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容?好名字!”
“我姓潘,名善,乃是莫村万事通,莫村第一心善的人儿,你要问什么有什么不知道的都来找我,我必定为你解答……”
“什么?这个我真不知道。”
……
“你说你从北方来?”
“那你是不是见过下雪呀?下雪天是不是特别美?我还没见过雪呢。”
“好啊,等有机会我和你一起去看。”
……
“要不要我帮你?”
“不识好人心的傻子!”
“你滚远点,不是不要我帮忙吗?”
……
金黄暖罗帐绣床畔立着昏昏烛光,微微映亮床上似要与锦被融成一体的两个人。
忽地,其中一紧拥着怀中人儿安然入睡的男子颤了颤眼睫,悄然睁开了眼,却似乎有些恍惚,试探般伸手感受怀中人的温度,确认她的真实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做了一宿的梦。
魏奚止低垂着眉眼注视怀中的山盼,终是安宁了些,不忍再吵她睡觉,只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细琢她的模样。
二人继续行了一月的路,昨日便到了凌北城,她新奇一切,兴奋之余便抛下他独自在城中玩了一天,待到日落筋疲力尽才乖乖和他一同回宅子。
或许是重回凌北城,又或许是她那时的话的缘故,魏奚止心神不宁。
由此做了那个梦。
梦中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唯独那道身影和那人的声音,梦外的他认出来了,是她,但梦里的他似乎是与她初次相遇。
是关于他与她的不同的故事。
梦中的她没有如今的她那么爱笑,总是消失又出现,而他也经常去其它地方杀人除恶,他们二人都很忙碌,却总是心照不宣在初见时的地方重逢。
梦最后的场景是二人发生矛盾。
太模糊又太快,他只是像看故事一样看着梦中的二人,令他最为在意的只有她那时为什么总是不开心,而原因似乎就在她口中的莫村。
她的家乡吗。
魏奚止目光停留在山盼安静的睡颜,从远山眉间到那双藏着无数情绪却始终澄明含光的眸子,再到眼下脸颊小痣,鼻珠樱桃唇瓣,每一寸每一处都见而生喜。
他自然知道莫村是哪里。
魔山下的村子,也称魔村。
如果梦是真的,所以她对魔教和那些毒态度不一样,所以才对他态度不一样,所以才会在那家客栈与他相遇。
不知为何,魏奚止莫名信那个梦。
但如果梦是真的,她定是遇见了什么事才会主动来找他。
什么都不重要。
魏奚止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睡得有些不安稳向他贴得更紧,望着她时脸上不自禁浮现笑意,伸出没被她压住的那只手安抚地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
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她现在欢喜,只要她现在在他怀中,什么都不重要。
梦真假他不想再探究,她也已经答应他,下雪后待到春天她便带他去她的家乡。
只是她身上的毒。
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剑,令他心难安身不宁,他虽用内力为她梳理,找人找药方找解毒的东西,却始终无法根除。
魏奚止俊美似凡仙的容貌染上几分说不明道不清难见的阴郁怨气,想到她说过的话,将想皱起来的眉头压制住,心却皱锝不成样子。
她与他诉说了一个月的未来。
有他的未来。
那只空着的手与她的手十指相扣。
他看着她,渴望着她的亲吻与爱抚。
但她之前不会现在也不会,于是他轻轻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
“魏宿容,你不是说到了凌北城要给我东西吗?东西呢?”
秋眠不觉晓,在暖和被窝里赖床的山盼终于被犯下大罪的魏奚止抱出窝。
此时还迷糊的山盼坐在凳子上,整个人懒懒靠在魏奚止的怀里,任凭他为自己梳头理发髻。
但渐渐清醒过来的山盼终于把昨天忘记问的问题给问了。
魏奚止听罢,梳理她发丝的动作不停,回道:“在厅堂,等下吃完早点再去看。”
“厅堂?什么东西还得放在厅堂,你不会给我准备了几箱金子吧?”
山盼眨着眼偏头看他,魏奚止哑然失笑,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山盼似笑非笑盯着他道:“给我的定情信物呢?我可是等了这么久。”
“……”
魏奚止脸上难得浮现几分紧张,看得山盼心有点凉。
他不会没有给她准备吧?
虽然她也不是很想要,但一般有情人不都会给对方定情信物吗?
反正她还没给,她也不丢脸。
山盼正准备开口质问,魏奚止开口了。
“可以吗?”
