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地从水中爬出，待导演喊cut后，等在旁边许久的小助理连忙把毛巾披到张利贞身上道：“先把水擦一擦，等缓过劲了再漱口、喝汤。”
张利贞上下牙关捉对厮打，跟着助理的指示走到一旁休息，虽是初秋的天气，但是晚上的湖水还是异常冰冷。待一口姜汤下肚，身体渐渐回暖，张利贞才拿着杯子哆嗦道：“秋天的池水怎么这么冷！”
小助理在一旁用干毛巾给张利贞擦水，回应道：“是啊，也不知道还要拍几次。”
今天的戏份是女二以殉情为由约见男配，躺在池水里想心事，被男配误以为真要殉情，男配下场想把女二捞起来，发现女二没事，于是对女二讲了一堆话。女二看着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负心汉，醒悟过来眼前男人的虚伪，于是动手把男配杀了。
这场戏已经重复拍了好几次了，因为剧情设定的原因，拍摄时间从傍晚到第二天凌晨。看看现在的情况，想到自己今天晚上大概都要泡在冷水里，张利贞顿时大感不妙。
她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拍男配的导演，见路明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于是转头对着助理小声道：“我手机呢？”
小助理擦水的手不停，说话的声音却跟着张利贞的声量一块降了下来，小声道：“这时候玩手机不好吧，可能随时会到你拍，导演看到不好。”
张利贞喝了口热姜汤，身体不再感到寒冷。她倾身靠近助理，见自己头发上的水有点儿滴到小助理身上了，又不动声色地离远点儿，低声道：“不是，我就看看有没有人给我发消息。”
小助理有些疑惑地皱起眉道：“这有什么差别吗？”
张利贞理不直但气壮道：“当然不一样，玩手机是长时间玩，而看消息需要看手机的时间却很短，如果没有消息，那就只是一眼，只是一眼的话，算什么玩手机！”
小助理听着张利贞强词夺理的话，面上的表情有些无语，她看着张利贞道：“你要这样，我就把你的行为告诉Gordon。”
张利贞白皙的手在毛巾上擦了几下，确保干燥才伸手抓住小助理的衣角道：“就看一下，好不好嘛，我就看一眼，我保证绝不多看。”
小助理看着撒娇的张利贞，心底顿时有些柔软，但想到经纪人的话，只能狠心道：“有很重要的信息吗？我可以帮你留意。”
张利贞开口道：“很重要，所以我一定要亲眼看。”
小助理有些好奇道：“谁的消息这么重要？”
张利贞扯着小助理的衣角道：“秘密，你就给我看一眼嘛，就一眼！”
看着不屈不挠，一副誓不罢休模样的张利贞，小助理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伸出手指道：“五分钟，就五分钟，超过了我真的会告状。”
张利贞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道：“好的，谢谢，我一定按时还手机。”
张利贞在小助理的遮掩下，背着其他人解锁了自己的手机。
刚一打开软件，手机便振动个不停，一大堆红点冒了出来，直到振动结束，张利贞置顶的那个聊天框都没有任何反应，上面最新消息是张利贞昨晚发送的冷笑话。
张利贞看着屏幕有些纠结，她给谢季发了很多条消息，平均每三条会收到一个简短的语气词。她的相册里已经截图了好几张谢季不同时间的同一个“。”，随着她不停地发送，对方回复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张利贞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让他烦恼了，因此在克制着自己发消息的频率。自己已经单方面给他发送了好几句话，现在还没有得到回复，这让张利贞有些纠结：要不要给谢季发新的消息。
就在张利贞皱着眉头看屏幕的时候，一条新的消息出现在了屏幕最底下：“哈哈”。
张利贞猛地站起身，把“哈哈”两字截图保存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谢季这样的回复，就在张利贞想着要不要再发一个同类型的冷笑话时，一道带着怒音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张利贞！”
小助理眼疾手快地将手机从张利贞手中抽出，张利贞缓缓转身，向声音的出处看去，语气恭敬道：“路导，有什么事吗？”
路明缓缓呼出一口气，压着怒意，语气平静道：“到你了。”
张利贞边提着裙角跑过去，边疑惑道：“这么快就到我了？”
路明道：“我让男演员下去背台词了，现在先把你的戏份拍完。”
张利贞走到定点位置站好，待导演拿着扩音器喊道：“3、2、1，action！”
张利贞吸了一口气，然后跳进池水里，刚一跳进去就被导演喊停道：“Cut，NG，跳之前做好表情。”
张利贞爬上岸，在定点位置站好，在导演喊“action”之后没有立即下水，而是站在岸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面。一分钟后，才猛然跳进水中。
路明握着扩音器道：“Cut，No good，水花太大了。”
路明握着扩音器道：“Cut，NG，水花太小了。”
路明握着扩音器道：“Cut，NG，你故意的吗？跳的动作好看一点。”
路明握着扩音器道：“Cut，NG，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是男二，不是池水辜负了你。”
路明握着扩音器道：“Cut，NG，身体不要颤抖。”
张利贞记不得是第几次重新站在定点了，突然一阵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路明握着扩音器道：“Cut，不要打喷嚏。”
不过这一次，路明没有立刻喊开始，待张利贞调整好以后，路明才对着扩音器继续喊道：“3、2、1，action！”
