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台触地即无痕融解,围栏往上升了截,呈到段明瑟面前。干什么,他要开庭吗?“在看监控,稍等。”段明瑟垂着眼说。
监控?我记得本校的监控可是……查监控?唬谁呢段明瑟。
他共享给我了。
喂,这种事情不要啊!我不清楚对他来说这是喝茶还是什么小点心,对我来说可算是触犯天条。
来不及了,我已看到插队场景重现,以及那些插队混子额际漂浮的端口代号。所以,段明瑟读取的,确实是我理解的那种监控。那种只要你出个脑壳,就能让它追踪到机体OD的监控。这位小段的权限,我真是一头雾水,他还算学生吗。而且他调OD出来想干什么?哦,他在逐个将他们拉入黑名单。
我也想这么干。不一定要拉黑,能标记也好。我的记仇本已经预热好了!但段明瑟让我坐的是观众席,我所见不过是指代命名,并不能借此锁定具体对象。太见外了哥哥,天条我们一起犯啊。
可惜段明瑟不收我讯号,只向我确认:“是这件事吧,还有别的吗?”
“没。”我面无表情。段明瑟,一起下地狱的信号全世界都收到了,你怎么还在睡。
“你们在说什么。”缺德东西问。
充当临时介质的围栏如奶油般化入地面。“经过我知道了。”段明瑟下巴偏了点,朝着缺德东西方向,眼皮耷拉,“光道歉有什么用。”
“那、那你想……”
“起码得离远点,不要再让她看到你。”段明瑟转向我,“你说呢夜鲤。”
未来见到此人的概率将是人为的0%,也行。这结局或许是当下最合适的。算了算了,除了让他慌张一下,也不能真拿他怎样。我无异议。
“行。”缺德东西嚼了两下空气,脑壳晃啊晃的,严重怀疑他脖子里头塞了弹簧。这人答应了也不走,时而瞟瞟段明瑟,似乎有所期望。
说起来,我找到段明瑟之前,他们在谈什么?
“还有我,”段明瑟歪了下头,“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他绕到我身边坐下,降落一瞬冷的香。为什么现在才闻到?因为这里是单人座。虽然重新坐到我对面我们会相隔一个恶毒的屁股,可像当前这样并排面对一个恶毒的屁股也没好到哪里去吧!难为他一层椅子皮也坐得住。我匀了他半个椅子,肘他一个问号,段明瑟侧过身俯脸说谢谢,挪过来时袖口下沿不防蹭到我头发,还伸手顺了下。没了。
我是问你在干嘛不是让你谢我再帮我理头发。
臭情侣。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经过这里我会这样骂,可我现在是坐在这里的。“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终是轮到我了。
不如就让段明瑟登顶罢,吾之记仇本,莫再犟了。
一对臭情侣不言不语挤单人座上对暗号,四周但凡是颗灯泡都亮了,何况某个被臭情侣并排观赏的屁股。缺德东西终于坐不住蹦下桌了。桌子竟然像清垃圾一样直接启动换新程序,有点好笑。我的笑声抖到段明瑟肩上,歪回去时不期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此间恍有霜的香气。
“……那我说的事?”缺德东西虚弱地问。
“你出局,”换新的桌面使得段明瑟安心支脸,“你们可以再叫一个人来跟我谈,能不能成是他们的事了,从此与你无关。”
“什么、什么意思啊。”
“这是你今天唯一能带回去的好消息。”说完,他不再理他了。
原来在放过与殴打之间,还能折中地攻心,比如离间一下敌方的社交关系。缺德东西凄楚地望向我,看我干嘛,难道指望我给你翻案?你惹的就是我还记得吗。
无耻的目光太讨厌,我藏到段明瑟背后,短短一秒钟,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冷香,有种隐约的快乐。小段,学姐为今天曾经调概率欺负你的事道歉。你是个好孩子,学姐将短暂加入一下你的后援会。再嗅一下。
香得好淡,要我去找。找就找。
可是,能跟缺德东西混一块的,不说百分百,同样缺德的概率很大。我正沉迷这个问题呢,段明瑟突然说:“一开始就没考虑。”
缺德人士已遭驱散,段明瑟起身换座,我差点想拽住不让他走。什么控人香,我要报警了。性格如此,我向来偏爱那种需要我偏要的东西,得追着嗅才能捕捉到的冷香,可不是掐了我七寸。
“没拒绝只是因为你来了,”他解释,“如果我马上拒绝,他可能要纠缠。后来么,正好可以利用这个余地,现在他考虑的事可要多得多了。是带回这个消息,还是隐瞒?”段明瑟嘴角翘了下,眼目不存笑意,“再考虑一下自己为什么要逞那个口舌之快吧。”
“好的,好的,好的。”我的上身已经占据了大半桌子,手肘仍痴心妄想地往前滑。再往前一点……不,收手吧我的身体上瘾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那目前只剩我们的事了。”
“什么。”我差点滑倒。
“我这有条关于你的提议,”段明瑟秀他的腕带我的噩梦,“要不要答应呢?”
