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真月升起,我才等到我想见的,或者我不想见到的。日程表认可我两种心情的真实度,但分析出一团乱麻。当然了,预测池不是无际的海。当前的我,是此情此景造就的我,我眼中有它视而不见的。
好比认知缺失。假若此刻我们一同仰望天空,我的眼睛会接住一轮月亮,而它那里没有。但也不是完整的天穹。没有补全,就是跳过。空洞洞的,一无所有。要怎么摸索我?当分析的触角探向那颗月亮,触角就不存在了。于是正确会遭吞噬,错误会搅成一团,关于我两种心情的真相,日程表无路可探。
难题是日程表的,福气是我的,我的税指槽反正因此充满了。我回复:学吧,学无止境。同时提交了今日税指。系统核验成功,为我满上全系日程表入池时长,并额外掉落三小时最迟交税时刻。
根据公约,与日程表完成“无营养”但真实的深入对话,起码得持续半小时才能攒到最低日税指。而我今天,几乎只用了一眼。世间多是日程表看穿的未来,所以真切但难解的会被偏爱。偏爱是不对的,我指这种形容。
自然,以上条约仅针对预测池低回报用户群。比如我了。至于我隔壁的,那可是位行走间各大日程表都要反向交税的贵族,究竟是何等的孽缘令我们同坐一辆列车,看往同样方向,现在的我对此一无所知,要到明天。明天成串的违纪公告争相强制我阅读那会。
现在,列车正接近地面,想见又不想见的地方……不出意料,已经被介质覆盖。夜幕近如层层落落的纱,那个地方朦胧于纱幕之下,仿似一座光缎缠绕的山。山的顶上旋转着银色新月,由发光的线交缠而成。我唤出日程表,令它读译组成银色新月的图腾,系统自动匹配到-BCY-编译DL01,这是人手一部的秘籍,那结果自然毫无惊喜。
【深度对话每天,造福大众百年】
行行好放过大家吧。我自主切了个-circus-编译Frr0504,这秘籍是我花了些许代价自某位节奏大师处购入,得出的是【时间加速】……没头没尾的。我杀进某不专业团队的联合商端,点名差评3rd并附上窗外的图腾和读译,投递。小白花差评转眼凋零于群魔乱舞的骂战中。自有前锋替我闹你,这就是我放肆的底气。
3rd.13[cry]:circus偏曲度,相应舍弃了部分空间嗅觉
3rd.13[cry]:-Pivot-编译MS359,前端整合秘籍,覆盖范围广,损失一点连贯性,但挑要点有一手,比如这个行骗图腾
3rd.13[cry]:【时间加速,深夜专注,目不转睛】
3rd.13[cry]:专门收集关注度的呢老大
DC27:?
3rd.13[cry]:想扩充秘籍库?想探索未知世界?
3rd.13[cry]:呜呜,他们究竟在讨论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3rd.13[cry]:3rd全新宝典,-藏象-编译MS359,一籍通关,不做局外人
3rd.13[cry]:打包-Pivot-编译MS359,惊喜价3条DC27非加密串AT指定时间内容
DC27:你死吧。
【DC27:挪入黑名单,对象3rd.13】
【失败,对象波粒波粒波粒波粒波粒波粒波粒波粒波粒……】
什么意思,我的终端,你是鱼吗在波粒波粒甚?拉黑啊,给我干哪去了?生平第一次,拉黑不成,终端焦点还被发配了……
待我重归故里,好奇的代价接踵而至。新月之下流动的,不再是单纯的光缎,这一条一条的银光色,像翻到岸上的鱼,噼里啪啦争相跳我脸上“[太虚众生]上年度‘有效免祸预警’计次千万”“入池[RELOG]连续7周拓展50周信用上限”“亿万前数,逐帧[观尘]”“针对信用上限违约波动的联合说明”“篡改历史是为搅池”“[知行]震荡纵向,或遭机构方搅池控告”……
全部自动读译了。关又关不掉,闭眼仍感觉脸上一堆啪啪的鱼尾。我向外探头侦查隔壁,一阵风扑到脸上,列车晃了晃,像是把我往外倒,倒就倒,我转身倒出窗沿,列车立马长出安全带扣紧了我。
不,还是放我走吧。纷乱的光色穿过我灌入熄灯的车厢,有几瞬,发尾像捕捉我的网,我张开双臂慢慢淌进夜风,放我走吧,我要逃离这一秒一色的鱼缸……侧下方,有人却托腮凝望远方,安安静静做着月光下的美男子。
“你……”哦。我关不掉不代表别人关不掉。即便段明瑟此时与我看往同一方向,他所见的未必是折磨我的那些。
“好看吗。”
“很吵,”月神护佑的安静美男子揉揉眼睛,“那些广告。”
“咦?”这不贵族。
“想看看你看见的……”
“没事不要检索我的状态。”
“是你没屏蔽我。”
“找屏蔽是不是段明瑟。”
“对不起学姐。”
车窗下落,一股推力配合安全带牵引我的身体回到车厢内,灯光缓起,列车正在沉往地下。我扫视四周,这截车厢只剩我们了。
窗外,三根亮线如行星环带般拥车前行,不时跳动,数过几次后,它变慢了,慢得不成样子,近似步行。平行的光线闪了闪,从最上开始,逐次亮灭,似如倒数,三、二、一。我要睡了,段明瑟突然起身拽我往前跑,车内的灯一步一灭,黑暗狂奔着远去。我们来到门边,框住门的警示灯忽闪几下,门竟然开了,外头暗得不见边际,若有细沙般的红隐约波涌,不知远近。这儿明显不是登记过的站点。
身旁的人果断跳车,成串的菱形稀里哗啦地摇。“快,”段明瑟大步追车,手臂不时拨开攒动的清脆,“这不是到站,不能拖太久。”
要下车吗。在这一秒开谢的要害时刻,我不禁想到,减速,熄灯,未登记站点,前所未有。那岂非整条线路都沦陷了。全部掉进非预计中。原来刚刚段明瑟那句意味深长的“能不能”没在骗人,我当时怎么答的?
