肤进行简单的基础能量吸收。
“没、没什么，”夏舟州和无心饮食的温玉安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将面前没有动过的荤菜和素菜推到阿图亚眼前，“我们吃不下了，这些没有动过的，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多吃一点。”
阿图亚开心起来，简单道谢之后再次吃了起来。
坐在阿图亚两侧的夏舟州和温玉安都明显感受到头顶的阳光耀眼明亮了几分。
午餐之后，众人本以为还和之前一样，纷纷站起身来，想回房间去休息。
没想到白尧这时候开口说话了，他漆黑的眸子直直望向夏舟州，“不知夏族长昨夜探查百姓居所，可有得到什么线索？”
全无防备，身心都神游天外的夏舟州下意识答道：“线索？没有什么线索，现在这个时候谁还关心线索，我只想出去回家。”
说完这句话夏舟州才猛地反应过来，伸手死死捂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在这个世界毕竟是有身份做掩饰的，任务也是白尧下发，如果达不到白尧的要求，这算不算也违反了游戏规则？
就在夏舟州屏息凝神等待白尧反应的时候。
“没有，没有，没有……不，不，不，你在说谎！说谎！”白尧漆黑瞳孔骤缩成点，接着大片的眼白冒出无数的黑点，密密麻麻布满了白尧的瞳孔。
一双密布黑点的眼睛，混合着嘶吼冲向夏舟州。
一声巨响陡然炸裂在耳边。
那是一种直达耳膜的声音，窜进耳中不断回荡爆炸，震得脑中嗡鸣溢血。
在声响传来的那一刹那，阿图亚就已经迅疾出手，一脚踹在夏舟州身上，在夏舟州落地的一瞬间，一道漆黑如墨的闪电就直直落在夏舟州原先站立的地方。
转瞬，另一道闪电直冲阿图亚方才所站立的地方。
被击中的甲板，瞬间木屑飞溅而出，利剑一般飞向四面八方。甲板之上，扬起阵阵灰尘，迷了阿图亚的眼睛。
好在众人这时候已经站在靠近船舷的地方，在变故发生的后一秒，他们就已经连滚带爬地往岸边跑去。
而离得近的夏舟州得益于阿图亚的一脚，直接扑倒在白尧的脚下。
白尧所坐的是一张宽大的案几，上面铺了一块厚实雪白的席子。
夏舟州大部分身体钻进案几下方，锋利的木屑大多插在席子上，少部分落在夏舟州大腿和小腿上，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
阿图亚面不改色地随手拔出一支插在手臂侧面的木屑，木屑混合丝缕血肉被甩飞出去。
悄无声息间落入不断翻涌的池水之中。
意外来得快，去得也快，阿图亚警惕着走向一动未动的夏舟州。
阿图亚蹲下身来推了推他，“你还好吗？”
乍一听到阿图亚的声音，夏舟州的身体却是逐渐抖动起来，抖动的幅度不断加大，到最后甚至连带着白尧身前的那张案几都在晃动。
察觉到不对的阿图亚一把将人扯了出来。
温玉安和有些畏畏缩缩躲在身后的方济楚也赶了过来。
他们虽然站的距离夏舟州不远，但是那道闪电辐射到的范围似乎是有限的，在被巨大声响震得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身上插着几块木屑。
顾不得处理伤势，他们忙将夏舟州翻转过来。
等看到夏舟州模样之时，温玉安和方济楚都愣在原地，就连见惯了各种奇异场景的阿图亚，他眨了眨眼睛，反复确认几遍才上前。
阿图亚轻轻捏住夏舟州两只手，或者说是夏舟州两手的皮。
夏舟州的两只手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臂形状的两张皮粘合在两侧。它们浅薄而脆弱，拿起来的时候还能看到皮对面透过来的光。
“他、他这是，怎么、怎么了？”方济楚嘴唇颤抖着，紧紧抓住温玉安的手臂，只感觉到自己手臂好像也在逐渐消失似的，一股阴凉的触感在手臂骨缝间上下钻动。
“手，我的手，手……”一道声如蚊蝇的细声响起，阿图亚低头去看，夏舟州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嘴唇寡白干裂。
温玉安看向阿图亚，犹豫道：“要不，阿图亚，再麻烦你将他弄晕，看他这样子，我怕他精神受损。”
反复看了看夏舟州的状态，阿图亚捏住他的后勃颈将人拎起，让他的眼睛看向自己。
“阿图亚……”温玉安想伸手阻止，可看到阿图亚神色又放下手。
阿图亚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却无端给人一种严肃的错觉，他语气郑重地询问：“你想被我弄晕吗？”
阿图亚看着夏舟州无神的眼睛，无言许久，阿图亚抬起手就要将人弄晕。
就在阿图亚的手指接触到夏舟州的时候，夏舟州原本一动不动的身体有了轻微的幅度，眼珠转了转。
“阿图亚，我要活下去，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温玉安温和地笑笑，将人从阿图亚手中取下，“我们都会帮你的，帮你也就是帮我们自己。”
温玉安到底见识不少，熟悉地安慰着受惊的夏舟州。
夏舟州勉强勾起嘴角，目光转向自己藏身的案几，温玉安和阿图亚都跟着看过去。
在闪电之后，白尧没有再发生变化，静静地坐在原地，机械的笑容，就像是从来没有暴动过一样，除了那双完全不能直视的双眼。
他的双眼没有恢复原状，依旧是密密麻麻的黑点，看一眼就好似灵魂要被吸进去一样。