【[et]※同意夜鲤的复合提议[预计执行指数77.22%]】
“不答应也行。”今晚的台阶由夜女士买单。
“你想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那你想我想你……算了,周天效度科的预约还镶我待办项里抠都抠不下来呢,想不想的,我预约精神科了,这事得问问科里。
“好了,我意已决。”段明瑟盘的大循环成了,“今天一定要跟女朋友一起参加‘周末惯例’。”
脱缰一整天,傍晚一头撞到早上栓脖子的树。【啊哦】太虚众生给我颁了个卷轴:【梦开始的地方】。想删了,但是去与留、开与合,尊贵的太虚卷轴自有其志。
【[rt]DC27:约饭,对象段明瑟[预计执行指数0.1%]】
【[rt]※与段明瑟分手[预计执行指数99.79%]】
【[rt]DC27:约饭,对象段明瑟】
【[rt]DC27:记仇,对象段明瑟;玩弄神秘,当猪】
【[rt]传讯恭喜[段明瑟]即将登顶[记仇本]】
【[rt]参加段明瑟他们的[周末惯例][预计执行指数45%]】
【[rt]※与段明瑟分手】
【[rt]DC27:提出再续恋爱关系,等待段明瑟响应】
【[rt][周天效度科]预约成功,行程已同步至[DC27]医疗端口】
【[rt]恋爱,对象段明瑟】
【[rt][神农]拒绝了您七日前提交的[出校申请],待批复申请中同类项目计次92,如需撤销请转动本条】
【[rt]参加段明瑟他们的[周末惯例][预计执行指数85%]】
反反复复不知所谓中,那条精神科预约成功的记录甚为应景。所以才锁预约不让我解除吗?合理,合理死了。耶——想痛殴点什么庆祝我回到梦开始的地方,选哪个好呢。
“夜鲤夜鲤。”新上任的恋爱对象热乎乎地悄悄话我。
“什么……”介于私心我凑了过去。
“15%。”他的呼吸小小地晃动到我的头发,“给我看个小抄。”
“可能是,”我挪开视线抠抠脸,“刚刚收到的通知提醒我了。”
我永远被拒的出校申请,请看。
“嗯?”段明瑟愣神了会,“不,不在校外。”
窗外的高楼渐次睁开了金色的眼目,观光车中,我们前行,窗格摇晃着落日,树影爬过脚踝,向前走,踩落一地发烫的绿荫。
脚下是世纪的尸体,怀中是世纪的脉络……我不在此地亦不在别处,昏聩的波纹,荒土,蒸发的绿抚落我的汗珠……在于历史的正确性,勘正,勘的是脉络,史实即脉络,此前无数,此后无数,此时……地面在前行,我们在前行。
向前走,向前走,去往燃烧之处。
“……沉往燃烧之处。”
“什么?”我于昏沉间仰头,模模糊糊瞧见一道热气蒸煮的轮廓。
他的肩上依偎着日轮,金色撕裂他再填补他,“你看,”段明瑟侧过身来,燃烧的红伸进他的指缝,“赶上了,我们休息。”
远方满盛黄昏,列车在下沉,仿佛朝燃烧之处俯冲而去。
哦,哦,对,入夜前超越转弯车厢我们就来得及。对,总之段明瑟说什么就是什么,懒得去确认日程表了,我要……我要……
“这里。”段明瑟招呼我,我冒着热气过去,他指指身侧让开的门,好的。经过他时忽有强风,我不由转向风来处,见到段明瑟抬起手臂撑到墙上,衣袖飞折……我为什么不能留在这,我需要挂上去乘凉。
我一言不发地瞪视他。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俯脸解释:“还有5%我知道是什么。我会解决。”
算了,我一头栽进面前的休整舱。一阵凌乱的光,未经转译的数据,清理调温,修枝剪叶……天灵盖,掀起!回炉吧我挥发掉的灵魂!