“你能我就能。”
还有呢?
“实不相瞒,为承大贡献新的校规,”反派冷笑,“很早就在我的待办清单里了。”
豪言成真,跳车即享。呜呼跳了!刚抬脚,地面突然颠勺,门外漂浮的红色光粒纷纷拖出长条焰尾,列车加速了,猛得不可思议!震荡中我递出晚了一拍的手,段明瑟捉住我起势迎接,我——右脚绊左脚跌出车厢,一阵稀碎的凉意浇过全身,我斜了啊啊啊但是没倒,很好!左脚打桩右脚钻地,踩住了!本人已生根!窸窣空灵的脆音似如欢呼环绕身周。惊喜抬头脸贴上个胸膛。惊吓。
“嘶。”头顶有人抽气。我的眼前跟我的心一样虚。
……对不起,因为左脚在左右脚在右,既然左脚已找到左边那么右脚也该踩好右边。此举是为平衡,并非故意!事发突然真是抱歉我立马跳下段明瑟的脚背。两只脚都跳下去了。
其实匆忙间还偷猫嗅了下。香的喵。没什么好说的,就算上当也精彩……怎么回事,好像我上次也是这么想的。
轻吁过后,段明瑟默默地呼吸,并不说什么,夜的底色是红,一小粒菱形光斑挂在他眼下,是泪的位置。哎,臣,可能有罪。
光线太暗。“对不起,”我踮脚试图看清他,“疼不疼啊。”
“嗯……噗。”这个人偏走脸谜一样笑出声来。有什么好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过好久,一点破碎的“不疼的不疼的”才款款自他笑声中漏出来。
好想再踩他一脚。
水光抖人,耳际绕音潺潺。我环顾四周,空中忽隐忽现的红色菱形如同呼吸着的绽裂,分辨不出这里是哪,它像一种击碎时被暂停了的地方。
“这里是一艘倒扣的船。”段明瑟说,“注意脚下。”他说完,我踩进一滩水:“封你为乌鸦嘴。”
“这能怪我。”他想了会,“好吧全怪我。”
继续前行,都不说话。反正已经湿了一只脚,我双臂起飞,翱翔于那些看上去红得发烫,实际冷冰冰的菱形小块。熟练得仿佛身负使命。没错,都是我该做的,我有这种感觉。
“你……”段明瑟先回头了!
我已忍很久,但我:“我不好奇。”
“咳。”
前方蓦地绽开一道光,原来是挡光的下线了。跌得若同折枝,好不憔悴。就是有点跳帧。
不及格,跌之前起码晃两下呀?
“夜鲤,”段明瑟单臂箍住膝盖,另一只手楚楚可怜地指指脚背,“其实疼的。”
事到如今,我只会警惕:“你有什么目的。”
“你终于问了。”他阴险地说。
我:“啊?”
“想知道我有什么目的,是害怕了吗。”他接住一粒菱形,嘴角朝它勾了勾,目光向上,发帘零碎,“走上这条路。”
烘托至此,就是为了给我扣个“你先问的”帽子?迂回得人都要打结了段老师。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斗下去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我已然幼稚得面目全非。
原地发了会抖,我咬住快起飞的嘴角:“不。不害怕。”并搪塞道,“有日程表。”虽然这保镖闭麦好一阵子了。但我说的是实话。
至于儿科争斗将止于何时——立正,执起不存在的武器——自然是段明瑟认输的时候,夜女士永不折败!
但也不可太早认输,切记切记。输赢不要一瞬的,要长久翘首而后永恒的。果实的甜不在一天之内。段明瑟能懂吗?段明瑟能懂吗?
“不怕?我明白了。”段明瑟撑住膝盖起身向我走来,慢悠悠地晃散了出口的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此人的步伐是否……过于起伏了?等下,不会吧,难道他刚刚只是忍住了疼?或者此为其计谋的一环?到底哪种?