张利贞看着池水，面无表情地想着心事，然后再次毫不犹豫地朝冰冷的池水里跳了进去。前面已经跳过好几次，所以这次张利贞将入水动作把握得很好，池水荡漾出的水花也在导演的要求内。
在水里平静地睁开眼，张利贞缓缓转动身体，利用浮力让自己漂浮到水面上。月光照耀在她生无可恋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带着一丝破碎的美感。
路明看着摄像头里的张利贞，看到自己来回折腾，在张利贞脸上拍到的“破碎感”，有些满意，良久才举起扩音器道：“Cut，很好，等下换个衣服，正式来一次，争取一遍过。”
听到路明的声音，张利贞没有第一时间从湖里爬上岸，在水面上漂了一会儿，才缓缓游回岸边。等回到温暖的岸上后，张利贞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体传来些轻微的刺痛感。
按下身体向大脑传来的信号，在路明再次喊“action”后，换好衣服的张利贞看着冰冷的湖水，有种万念俱灰、想不开的痛楚。
她安静地看着湖水，静静地思考着：“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然后一头扎进了冰凉的湖水里。
张利贞不再在意自己在水下是否好看，任由湖水自由地将她托浮而起。她漂浮在水面上，月光洒落在她的脸庞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边的月亮，眼泪从张利贞眼尾流下。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大脑混沌地感受到自己的鼻子已经开始呼吸不畅。
张利贞想，她今天一定会感冒的。
背靠星华，她勉强应该也算个资源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女主能改戏，男配能不记台词，而她却要一遍遍地拍跳水戏。
张利贞开始胡思乱想，她想：“是得罪导演了吗？为什么？刚才玩手机应该没有被看到才对！对了，手机，她刚收到谢季的消息，还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要是等会儿再发消息，还不确定他什么时候看到，自己大概率又要花很多时间等回复了。”
“为什么谢季总是不回复她的消息呢？”
“Cut，OK，过。”路明的声音平稳地在张利贞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隔了几秒，这道声音重新在张利贞耳边响起：“张利贞，你做得很好。”
虽然音量降了下来，但还是清楚地传到了张利贞耳朵里。
不知道为何，听到路明这句话，张利贞心底突然涌现一股巨大的幸福感，脑海里再次开启了烟火大会。
上一次这么开心，还是收到谢季第一次回复的时候。
身体重新涌起力量，张利贞快速爬回岸上，助理给她披上毛巾。然后，她感到一阵凉风吹过，冷意蔓延到背上，张利贞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听到张利贞的一连串喷嚏，路明看着屏幕，头也没转，声音平稳道：“今天先这样，你回去吃几片布洛芬，明天继续拍和男配角的戏。”
张利贞揉了揉鼻子，有气无力地应道：“好。”
待回到酒店，张利贞收拾好，躺在床上，重新打开手机，Gordon的消息第一时间跳到提示栏：“今天拍摄得怎么样？”
Gordon是星华公司著名的经纪人，手下有好几个影帝影后。张利贞是在签约后才拿到他的联系方式，平常的联系并不多，但时不时的聊天也算是让两人有了些熟悉，能偶尔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之类的。
张利贞打了一个喷嚏，鼻子呼吸不畅让她有些双眼微红，她边揉鼻子，边跟Gordon开玩笑道：“我是非要如此不可吗？”
Gordon发了一个问号过来道：“？”
张利贞吸了下鼻子，双眼微红，继续发问道：“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Gordon消息秒发过来，即使仅仅是文字，也能从中看到一丝担忧："发生了什么？需要我去现场吗？"
该展示自己敬业的时候就要第一时间展示，张利贞赶忙回复道：“我今天好像被湖水冻感冒了，明天还要继续下水拍。”
隔了段时间，Gordon的消息才发过来道：“吃几片布洛芬，明天继续。”
张利贞有些不悦地发信息过去道：“你是我们公司的经纪人还是导演，怎么说出来的话跟路导一样冰冷？路明，你快把手机还给我经纪人。”
Gordon难得带着一丝耐心陪张利贞一起幼稚，好脾气地回复道：“我就是你经纪人。”
张利贞道：“我不信，如果是我经纪人一定会帮我跟导演商量改期的，最差也会安慰我。”
Gordon良久才回复道：“我不会。”
张利贞道：“大虐，为什么？”
Gordon道：“因为这是你的工作。”
张利贞被气笑了一下，于是她飞速回复道：“那我是非做这份工不可吗？”
Gordon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你银行卡里有多少钱？”
每月只拿底薪，除去房租和定存，只剩下两千三百元生活费的张利贞眼泪掉了下来，打字道：“钱，我一分都没有，你想做什么？”
Gordon道：“你再重复一下刚才的问题。”
张利贞道：“不用了。”
Gordon道：“重复一下。”
张利贞道：“那我是非做这份工不可吗？”
Gordon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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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我是非做这份工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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