阿图亚与温玉安没有多看那双眼睛，转向别处仔细查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会在这场意外中出现或者是消失。
“阿图亚，你听。”温玉安突然出声，眼神示意阿图亚看向夏舟州藏身的案几下。
凝神去听，在那被木屑插进去断裂的雪白席子下有若隐若现的滴答声，那声音有规律地，不间断地响起，像极了雨滴落水面的声音。
白尧身前无人再敢上前，也唯恐再发生什么意外，要想看到那案几下有什么东西，必须要掀开席子且并不能近身。
二人沉思片刻，阿图亚说：“我试试。”
闭眼凝神，温玉安明显感觉到阿图亚周遭充斥着不悦的情绪。
天空乌云逐渐成形汇聚，一阵冷风猛然刮来，吹向那厚实的雪白席子。
数次的吹击，终于将那席子吹开一角，缓缓睁开眼的阿图亚却是精神萎靡，缓缓盘腿坐到甲板上。
这个角度下阿图亚真切地看到了案几下的场景。
那是一双断裂的双腿，它正在融化，就如夏天雪糕在阳光下缓缓融化的状态。
在断裂残缺的部位是两块锋利的木屑，从席子飞过去将白尧的双腿横切截断。而那水滴声正是从断裂的部位滴落的液体发出的声音。
可让温玉安轻声惊呼的却是那液体的颜色。
在白尧的断脚下方是一滩黑色的液体，从白尧身体里流出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漆黑的血。
那黑夜的血液不断滴落汇聚，如沥青般黏稠流动。
相顾无言，阿图亚看向案几上方毫无变化的白尧。
“他不是人，本来正常人类形态的躯体，结果现在这个躯体被破坏了，你说，他还能不能帮助我们完成任务？”
面色凝重，温玉安深吸口气，只觉现在的形式愈发对他们不利，“任务其次，现在最重要的，”温玉安顿了顿，“是他会不会黑化，然后反过来攻击我们。”
“所有的游戏运行都有一个既定的规则，现在这个规则被我们弄出瑕疵，你说，这个游戏程序是自动修补瑕疵还是触发衍生旁的东西？”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解开我们得到的那些线索，完成个人系统发布的支线任务，还有最重要的主线任务。阿图亚，你……”温玉安越说越急切，急急扭头看向身侧的阿图亚。
“啪！”一道清脆的巴掌声传到了那些已经走下船的队员耳中，那些队员逃跑的身影更快了。
可还留在船舶上的方济楚，还有躲在暗处观察的洛克等人都不由得感到一阵疼痛。
温玉安脖颈有一道通红的痕迹，彰显着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并非幻觉。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夏舟州呆愣片刻，刚想伸手去拉被抽打在地的温玉安，这才想起自己的双手已经没了。而后，他又猛地转身想去让阿图亚帮帮忙，不想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抽打声。
阿图亚一把伸手攥住了夏舟州胡乱甩动的两条长长的手臂皮肤，掌心中是一道和温玉安如出一辙的红痕。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夏舟州憋闷半晌，看着阿图亚盯着自己的手好一会才磕磕绊绊地说。
被抽打到的两人都沉默不语，夏舟州急得红了眼睛，“我真的不是故意，我只是想转身和你们说话。阿图亚，温玉安，你们就原谅我吧……”
就在夏舟州跺脚急哭出声的时候，温玉安这才笑出声来，他顶着脖颈处的红痕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们又没有怪罪你。”
夏舟州两眼包着眼泪将落不落，有些不敢看温玉安的脸，“真的吗？”
温玉安转身挡住不发一言，还在盯着自己手心看的阿图亚，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哈哈哈，好了，你原本要和我们说什么，这么着急？”
一经提醒，夏舟州这才紧忙道：“我是想说，我知道白尧身上留下的黑色液体是什么了。我急着告诉你们，哪里能想到这皮会随着我转身也动了起来。”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好好梳理一下线索，我有点混乱了。”阿图亚闷闷不乐地说，掌心的红痕仿佛抽干了他浑身所有的力气，他一点也不想站着了。
听到阿图亚的要求，温玉安环顾四周发现了不少还留在原地偷听的队员，身手示意畏畏缩缩的方济楚过来。
三人止住话题，朝岸边走去。
不想双脚刚踏上岸边的土地，阿图亚就双腿一软，仰面栽去。
4.30日，9:00到11:00刚好是今年的首个蛇年蛇月蛇日蛇时，这个算法基于干支和生肖纪年法，刚好与文中精神力的设定有异曲同工之妙，很有纪念意义，特意更了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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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月上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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