即便脚下不稳,晃几步段明瑟也到了。他朝我俯身,远方的光自他背脊伸展,而他的脸却行将熄灭,暗夜里漂浮的猩红碎片与他的眼底已经没有界限——“段明瑟,你疯了?”未知的某处勾丝般起了一问,瞬间让四周所有暗不可见的地方都爬满了蛇。
欺身的段明瑟、地狱飘上来的不明提问,以及仿佛被某种湿冷摸了脚背的我。以上排名分先后。
他赢了。夜女士,败者!
一时不妨倒退进水坑,脚底水花四溅,段明瑟无辜瞪眼,似有担忧,手朝我伸一半又放下:“对不起。”他擦嘴遮笑,“那个不是我安排的。”
我将狂踩水洼轰炸段明瑟的小白鞋且不道歉。
四周,能吞几百个小孩的黑暗里传出“嘚、嘚、嘚……”的空响,急遽地杀向我们,转眼便近得入脑。一截手杖砸入段明瑟脚边的水洼,飒!诶不,别抢我活啊。懂不懂先来后到——
“哼。”那张脸转瞬偏走,有一半照了光。远光也无法稀释他缠身的黑气,半张落暗的脸与夜纠缠不清。是亲生的,封他为暗夜之子。
暗夜之子,也就是段明瑟并未安排的“那个”杵手杖上起伏了会,张嘴吐出森森鬼气:“你真的疯了,你带她来干什么?”这人偷瞄我一眼,被我捉个正着。就一眼,感觉眼眶湿了,不是想流泪,是人太湿冷,潮到我了。
“我说过的,要跟夜鲤一起。”段明瑟朝自己的鞋默哀一眼。暗夜之子靠近段明瑟,当我面嘶嘶小话,我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什么:“我以为你让我……那条消息……”
又看我,紧张什么,我当反派时不杀生。
“难、难道不是你想想通了?”
都气结巴了,话也不藏了,究竟什么事呀,说出来让我评评理呗,虽然我不怎么讲理。这位暗夜之子我其实认识,他算我心中名列前茅的不想见对象,原因有二,其一是“暴殄天物”。有次在段明瑟那瞥见张免冠照,我倒吸一口气,这尊背头美男是谁,接着看到个刺痛我的名字,渠森梦。至此我心中最抽象的恨诞生。
什么叫气质毁容。看脸惊为天人,一见立体版,总感觉地底下储存了八百年的阴气全呕他一个人身上去了。
其二嘛——跟我撞过几次视线,渠森梦“啧”起手杖,嘚嘚嘚绕段明瑟半圈,遮死自己:“我们是对不起你……”——类此闹心小动作,每次刷脸他都能整一堆,我对他的恨较为抽象,他对我的恨也不耐,但凡见面,这人的儿科敌意就无处不在,不讨厌他难道要忍他?
“我自愿的。”段明瑟打断他,单手背到身后,“你们没有对不起我,我不想重复了。”他绕后的手耶耶两下,手腕上的DS亮了。
【跑吗?】
幼稚,明明可以直接私聊我。
“但小谢没有!”渠森梦的法杖又捣毁个水洼,有点超自然了,我指段明瑟的小腿和鞋。不懂,堂堂段明瑟后援会会长,怎么乱涂乱画你推呀,这么快就因爱生恨了?
【可以跑吗^ ^】
这个微笑,它正规吗?没见过谁一小腿一鞋的水但纹丝不动的。讲话也不痛不痒:“怎么了呢。”
“那是小谢,我们不能让你乱来。”
“带女朋友见大哥,是乱来吗。”
我戏份来了?
等下,大哥?什么大哥?你们水很深哦,竟藏了个我不知道的大哥?印钞机大哥还是后援会大哥?
【跟我一起-^-】
嗯,好难办。可不可以先让我猫后面多听你们抖露几句?拜托这对我……一点也不重要。
“我不会让她进的。她不走,就在门口等着吧。”
进什么地方需要渠森梦的许可。
……莫非他们渠氏,竟已能够在承大圈屏蔽区?日子真是越过越窄了。不过很遗憾我也没有兴趣沾贵渠氏的池。
但是,话又说回来。
我上前勾住段明瑟的腕带,段明瑟沉肩回首,抱歉本闪电已不在原地:可以跑,但要显得是我带跑的段明瑟。段明瑟被我拽个大踏步,一脚炸了渠森梦脚边的大水洼……望理解,并非故意。两个人呼啸而去,搅翻一路猩红。
没兴趣沾渠家的池,但是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惹几下渠森梦另当别论,这笔反派业绩我拿定了。而且,那根镇日替渠森梦发脾气的手杖我琢磨很久了,主要是怀疑。
【[医][周天效度3]正在为您申请提前……[预计通过概率98.98%]】
嗯?
“夜鲤,我们加速吧。”段明瑟超过我,“抓住了。”我握紧他的腕带,被带飞前抽空回了个头,身后有只催命鬼高举手杖张牙舞爪地狂奔中,差不多要踩到我影子了。
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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