重回人间。我好像确乎是出窍了会。刚刚那一路,赶得我神志消残满目荒诞。恍惚翻过几座沙丘然后掉进某史前遗迹听了堂课,没错,听了堂课。
承运8号,架空观光列车,自西向东横贯承大旧校区。状如其号,8字型循环线路,全天候匀速单向缓行,于西北方向地下升起,蜿蜒至东南最高点,再蛇形回归,所以车内有上坡下坡。但在承大,沦落到观光车里赶路实属造了孽要还。
离开基础款食堂那会,顶上拟态天穹忽然滚红条,指挥处出现骚动,段明瑟难得步履加快,说万一封空间就误事了,日程表也表示不无可能。我一颗反派心跳不来那么多舞台,全系“等下如何发挥”上去了,忙了一路剧本演练,回过神时已被车厢吞了在降。
“观光车?”我不敢置信,“段明瑟?”要下降的站点不多,漏风的仅有一处,就是8字交叉线路中间那个交汇点。
“来得及,”下降的风吹开了段明瑟的额发,橙色光格间歇点亮他的眼瞳,“晚上才开放探视。”
探视?不行,我更不明白的是:“那也不用坐8号吧?”我的8号可是款通风摇摇椅,偶尔我想美美午个觉就会上来晃个几站。
“空线检修。”段明瑟示意我看,“知道你没注意,水、陆拒载的记录我存了。”被拒载的不是我,是段明瑟。我不可思议:“你干什么了?”而且,“你们不是三路都配了专线吗?”
“嗯……”段明瑟移开视线,“晚些时候你会知道。”
“你今天疑点很多。”熟悉的摇晃感牵着我坐下了,傍晚的风合上我的眼睛,“但是我要睡一会。”
“夜鲤。夜鲤。”
脸晒得有点烫。我睁开眼,见到蓝橙交接的天穹,一道光斜过段明瑟的下颚,拖着橙色离我们远去。“对不起。”他往走廊挪了挪,手臂支住椅边,上身倾过来,“目的地在西北方向的地下站附近。”
“可是我们在上升。”我倒向椅背,头歪到我这侧的窗上。列车正托举我们涌向无边蔚蓝。
“嗯,坐反了。”
那么让你懒窗吹风的底气是什么。“你屏蔽了日程表?”我弹起身,彻底醒了也碎了,“我也屏蔽了。”
两个愁人货开始车内攀行之旅,段明瑟建议下车想办法,我反对。看记录,日程表没有提醒方向不对,只是波动了概率。让8号单截车厢完成一次8的完整循环,需要一天。现在开始全力奔跑,在日落前追上转弯车厢,今晚的反派角色还是我的。
“你要是了解日程表,”我抱住这截车厢的最后一根柱子,“就知道这一劫,”喘气,“逃不掉。”不明白。借段明瑟的刀还击某个缺德家伙能算什么大罪过,何至于让我赶这邪门路?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我惹了没还的事,我是想不出了。
以上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后来我就挥发了,飘得到处都是。再后来,列车驶入山间,烫人的光收束为森森的绿,绿荫和水汽灌进车厢,浇了一地倒退的光湖,晃荡,晃荡。我败了,所有的我稀里哗啦地掉进光湖,眼前洇开深深浅浅的黑,无措中我伸手拽住了当时唯一的纯白……
好像是片衬衫下摆。
“怎么了。”
不记得答了什么。此后我见过高楼睁眼,翻越过沙丘,掉进遗迹听过课,我这一生,莫名其妙……
从休整舱出来,我追忆刚刚,仿佛回溯上一世。不远处趴着颗蓬松的头,发丝缕起缕落做风里的麦穗。他的衬衫已换成黑T,手腕上的DS也跟踪至黑色。我朝段明瑟走去,对方慢吞吞地坐起身来,残阳抹金,他的耳钉一瞬一瞬地闪烁。虽然总体仍旧是那个乱翘的版本,但他有一侧头发全部梳上去固定到耳后了。可以理解,刚在烤箱里奔跑过,哪个想不开的进休整舱不会换个究极清爽的发型?
好吧,那自然是我。出舱前我本顶着两颗干净的团子,临门之时使命霹脑,臣,立马退至上一步并添加描述:具有杀气。再出发,果真走路都生风,我伸手箍住乱飞的马尾,绕指半圈往后一撂,手搭上段明瑟那排的椅背。我也想靠右坐,那坐他后排吧。
座位下方似乎滚过了什么,球吗?真难得,我俯下去想探个究竟,却一无所获。抽身坐起时感到源自斜上方的注视,扭头便遭锁定,前排的那位双手扒住椅背探出半张脸来,睁着一双淡至空洞的眼睛,我往哪去,那双冻蓝色的眼珠就往哪转……啊,撞后脑了。
“夜鲤,”段明瑟越过椅背缓缓朝我俯身,直到不能再向前,“你颈后系的蝴蝶结有颗吊坠。”
这我倒不知。我只知换上这套衣服,将比挂到段明瑟手臂上做条鱼干更凉快,总之,指令我是这么给的。
“……什么样的。”我其实不关心。
“橙色的尽头。”
“尽头?”
“再就是红了。”
“噢。”那你说橙红色嘛。这色我熟。
“燃烧橙,”段明瑟坐回去了,头搁到窗沿,几缕发丝飞到我这边,搅着他稀碎的声音,“接近你眼睛的颜色。”
耶?要是段明瑟知道我称他的眼睛为冻蓝色……
那我们对视,谁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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