随着他话落下的,还有在她眼前出现的他的一只手,拿着一个打开的小长木盒。
是一支墨玉长簪,墨色如夜,簪头却是几朵白似雪的杏花,玲珑浮凸,还有几点花中的淡黄细小花蕊,是十分的别致精巧的一根簪子。
她见过他偷偷拿着一块玉看然后偷偷地雕刻它。
山盼明显失神片刻,才皮笑肉不笑道:
“原来之前我喊你一同游玩,练剑,写字,试毒,你说有事都在雕这簪子?”
“嗯。”
魏奚止狼狈地避开她的目光,耳朵早就红得不成样子。
他本就准备稍后拿出来告诉她,再为她簪在发上,但她与他心有灵犀,先开了口。
“是不是不好看?”
没听见山盼回答,魏奚止心中一时有些慌张,声音发涩道:“我再……”
“我很喜欢,很满意你给我的定情信物,所以你不想问我,我要给你的定情信物在哪吗?”
山盼一边伸手拿走木盒低头看着它,一边开口问他。
“我不问。”
我不问,是因为它是选择。
如果没有,她是自由的,如果有,他这一生都要与她纠缠不休。
这一生的生与死,她都要与他在一起。
“蹲下。”
她忽地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没蹲,只是单膝跪在地,抬头看她。
山盼将木盒放在梳妆的桌上,站起身面对着他重新坐回凳子上,炯炯目光途经他的脸,定在他红透的左耳上。
“你怎么那么容易红耳朵。”
她半埋怨半感叹的声音响起,魏奚止一时不知要回些什么才好,但眼前的她似乎并不需要回答,又站起身朝床边走去。
魏奚止望着她的背影等她回来,山盼在那块寻找片刻后拿着一个盒子和针包放在桌上,背对着魏奚止,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算了。”
山盼说完再次走到床边拿了一个小锦囊回来,面对着魏奚止,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一双眸子都笑得弯了些。
“魏宿容张嘴。”
魏奚止听话地微张开了嘴。
她则用手指拿着一个蜜饯快速丢进他嘴里,丝毫不给他的唇和她的手指一点亲密接触机会。
山盼又转身放下锦囊,又从针包抽出一根并不细的银针,转身看他,笑得十分灿烂。
“不准动哦。”
她说完,俯身朝魏奚止的左耳靠近,那根被按在手指上的不太细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他的耳垂。
魏奚止听着她的话没有动,他的嘴里还含着那颗蜜饯,甜腻酸涩的滋味在口腔酝酿,耳垂传来麻麻的刺痛感。
是一种很奇妙的滋味。
有些像她。
“你别动,等一会我再拔出来。”她坐回凳子上,偏着身子把一整个盒子拿到他面前,“给你看看,我要给你的定情信物。”
魏奚止愣愣看着她,她披散着一头青丝,带着倦意,一身淡色不带装饰,脸上的神情都仿佛柔和了几分,一双眸子却依旧快活,片刻后他才挪开视线去看盒子。
里面是一只耳钉,点上一颗小小的偏黄的糖玉,还有一只耳坠,红玛瑙为中,是略微细长的银耳坠。
“怎么样?我的品味是不是很好?喜不喜欢?”她笑着问道。
“喜欢,很喜欢。”
魏奚止与她对视着,轻轻开口。
“我钉的耳洞,戴上我给的耳钉耳坠,你就是我的人了,知道不?”
“一直都是。”
“……”
双方对决,山盼狼狈告败,将盒子丢到他手中,转身去盯玉簪。
“你不疼吗?”
没一会,山盼忍不住转身问道。
她只是从前听说给人打上耳洞,她下辈子还会遇见对方,于是才想到给魏奚止打。
只不过她就学了个大概,怕把他打疼,这才拿了颗路上买的蜜饯给他吃。
看情况好像确实有用?
还是说魏奚止皮厚太耐疼了?
“疼。”
魏奚止道。
“真疼啊?”
山盼思考道:“我给你拔出来?”
“……”
魏奚止一时沉默。
说干就干,山盼蹲下身子,贴近他将耳垂里的银针拔了出来,随即拿起那枚小小的糖玉耳钉,将它钉进耳垂,又拿起丝线缠绕起的软耳堵塞进耳钉尾巴。
靠的近,她可以清楚看到他红红的耳朵,用手指尖小心碰了碰,烫烫的。
想着他说疼,山盼纠结下还是轻轻吹了口气,起身去拿药草给他敷一下,还没转身,魏奚止忽地站起了身,一把将她拥在怀里,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一只手拿着盒子。
山盼抬头想与他对视,下一秒他的脸贴近她的额头,只给她留了个下巴。
“愿娘。”
他声音有些低,又有些沉,似在她耳边呢喃,带着难以抗拒的情意。
耳朵立马有了热度,山盼不用想都知道它没出息地红了。
虽然说他们互通心意这么久,但他们之间最大的亲密接触只有他亲她的脸和他暖被窝给她睡觉。
与其说她胆小,更多是因为她这方面的知识只有从她爹那学的,比如说喂吃的,吃嘴子,然后脱衣赏,再口口口口。
她也想啃魏宿容的嘴。
但她看着他就不好意思下嘴了。
山盼已经怀念了很久那枚欢情丹。
都怪魏奚止,胆小鬼。
“愿娘的耳朵好红。”
他低笑出声。
“……”
“好喜欢。”
声音黏糊又亲密,像一张网将她捕捉。
山盼顿觉她又碰到了他耳朵的炽热,脑袋晕乎,连带呼吸都微微滞住。
他怎么又这样?
这些天他一直都含蓄得如同从前一般。
二人的呼吸不知何时缠绕起来,丝丝缕缕,编织成温暖又不透风的情意。
“愿娘从前问我是否喜欢愿娘,我回答是,如今往后也是是。”他顿了顿,又轻声道:“心悦愿娘,从不是戏言,愿娘是否又心悦于我?”
他不等她回答便开始吻着她的发丝,额头,吻了又吻。
山盼听完他的话有些失神。
她喜欢魏宿容的脸,还有什么吗?
如果只是喜欢脸,她……
不能想了,她就是见色起意。
于是她开口了。
“魏宿容,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地方让他那么喜欢,让他一直,并更明显地喜欢她。
“没有原因,我爱你,也不需要原因,只要你在,你看着我,你看得到的。”
遇到她,听了他人的建议认为爱一个人需要理由。
可爱怎么会需要理由,哪里又有道理可言。他看到了她,便明白了他只为她而守候那十八年,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只是为了等候她的到来。
如同迷失的心找到它的胸膛,眼前的一切再见光亮有了新的面貌模样,同生同死。
爱是她,只是她。
穷极一生。
他低低的声音响在耳畔。
吻一下又一下落在她发间。
山盼仿佛掉入迷蒙蒙的雾中。
爱字一字何其珍贵,他又怎么那么容易地说出口。
他过去难不成过得比她还惨吗?
看得到的,她却不知道,她学习不行就算了,怎么连这都比不过他。
“我心悦魏宿容,不是假话。”
“……”
魏奚止明显一愣。
他低下头,与她对视着。
山盼本来还自认冷静自持,但看到他,莫名又有了点慌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脸已经通红。
“我会给你很多钱,然后我有很多药和毒,会很多毒,武功也很强可以保护你,等之后我有了家中势力,我会更强。”
她目光游离,说出的话却很大声。
但慢慢她又小声了。
“你不是不喜欢剑,不喜欢杀人,不喜欢你家吗,我可以让你看书写字,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可以给你一个新的家,反正我有很多空着的房子宅子,至于过去没什么人爱你,我也是啊。”
山盼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小到听不见,因为她感觉到魏奚止的视线强烈到她难以忽视,令她近乎有些羞耻。
她为什么要说那么多?
她肠子都要悔青了。
“……”
魏奚止已经不知自己此时要对她说些什么,无数的话语挤压着翻涌着,令他此时唯有沉默。
这世间千万人,上天终究是垂怜了他一回,让他遇见她,让他能被她的目光注视着,长久地,真实的。
不,应是她垂怜了他才对。
他最终只是无言地将她抱得更紧,汲取她身上的温度,气味,一切的一切。
山盼本来还在等他开口,但迎来的只有他紧紧的怀抱,本来还在羞耻的飞速跳着的心无比安稳了。
“你要箍死我啊魏宿容!”
山盼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魏奚止立刻慌乱地松开了她,低头查看她的情况。
“对不起,我的错。”
“我饿了,快点把我头发弄好。”
“好。”
……
墨玉斜簪云髻间,从此青丝由君绾。
情思何去,明坠处。
Orz
查耳坠耳洞资料查了大于半个小时,比如《耳朵红的时候可以穿耳洞吗》《针穿耳洞可以很快拔吗》《可以用耳钉耳坠直接打耳洞吗》《穿耳洞多久可以戴耳环》《古代耳钉有耳堵吗》《古代怎么防止耳钉掉落》以上来自于我的真实搜索
跪了
感觉还有好多东西没写上,继续写写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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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江湖第四十五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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